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王云凤借酒消愁;马振飞含冤跳楼4

    想到这里，马振飞自言自语：“唉，那次我和她谈得好好的，为什么现在又这么做呢？她吃不了这个苦我理解。毕竟她是大小姐，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然而，这样下去，以后结婚后，该怎么办？”马振飞隐隐感到有些不妙。

    “少奶奶回来了？”陈孝乾笑着走上前去。“陈管家，我和你说了多次了，以后不要这么称呼我。”云凤眉头一皱。“嗨，早晚的事，早点称呼也好让小的早点习惯！”陈孝乾仍然笑着。云凤停步转身瞪了他一眼：“你习惯了，我不习惯！”说着回到了自己的房中。陈孝乾看着她摇摇头，唠叨着：“真是难伺候的主儿！”“晓乾，怎么回事？”郑有才恰好从屋里出来。他如今正在调动银两，打算万事俱备后再告诉马振飞建酒楼的事情。陈孝乾委屈着说了刚才的事情。郑有才皱了皱眉，拍拍他的肩膀：“别放在心上，她毕竟是个小姐。我去看看她！”

    云凤正在房中生闷气，郑有才走了进来。“怎么了？”郑有才靠近她。“没什么！”云凤连看都没看。“我看出你心里有事，说出来心情好些！”郑有才轻声安慰。“我这几天出门，无论碰到谁，看到我都称呼我‘郑家少奶奶’甚至有谣言还说我和你已经——”说着她脸上一红：“他们怎么能这么说？”“嗨，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这没什么呀，反正是迟早的事！”郑有才打着哈哈。“什么迟早的事？你尊重过我没有？我和你相好是我和你的事，至于何时成为郑家少奶奶，那也得我同意才行。”“按照你的意思他们这样称呼反而是错了？”郑有才有些恼火。“是早了！”王云凤反驳。“好，好，咱们不谈这事。”郑有才没想到云凤这么倔强。“等等，这些谣言是怎么传出去的？是不是你传出去的？”“无聊，我是这种人吗？”郑有才大义凛然。“哼，如果让我查出来，我非宰了他不可！”王云凤咬牙切齿。“你就这么恨这些谣言？”郑有才有些伤心。“大哥，你为我着想过没有？虽说我是和家人赌气才跑到你这里来的。但是如果不是因为我钟情于你，我怎么会跑到你家？我大可以跑到其他人家那里。我这么做正是因为我相信，相信你是个君子。如今这些谣言四起，这对我家人会造成什么样的伤害？他们出门难道就被人指着鼻子说：‘看，这就是这王世均。他女儿死皮赖脸跑到郑有才家主动给人家为妻为妾。现在都大肚子了。’将心比心，如果换成是你，你会怎么想？”郑有才被她问的哑口无言，过了一会儿才嗫嚅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什么？”“你不怕，可是我怕，因为我爹娘的脸面会掉到地下。身正不怕影子斜。说得好听，从古到今身体往往就是被影子给压斜的。我问你，到底是不是你派人做的？”“没有！”郑有才还是一口否认。“没有？”王云凤冷笑一声：“陈孝乾刚才都承认了，还说没有？”云凤越说越激动。“行了行了，算我错了不行吗？”郑有才实在忍受不了她的这种火爆脾气。“这么说是你做的了？你承认了？”“我承认什么了？”“这些谣言以及那些人看到我时似笑非笑的样子。”“是，的确是我的主意。只是我以为你喜欢他们这样称呼你。”“胡说！”云凤说着“啪”地一声将桌上的茶杯打碎。郑有才一愣。他见过不少性格暴躁的女子，却没见过在他面前这样发怒的女子。“你——”郑有才刚想发火。突然想到对方是王世均的女儿。自己要斗垮他，就得充分利用王云凤。如果她一生气，再跑回娘家，对自己来说可就失去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了。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怒火尽力往下压了又压。为了尽快消除她的脾气，郑有才话题一转：“以后你能不能不去田地？你需要的那些东西我派人去取就行了。”“你这是什么意思？”王云凤反问。“我怕你太辛苦。现在虽然入秋，可中午还是很热，我担心你的身体。而且，你以后就是郑家的女主人了，每天这样抛头露面成何体统？”王云凤一叹气：“大哥，你当初就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我从小到大没有别的技能，只会这点东西。如果你再不让我做，我整个人可就废了。”“嗨，看你说的，以后有我呢。再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在家相夫教子才是女人真正的工作。只要学会了如何伺候相公，照顾孩子就够了。”郑有才说着坐在她旁边。“你是说三从四德？”王云凤嗤之以鼻。“这有什么不对吗？”“这就是为什么大清朝腐败的原因之一。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了从子。都是屁话！你知道吗？在东洋，无论男人还是女人甚至孩子都有强烈的危机感。一天不努力，晚上就唉声叹气睡不着觉。所以人家小小的地方才能打败我们大清帝国。大哥，小妹明确告诉你，如果让我做个金丝雀笼中鸟，这不可能。我希望你尊重我的决定！”“难道说我郑有才堂堂一个掌管着上百家店铺的商人还养活不了你？”郑有才越说越上火。“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相信即便现在我什么都不做，你一天赚的钱也够我吃三辈子的。但是这样的生活不是我王云凤所需要的。”她顿了一顿，缓缓说道：“或许，我们的关系该重新考虑一下了。”说着她摔门而去。“小姐、小姐！”小玉叫着就要追去。郑有才赶紧咳嗽一声，小玉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她眼看着云凤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你怎么看？”郑有才问着小玉。“是小姐不懂得珍惜！”小玉小声说着。郑有才一把将小玉拉过来抱在怀里轻轻地亲了一下：“还是你好。你懂得我的心思。”“又在骗人？”小玉白了他一眼。“今晚她不会回来的。”郑有才意味深长地说着。小玉脸上一红：“难道你不担心她出事？”“哼，像她这种人谁碰上谁出事，反正她是不会出事的。”郑有才恨恨地说着。“那你打算怎么办？”小玉用手划了他的脸一下。动作轻佻，放荡。“我打算今晚再让你做一回我郑家的女人！”说着，他就要压上来。小玉赶紧阻止：“不行，这是王云凤的房间。”“好，人前小姐长小姐短，人后直呼其名。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女人。”郑有才大笑着抱着小玉出了房间。

    夜色深沉，阴云密布，随之而来的是电闪雷鸣、顷刻间大雨倾盆。云凤走出郑家，看着被水雾弥漫的茫茫夜色，周围除了黑乎乎的一片以外什么也看不清楚。大雨倾盆下，她忽然感到很孤独。虽然身后是自己将来的家，往前走就到了自己以前的家。然而，对她来说，这两个家如同两队敌兵，前面堵截后面围追，又如两大牢笼，禁锢着自己的身体，枷锁着自己的思想。她是个需要自由的人，更是个需要朋友、知己的人。然而偏偏在自己的家乡，却没有一个可以说知心话的人。不，还有一个。云凤精神大振，抬脚就往那户人家走去……

    “砰砰砰”一阵剧烈的敲门声让本来就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马振飞猛然惊醒。他心中一喜：“她回来了？”想到这里，赶紧去开门。随着开门声，他惊喜地说道：“你回来了？”然而开门见到的却是王云凤。云凤如今浑身如同落汤鸡一样，全身湿漉漉，而且身上还有很多泥泞，显然不止摔了一脚。她抬头看到马振飞，心中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依靠，猛然扑在他怀里：“大哥！”说着大哭起来。马振飞赶紧边安慰着她，边把她带到屋里，点上炉子，关上门。“你、你这是怎么了？”马振飞有些惊讶。他边问边从墙角拿出一瓶烈酒出来。趁着温酒的时候，把自己的衣服拿了出来。“快点换上，别感冒了。我、我去看看牲口！”说着马振飞找了个借口走开。不知为何，云凤忽然感觉到这里特别亲切。自己在这里特别随意。虽然这房间无论大小还是装饰比起自己家以及郑家不可同日而语，甚至还有些简陋。但是，自己在这里竟然有着说不出的轻松和惬意。她二话没说，赶紧把自己的衣服脱下，然后换上了马振飞的衣服，紧接着用汤勺将热酒舀起，自己喝了一口。又烫又辣的烈酒随着口角直接进入肠胃，一阵热浪从腹中腾得升起，双颊迅速酡红。侵入身体的寒气瞬间被逼出来。她了解马振飞，知道他做事一贯雷厉风行。不可能现在去看牲口有没有挨淋。因此他必然是为了避嫌，让自己从容地换衣服。云凤一阵感动，赶紧到门口：“大哥，快进来吧，我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