第九十三章 命运伤痕

    面对那存在于传说中的噬灵印，斩魔尊的剑挥得轻松写意，就像是在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然而，面对由紫砂组成的渐渐恢复身形的斩魔尊以及那一把闪烁着黯淡的光芒，如同魅影的剑，老者还是选择了后退，而且，是逃命般的后退！

    遥的眉毛挑了挑，他对于斩魔尊的实力一直有所估计，没想到还是有些小看他了，当初夺取黎明法典的计划，斩魔尊自信要去牵制掌柜的，他以为斩魔尊会就此陨落，没想到他毫发无伤得站在了他的面前，原来，他掌握了三命之术..遥站了起来，斩魔尊已经用了为侠尊准备的一剑了，然而那老者伤而未死，面对这种难缠的对手，他可没有一点高手风范。

    可是，当遥迈出第一步，他的右手深深得刺入随着斩魔尊逼退老者后恢复了光明的空间时，斩魔尊横剑拦住了遥，遥再次挑眉，微微一笑：“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

    斩魔尊没有回答，他的剑竖于身前，遮住了他冰冷的脸，老者看了一眼自己右手食指上那毫不起眼的伤口，竟然流出了一滴漆黑的血液，这是他从未受过的重伤..他舔了舔自己的手指，看向斩魔尊的目光里，有了深深的忌惮，他的眼睛像是两轮深嵌在干枯树木上的深渊，可是斩魔尊的目光却如同两团燃烧在荒漠中的烈焰，两人对视良久，老者忽然笑了：“这，就是命运的力量么？”

    “没错，命运的力量都未能将你杀死，你，太强！”斩魔尊很诚恳得回答，他从来都不信服在帝尊之下有着令他低头的力量，即便身边那令他完全无法看透的遥，他都觉得只是笼罩着一层迷雾而已，也正是因为他的倔强，才让他在得到了《心魔经》的碎片之后，打落自己的境界，销声匿迹，直到修炼出无魔魂身，才重新出现在世人的眼前，可是现在面对这一位老者，他却不得不服..

    这不是一株干枯的老树，他看到的，是盘根错节，直达天际的巨树，那笼罩天幕的黑暗，不是他的领域，而是他无比恐怖的意志，意志所指，遮天蔽日！这恐怕不是圣魂境可以触及的力量，然而，他太苍老了..

    “命运的力量，甚是有趣，可惜啊可惜..”老者摇晃着他的脑袋，他脸上的沟壑似乎更深了几分，那光秃秃的脑袋上，又多了几个斑点，他深深得叹了一口气：“只有我们这些老东西一个个得死去，新的时代才能够开启啊..”

    “岁月不饶人呀..”老者低头，甚是无奈，一股nongnong的萧索意味在三人之间弥漫，遥和斩魔尊都没有发动攻击，他们一直在等待老者出手，那，是一位绝世强者临死之前的反噬，只有承受住他的反噬，他们两人才能够取得进入十二塔的资格，老者似是回忆，又发出几声叹息，斩魔尊耐心得等待着，但是遥却忽然说道：“这位大人，不知您属于光，还是来自影？”

    面对遥温和的笑容，老者干枯的身躯忽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杀意，即便他的意志已经退去，然而他的怒意所带来的风暴，更是让人感到窒息，可是遥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看来，我猜得没错呢..”

    “住口！”老者在遥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种洞悉一切的睿智，他的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千万年来未曾有过的恐惧，即便有着斩魔尊在旁虎视眈眈，他都必须率先出手将遥杀死，他真的很恐惧，恐惧他说出那一个在这个世界绝对禁忌的词语，可是面对他狂怒的一掌，遥却临危不惧，斩魔尊也没有拦阻的意思，只是冷漠得注视着他。

    他虽然行将就木，可是速度却快得让遥感到脊背发寒，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当那带动侠道宫外茫茫虚空的力量印向他的脸时，他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话：“你既已猜到我究竟来自哪里，又何必杀人灭口？你杀得了我，但是你能灭得了自己心里的恐惧么？”

    “何必恐惧呢..”遥的嘴角微微翘起，老者的手掌离他的额头很近很近，掌风吹动了他的长发，让他的声音在呼啸的风中有些模糊了，但是他露出冰冷而邪魅的笑容，老者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徘徊不定，他趁机伸出自己的右手，在老者的胸口轻轻一拍，他的攻击看似毫无威胁，然而，他不仅动用了虚伪之手，更是使出了制裁之印，两大圣魂之术同时命中那一瞬间卸下了防备的老者，足以要了他的命！

    斩魔尊皱了皱眉，迅速向后掠去，而遥所在的位置则是一阵扭曲，笑着躲过了老者的随手一捞，老者的嘴角淌出了粘稠的血液，斩魔尊与遥，任何一人的攻击都能够让他重伤，只是他燃烧生命压制罢了，他没想到，遥会这般算计他，而他，则毫无防备得落入了陷阱。

    漆黑的血液滴落在斑驳的石砖上，一圈漆黑的波纹朝外扩散开来，点点黑色的粉末从老者的背后开始飘飞，如同在泥土下深埋了无数年，早已碳化的古木有朝一日重见光明，却在昙花一现后灰飞烟灭。

    斩魔尊收起了他的剑，一贯冰冷的脸上难得挂上了敬重的神色，而遥则提防着老者可能会突如其来的攻击。

    看着他的本源力量渐渐飘散，他忽然开口：“说起来我们还有点渊源，永恒之光与虚无之影必将重合，你既然来自虚无之影，就用你的生命来敲开光与影的壁障吧！”

    “你，究竟是何人，这是..”老者有些将信将疑，或者说他已经相信了，只不过不愿意相信。

    “没错，就是我，这，是我的职责！”遥很清楚，当老者受到他的攻击，无力回天之时，只能够相信他的话，并且，按照他所说的话去做..他瞥了斩魔尊一眼，发现斩魔尊正死死得盯着他，他当然不会告诉斩魔尊，什么是算计，什么又是意外。

    斩魔尊对于他和老者之间的话有着太多的好奇，或者说是恐惧..身为圣魂境之中几近巅峰的存在，世间竟然有他闻所未闻的事情存在？无知很可怕，但是对他来说，无知并不可怕，因为只有专精，才能够到达现在的高度，全知，代表着全能，那是帝尊都不曾拥有的力量，他可以这样安慰自己，然而，当遥和老者将他排除在外，让他隐隐觉得事关重大却又一无所知，他就无法接受了。

    而且他知道，遥不会告诉他，老者更会守口如瓶。

    遥当然不打算告诉斩魔尊，毕竟他与斩魔尊的合作有限，即便是天堂组织中大多数的君王，都只是圣主大人的一颗棋子，也只有他和其余寥寥几人，才能够在观得棋之片面的同时，走上几手，若是让斩魔尊知晓他只是一个棋手手中的棋子，岂不是要将他手中的那一柄命运伤痕刺入他的心脏？

    遥默默得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轻轻得咳嗽了一声，第一次当着斩魔尊的面伸出了他的左手，他的左手并无异常，只是随着他缓缓得张开五指，他的背后突兀得裂开了一道缝隙，然后那一道缝隙迅速扩大，直到他背后的空间如同一块打碎的玻璃，瞬间炸开，然后，露出了那一张幽黑却有星光为伴的王座。

    这一张王座毫无气势，就这样平静得漂浮在虚空之中，但是老者目睹了这一张王座的造型，忽然有了顶礼膜拜的冲动，当那些破碎的空间，在王座的力量下消散于无形时，斩魔尊才真正了解到遥的力量。

    “想必你已不再怀疑，那么，就用你生命最后的力量为组织效力吧！”遥再次挥手，将毁灭王座收回，他居高临下得看着半个身躯已经化作粉末的老者，他知道老者还有着最后的那一丝迟疑，于是，他告诉他：“加冕君王已经诞生了，这个孩子不能死，你明白我的意思么？这，也是他的意思..”

    遥笑着朝着不远处浮现的血色光环看了一眼，虽然微微皱眉，但还是朝着老者露出了优雅的笑容，然而他笑容背后的含义，则是请你赴死。

    当看到那血色光圈之中铺天盖地几乎要饥不择食要向他们三位圣魂境强者扑来的冤魂，以及那一本漂浮在漫天冤魂之中，令冤魂退避三舍的黎明法典，老者和斩魔尊同时双目收缩，斩魔尊吃惊，是因为他似乎看出了遥与萧之间有着莫名的关联，而老者吃惊，则是因为蛇蝎美人的剧毒诅咒以及那一本传说之中的黎明法典！

    “你们..你们竟然已经..黎明法典？”老者已经不是简单的惊讶，他甚至已经跳过了惊愕，进入了无比亢奋的状态，然而蛇蝎美人的诅咒，即便是他都不想轻易尝试，不过他看了一眼诅咒之中备受折磨的萧的灵魂，只能够轻轻叹息，然后，破碎成漫天的黑色晶石。

    如雨般的晶石如浪潮般扑向血色的光圈，萧的生命精华已经被冤魂吞噬，所以他不能够放过一只冤魂，否则萧的生命就会不完整，然而要想化解蛇蝎美人的剧毒，唯有找到解药，或是比他更强大的存在出手，但是这又谈何容易呢？

    他最后转过头来深深得看了一眼遥，仅存的意志都随风散去，回归遥身后始终难以补全的空间裂缝，留下昏迷不醒的萧重重得摔在了地上，他的左肩，依旧留下了一个龟裂的漆黑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