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法云收徒

    法云尚疑庄修又是故意推辞，正待言，冒培已把剑冸吩咐之言，照样说了一遍。庄修闻得冒培提起剑冸致意，果然换了一副面孔，先问冒培的姓名，然后问他因何与剑冸相熟。谈了几句后，渐渐投机。三人便在石头上面坐下，又谈了一阵。法云乘机请他帮忙，请白蜡真人下山。庄修知道法云心中疑虑，便向他说道："我师傅生平从不打诳语，说了就算，二位只管放心吧。"

    法云深信不疑。又问庄修道："当初我同令师见面，已是三十年前。小师傅是几时才拜入门下的，功行就如此精进？"庄修道："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记得我小时候，是生长在一个石洞里面。有一天，我师傅他老人家路过山，我正跟一群鹿在跑，我师傅说我生有异禀，日后还可和我生身父母见面，便把我带回，传我剑术，到现今已十二年了。剑冸的师傅，曾经帮过我师傅的忙，我要是早知道二位跟她认识，我也就早跟你们交好了。"

    法云见庄修说话胸无城府，一片天真，非常可爱。正想同他多谈几句，想打听白蜡真人在此隐居，是否为觅季振？刚要张口，便听崖后洞中有一个病人的声音唤道："师弟，话说完了，快回来吧，我有事找你呢。"庄修闻言，便忙向二人作辞道："家师不在洞中，不方便让二位进去。现在我师兄唤我，异日相见再谈。"

    说完，便急忙走去。法云与冒培见庄修走后，师徒二人一同离了并吞所，看时日还早，便想到去寻展映师太下山相助。很快他们到了师太的地方，正待前行，忽见一阵腥风刮过，只见洞内蹿出一只猛虎，望着二人扑来。法云知是展映师太的家畜，不想用剑伤它，忙旁边一闪。刚刚避过，又由洞内又飞出大蟒，直向冒培扑去。冒培不知何物，喊一声："好！"几道红光飞起。法云忙喊："休得无礼！"但已来不及，剑光过去，把白蟒斩成两段。猛虎见它同伴被杀，正要作势前扑。法云见白蟒被冒培所杀，知道闯下大祸，又听得洞内有阵阵雷声，便知不妙。也不及说话，伸手将冒培一拉，喊一声："快逃！"二人剑光起处，飞身破空而去。

    法云在路上埋怨冒培："你为何如此鲁莽？我连声喊你不可冒失，你怎么还把展映师太看守洞府的蛇、虎给毁了一个？老太婆性如烈火，非常难惹。她对人向来是无分善恶，完全自己的感觉为主旨。我同她虽然认识，但并无深交。请她下山相助，也无把握，只是希望能先打一个招呼。此人本最守信用，但求她不帮助宝英派与我们为敌罢了。如今人未请成，反伤了她的灵物，她如果知道，怎么肯罢休？幸好我们走得快，她如果出来，岂不是又是一场祸事？"

    冒培见师傅埋怨，知道做错了，所以也不说一句话，二人无处可请别，本想回抚月寺去。又想起宝英剑仙暂时不来寺中寻事，法云便想下去饮食游玩，一路沿江而上，观赏风景。冒培自然更是赞成。师徒二人雇了一只小船，来到一家酒楼吃饭。上楼之后，只见楼上非常热闹，便找了一个靠窗的座头坐下。小二上前招呼，他师徒二人便叫把上等酒菜只管拿来。凭栏观赏江景，非常有趣。楼上的酒客忽见上来这两个奇形怪状的僧人，又见他二人大吃大喝，荤酒不忌。众人看在眼里，倒也见怪不怪。

    其中有一人，名曰齐日。齐日一见这二人，便知不是等闲人物，便仔细留神看他二人举动。冒培所坐的地方，正在齐日身后，齐日回头时，二人先打了一个照面。冒培见齐日神采奕奕，气度不凡，也知他不是平常酒客。便对法云道："师傅，你看边桌上的一个年轻秀士，二目神光很足，好像武功很深，师傅可看得出是哪一派中的人吗？"法云听冒培之言，便对齐日望去，恰好齐日正回头偷看二人，不由又与法云打了一个照面。

    法云见齐日生就仙骨，不由大吃一惊。便悄悄对冒培说道："此人若论功行，顶多武术才刚入门；若论剑术，更是差得远。然而此人根基太厚，生就一副异禀。他既不会剑术，当然还未被宝英派收罗。事不宜迟，你我将酒饭用完，你先到九市相候，待我前去引他入门，以免又被宝英派收去。"师徒用了酒饭，冒培先自一人往九市去了。法云等冒培走后，装作观望江景，一面留神去看齐日，简直越看越喜欢。

    齐日起先见法云和冒培不断地用目看他，一会又见他们交头接耳，小声秘密私谈，鬼鬼祟祟，心中已经怀疑。后来见冒培走时，又对他盯了两眼，越觉得他二人对自己不怀好意。齐日虽造诣不深，但生活经验丰富，估量这两个人对自己存心不善。和尚吃完不走，肯定是监视自己。自己孤身一人，恐难对付；欲想要走，但又觉有些示弱。于是也装作望江和看街上往来车马，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正在观望之间，忽见人丛中有一个矮子，向他招呼。他不认识此人，但是仔老头向他比了又比，耳旁一丝极微细的声音说道："你左边坐着的一个贼和尚，乃是鬼余派的妖孽，他已看中了你，想收你作徒弟。你不肯，他就要杀你。你可用计脱身，我在楚汾坊下等你。和尚要想等你下楼，用强迫手段将你带走。你不妨故意吊吊他的胃口，先去和他说话，捉弄他一下。"说完，便不听声响。再看老头时，已走出很远去了。

    齐日极其诧异，他不知道为何老头会对他说话，但是听他的语言好像这个和尚来者不善。于是望了望和尚，好像不曾听见老头曾经和自己说过话，就此已知他二人功夫高下。于是定了定心神，暗想脱身之计。法云本想等齐日下楼时，故意卖弄两手惊人的本领，好让齐日死心塌地前来求教。后来见齐日虽然看了他两眼，也不过和其他酒客一样，并不十分注意，不由暗暗骂了两声蠢才。他和齐日对耗了一会，不觉楼上只剩他们两个人，各自都假装眺望江景，各有各的打算。齐日这时再也忍耐不住，但因听老头之言，自己如果一走，和尚便要跟踪下楼，强迫他同走，一时间想不出脱身之计。

    正在此时，小二因齐日连来，知是一个好主顾，见他独坐无聊，便上来献殷勤道："客官此时想必有些饥饿。刚才厨房中刚从江里打来的新鲜鱼虾，还要做一点来尝尝新吗？"齐日闻言，灵机一动，便笑道："我因要等一个朋友，来商量一件要事，原说在傍晚时在此相会，大概也快来啦。既有这样新鲜东西，你就去与我随便做两样。我此时有点内急，要下楼方便方便。倘如我位朋友前来，就说我去去就来，千万叫他不要走开。"说罢，又掏出银子，叫他存在柜上，做出先结账的派头，向小二要了一点手纸，下楼便走。

    法云正等得不耐烦，原想就此卖弄。听齐日这般说法，心想物以类聚，这人质地如此之高，他的朋友也一定不差。于是便打算再忍耐一会儿，看看来人是谁。估计齐日入厕，就要回来，也就不想跟去。又因干等无聊，也叫小二添了两样菜。等了半日，不见齐日回来，好生奇怪，心想道："此人难道看破了我吗？"此时已到了掌灯时分。小二将灯点上，又问法云为何不用酒菜。法云便探小二口气道："刚才走的那位相公，不像此地口音，想必常到此地吃酒，你可知道他姓甚名谁，家居何处吗？"小二觉着法云相貌凶恶，有些异样，今见他探听齐日，如何肯对他说真话。便答道："这位相公虽来过两次，因是过路客人，只知他姓齐，不知他住何处。"法云见问不出所以然来，好生不快。又想少年既然说约会朋友商量要事，也许入厕时，在路上相遇，不是存心要避自己。便打算在此住两天，好寻觅此人，收为门下，省得被宝英派又网罗了去。

    法云酒饭用罢，便下楼，去寻客栈。刚刚走到江边，忽见对面来了一个又矮又瘦的老头，喝得烂醉如泥，一手还拿着一个葫芦，朝自己撞来。法云竟会闪躲不开，砰的一声，撞个满怀，将法云撞得倒退数尺。老头一着急，哇的一声，将刚才的酒，吐了法云一身。明知闯了祸，连一句客气话也不说，慌忙逃走。

    法云几乎被老头撞倒在地，又吐了一身的酒，不由心中大怒。本想将剑放出，将老头一挥两段。又想以自己身份，去杀一个老醉鬼，传出去被人耻笑。正要想追上前去，暗下毒手。在月光底下，忽然抬头看见前面街道转角处，站定一人，正是在酒楼上所见的少年。便无心与老头为难，连忙拔步上前。但是少年看见法云，好像知道来意，拔脚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