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击杀
昌姓男子见剑气袭来，有心想躲，但无奈剑气来得太快，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见腹中再次被一道青色剑气击中，下一刻，昌姓男子身躯直挺挺地从空中坠落。 这翻变故只在数个呼吸间完成，让下方的柳絮直看得微微发愣，她仰望着半空中的人形光影，目中闪过几分复杂之色。 而这时，人形光影忽然转首，凝望着远方的某处，久久没有动作。 而在千丈之外，一名面目清秀的女子，正是辛舞，此时她双手捧着一面精巧的小铜镜，神色凝重之极地盯着那铜镜。 只见那铜镜中，竟有画面不断变幻，镜面中，有一个人形光影，凌空虚立，轻抬手指，发动剑气，转眼之间连斩三名修士。 正是刚刚发生在段宅的一幕。 辛舞见到此幕，脸上阴睛不定地喃喃道：“这个段奕，到底是什么怪物，幸亏老妇谨慎，找了这几个死鬼去，否则倒霉的就是我了。这个光影，与传说中的元神极为相似，这又是怎么回事？” 辛舞的话忽然停住，因为她发现，铜镜中的光影，不知何时已停了下来，似正在凝视着自己。 辛舞见此，脸色大变，单手猛地一拍铜镜，顿时铜镜上的画面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辛舞心中微寒，暗道：“难道这真是传说中的元神？否则我用这浮尘镜观测，此人怎会有如此有敏锐的灵觉感应到，似乎还试图通过法力的逆向流动来找出老妇的位置。看来此地不宜久留，在我还没有回复到归真级修为前，丝毫风险都冒不得。” 但这时，辛舞神色一僵，缓缓抬头，便见得自己上空，一个青色光影不知何时出现，正冷冷地盯着自己。 辛舞心中剧震，手中飞快捏动法诀，身上黑光大闪，就要施展什么秘术，但这时那光影却是向辛舞一指。 下一刻，辛舞不可思议地看了自己腹部一眼，在那里，一道青色气已不知何时插在自己丹田之处。 辛舞身体一震，那道剑气略一模糊，化为五道剑气四散而出，将辛舞身体斩成数截！ 那青色光影见此，向远方看去，身上光芒竟缓缓变淡，仿佛随风散去，化为了虚无。 而此时，段宅中，一人青色光影凭空而现，飘浮在半空之中。 青色光影身上光芒缓缓敛去，现出了神色颓委的段奕，自空中降下，半跪在段宅废墟之中，目光迷离地看着前方，两行清泪再难压制，缓缓流出。 柳絮忽然感到心中有种抽痛之感，她迟疑了片刻，缓缓走到段奕身前，蹲下身子，轻轻握住段奕的手，注视着段奕的脸庞，虽见他眼中流泪，但脸上不悲不喜，宁静安逸，眼神中全是一种与平时阳光开朗大相径庭的冷漠深沉之色，显得极其怪异。 柳絮心中微微一惊，正欲开口，但这时段奕却突然道：“师妹，我没事的，让我独自静一静吧。” 柳絮凝望段奕片刻，转过头来，看着那一片废墟，轻声道：“让我陪着你。” 段奕默然无语，就这般失神地看着前方，目光迷离。 不知过了多久，风已变冷，日已西沉，一轮弯月不知何时悄然升上，寂寥地悬挂中空，挥洒着无限温柔的光华，落向繁华的人世间，与那心灰意冷，仍仰望天际的人。 段奕看着那轮勾月，神色平和，低声喃道：“是我害了他们，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柳絮闻言，想要出口劝慰，但目光落在段奕平和宁静的脸上，却是忽然意识到，段奕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安慰之言，他的内心足够强大，一切劝慰都是多余，他根本不会被此击垮，也不会因此消沉，而自己只要静静听着，就够了。 “当时他们四人为了暗玄榜来追杀我时，我就应该设法杀了他们，不应该自持改容换貌，心存饶幸他们无法找到自己，而疏忽大意。” “我爷爷是多好的人啊，武林中人人称颂的老英雄，我离家十几年，现在才回来，还未来得及孝敬他老人家呢，他怎么就这么莫明其妙地走了呢？” “我三叔虽然老是骂我，但我知道，其实他一直都把我当儿子看待的，只是他性子就是那样，不会刻意表达罢了。” “章爷，他从小时候就护着我，每次我闯祸了，要被爷爷揍，都是他从中阻拦的。” “但而今，他们都死了，这都是因为我啊。” 段奕说着说着，那原本平静的脸陡然变得悲衰，带着无尽的悔意，双眼紧紧闭上，却止不住泪水长流。 柳絮心中涌上千般滋味，默然无语。 当段奕再次睁开双眼，他的神情再次变得平静，无悲无喜，他手中紫光一闪而逝，一把平平无奇的小剑静静躺在段奕手中。 柳絮见此，心下一惊，却见段奕仰起头，望着天上冷月，喃喃自语，声音低不可闻，然后单手握剑，轻抬，从自己脸上缓缓一划。 一道深长，且触目惊心的血痕便在段奕右脸颊被刻下，滴滴血珠顺着脸颊不住落下，在月光下闪砾着惊心动魄的光芒。 段奕那原本俊美异常的脸，似也因为这深长的血痕，变得狰狞了起来。 柳絮静静看着这一幕，心中情绪颇为复杂，她似乎觉得，以往那个单纯快乐的段奕，已经随着段天尺三人的离去，渐渐消失了。 过了片刻，段奕微微抬手，一个微型火球在他手中凭空出现，段奕轻轻一吹，手中那火球随风飘出，落向了眼前的段宅废墟之中，下一刻，那火球化为了火海，将眼前一切焚烧起来。 段奕静静地看了一会，才转过身来，对着一旁正凝视着自己的柳絮微微笑道：“该走了，师妹。” 柳絮深深地看了段奕一眼，也微微笑道：“好。” 段奕点了点头，目光再一次落向那片火海之中，神色中带着无限深情与留恋，但片刻后，段奕毅然地转过了头，向着前方走去，远离了这片火海。 柳絮看着段奕颀长的背影渐行渐远，孤身只影，寂冷寥落，心中怜意泛起，也跟着走了上前，与段奕并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