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凝雪见友

    金戈见冷凝雪说得头头是道，做出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心中不忍驳她。刚想说两句话安慰她，雕哥哥偏着头好像在听他们争论。等到冷凝雪说完，忽然叫了两声。冷凝雪以为它要喝水，刚要去取时，雕哥忽然朝金戈他们头一点，跳到了山洞之外。金戈二人出来看，雕哥已经冲霄而起。急得冷凝雪跑出洞去，在下面连声呼唤，求它下来。雕哥在冷凝雪头顶上又叫了两声，雪光照映下，一团黑影投向万丈深潭去了。冷凝雪狂喊了一会，见雕哥已飞远，无可奈何，垂头丧气回进洞内。

    金戈见她闷闷不乐，只得安慰她。金戈说道："刚才那些话，只是能说不能施行。雕哥听你说要借它来作伴，它便飞了回去！依我之见，等雕哥奉命来接我去见禅师时，我向他老人家苦求，给你介绍一个有本领的女师傅，这还又实现的可能。"冷凝雪自己虽说有仙缘，但不知要等到何时。二人又谈了一阵离别后的打算，但是都不得要领，这也不好，那也不妥当，事难两全。直到深夜，二人才睡去。

    冷凝雪心事在怀，一夜未曾合眼，不住心头盘算，到天亮时才得合眼。睡梦中忽听一声雕哥鸣，急忙下床，冒着寒风出洞看时，只见残雪封山，下望深潭，仍是看不见底。金戈起来较早，正在练习内功。忽见凝雪披衣下床，急忙跟了出来。冷凝雪又把昨日同雕哥的地方同自己遇险情形，兴高采烈地又说了一遍。把金戈听的是胆惊胆战，抱着凝雪，不想分开。二人又谈说一阵，便进洞收拾早饭。用完出来看时，晴日当空，非常和暖，耳旁只听一片轰轰隆隆之声，惊天动地。山头积雪被日光融化成无数大小寒流，夹着碎冰之类，排山倒海般直泻下去。有的流到山阴处，受了寒风激荡，凝成一处处的冰川冰原。山崖角下，挂起一根根冰柱。阳光映在上面，幻成五色异景，真是有声有色，气象万千。

    金戈正望着雪景出神，忽见深潭底下白云堆中，冲起一团黑影，大吃一惊，忙把冷凝雪往后一拉。定睛看时，黑影已飞到了崖角上面，正是雕哥。冷凝雪心中大喜，忙唤："雕哥快来！"说罢，便进洞去，拿来些吃的给它。雕哥到了上面，朝冷凝雪面前走来，叫了两声，便在雪地上画了几画。金戈认出是个"行"字，知道是通天禅师前来接引，不敢怠慢。对雕哥说：我有几句话要向凝雪说，请先进洞去，稍候片刻如何？"雕哥点头，便随金戈进洞。冷凝雪已将食物端给雕哥食用。雕哥也毫不客气。这时金戈强忍心痛，对冷凝雪道："雕哥奉命接我，只是你独处空山，令我放心不下。我去之后，你只可在这里用功，切不可远离。洞中储备，本就够你我半年。我走后，更可支持一年半。我求祖师每月中得求神雕哥送我同你相见。你好生保重，早晚注意寒暖，以免我担忧。"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下来。

    冷凝雪见神雕哥二次飞来，满心喜欢。虽知金戈不久便要别离，万没想到这么快。舍不得金戈，此时雕哥连声叫唤，意思催促起程。灵机一动，急忙跑到神雕哥面前跪下，说道："金戈此去，不知何日再见。我一人在此，孤苦无依，望你大慈悲，禀明师祖，来与我作伴。等到我寻着剑仙做师傅时，再请你回去如何？"

    雕哥用两只眼看着冷凝雪，忽然长鸣两声。冷凝雪不知雕哥心意，还是苦苦央求。雕哥已跃出洞去。金戈二人也追了出来，雕哥便趴伏在地。冷凝雪知道是叫金戈骑上去。猛想起绳索，急忙进洞取了出来，系在雕哥头颈之上。又告诉金戈骑法，同降下时几个危险所在。冷凝雪一一记在心头。二人满腹愁肠，虽有千言万语，一句也说不出来。雕哥见他二人执手无言，知道不能再等，径自将头一低，钻进冷凝雪胯下。

    冷凝雪忙喊"哥哥留神"时，已经冲上云霄，带着金戈在空中只一个盘旋，便投向深潭而去。

    冷凝雪这才想起有多少话没有说，又忘了请金戈求通天禅师，命雕哥来与自己作伴。刚才是伤心极处，欲哭无泪；现在是痛定思痛，悲从中来。在寒山凄凄凉凉，影只形单。伤心到了极处，便又痛哭一场。直到天黑，才进洞去，觉得头脑昏昏，腹中也有些饥饿。随便开水泡一点饭，吃了半碗。神志也渐清醒。忽然自言自语："呸！冷凝雪，你还自认是女中英豪，怎么就这么没出息？难道我就无人要？现在金戈走了，正好打起精神。洞中既不愁穿，又不愁吃，我着急做什么？"念头一转，登时心安。上床拉过被子，倒头便睡。连日劳乏辛苦，又加满腹心事，很多夜不得安眠。这时心神皆宁，直睡到第二天才醒转过来。忽听耳旁有一种轻微的呼息之声，猛想起昨日进来时忘记将洞门封闭，莫不是什么野兽闯了进来？轻轻掀开被角一看，只喜欢得连衣服都顾不及穿，从床上跳将起来，心头怦怦跳动，跑过去将来物抱着，又亲热，又抚弄。原来在她床头的，正是雕哥。不知何时进洞，见冷凝雪熟睡，便伏在她床前守护。这时见冷凝雪起身，便朝她叫了两声。冷凝雪不住地用手抚弄它身上的羽毛，问道："金戈已到禅师那里去了？"雕哥点了点头，便有一个纸条掉下来。冷凝雪拾起看，正是金戈给她的一封信。大意说雕哥已蒙禅师允许，命它前来与冷凝雪作伴，不过定期要回通天崖去听经。叫冷凝雪好好照顾它，早晚用功，不要离开宝英。

    冷凝雪见了来书，十分欣喜，急忙那东西给雕哥吃。雕哥风卷残云般吃完以后，便往外跳。冷凝雪也急忙跟了出来，只见雕哥朝着冷凝雪长鸣，掠地飞起。冷凝雪着了慌，便在下面直喊，眼看雕哥在空中盘旋了一阵，并不远离，才放了心。从此雕哥日夜陪伴冷凝雪，有时去找些野味回来。冷凝雪得此善解人意的雕哥为伴，毫不感觉孤寂。几次想乘雕哥飞翔，雕哥却始终摇头，不肯飞起，想来是时来已受过吩咐。

    过不多日，雕哥飞回通天崖听经。回来时，带来金戈的一封书信，说自己要随禅师前往同州一带，嘱咐冷凝雪千万不要乱走，要好好保养、用功。冷凝雪读完书信，难受一会，也无法可想，惟有祷告上苍，保佑金戈和她早日修成正果。

    时光易逝，这一日冷凝雪正在和雕哥玩，忽闻一阵幽香，从崖后吹过来。过去看时，原来是一株老梅树，已经开得十分茂盛，寒香扑鼻。冷凝雪一番高兴，便在梅花树下徘徊了一阵。见天色已渐黄昏，不能再携雕哥出游，便打算进洞去寻点事做。

    刚刚走到洞口前面，忽见相隔的悬崖之前，一个瘦小之人，在冰雪覆盖的山石上面，步履如飞地直往崖前走去。冷凝雪见那人毫不思索，往前飞走，好像轻车熟路，暗暗惊异。心想："这块山石上面布满冰雪，又滑又难走，一个不小心，便可能粉身碎骨。自己虽然学了功夫，都不敢走这条道，那人竟有这么好的功夫？"正在胡思乱想，来人转过一个崖角，消失不见。正觉失望之间，忽然一个人影跳了上来。雕哥见有人上来，一个回旋，早已凌空，只在冷凝雪头上飞翔，并不下来，好像在空中保护。冷凝雪见上来的人穿着一身蓝，头上也用一块蓝布包头，身材和自己差不多高下，背上斜插着一柄长剑，面容秀美，正要张口问时，那人已抢先说道："我奉了家师之命，来采这里的梅花，去佛前供奉。不想jiejie你隐居之所就在此间，可称得上是幸运了。"说时，将头上包头取下，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敏仪师大门下带修行的女子光敏。冷凝雪自城中回来，先是金戈生病，接着二人分离，愁劳忧闷，又大雪封山，无法行走，早已把她忘却。现在独处空山，忽然见她到来，又见此人有一身惊人的本领，敬爱之心油然而生。自己正感寂寞的时候，无意中添了一个山林伴侣，正好同她结识。于是先陪她到崖后去采了几枝梅花，然后到洞中。光敏比冷凝雪小，便认冷凝雪做jiejie。二人谈了一阵，非常投机，相见恨晚。

    渐渐天色已晚，冷凝雪掌起灯烛，定要留光敏吃完饭再走。光敏执意不肯，说是怕师傅在家盼望。答应回庵禀明师傅，明日午前准定来作长谈，大家研究功夫。冷凝雪挽留不住，依依不舍地送了出来。

    这时已是暮霭苍茫，只可依稀辨出一些路径。冷凝雪道："meimei来的这条路非常危险，这天黑回去，jiejie不放心。还是住在洞中，明日再行吧。这时忽听空中一声雕鸣。冷凝雪又道："只顾同你说话，我的雕哥还忘了给你引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