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离去
只见段奕小脸上有点惊讶，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说道：“其实我也就蒙蒙看，没想到真被我蒙对了。啊，谢伯伯请进。”前两句声音很小，后一句却好像想起什么来了，大声地对谢道逸说。 以谢道逸的道行来说，自然是什么都听到了，脸上没什么表示心中直翻白眼。 这时，小屋里走出一人，衣着简约朴素，头发自然而然垂着，款款步来，丽质天成，正是冰韵。冰韵微微一笑道：“谢兄大驾光临，小舍蓬荜生辉，请到陋居喝怀闲茶吧。” “第妹客气了，小屋虽不大，但精致清雅，隐于市外，恬静宜人，在愚兄看来，已胜俗世豪宅无数了。”谢道逸含笑道，便在冰韵带领下进了小屋。段奕和穆惟青也在冰韵示意下进去。 “你们两个，来见过谢伯伯吧。”冰韵对二小孩童道。 “谢伯伯好。”段奕和穆惟青老老实实地说，见谢道逸看过来，穆惟青又躲到段奕身后，怯生生地看着他。谢道逸见两孩童如金童玉女般，不由一笑，伸出手，一阵青光缠绕，现出两块晶莹剔透的玉佩来。 “伯伯这次出来，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两玉佩是我早年所得，有凝神静气的作用，你们拿去玩吧。”谢道逸微笑道。 冰韵见此，眼波一闪，微笑道：“还不快谢谢伯伯。” 段奕和穆惟青见玉佩晶莹光亮，欢天喜地接过去，道谢一声后段奕便拉着穆惟青退了出去。 冰韵和道逸见两孩童走远，脸上笑意渐渐收敛下来。两人一时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冰韵微微笑道：“谢师兄，这两个小家伙就有劳你照顾了，他们都比较乖巧，应该不会给你添多少麻烦的。” “这没什么，惟青是穆师弟的后人，我自会照拂一二，段奕这小鬼机缘如此之好，尚未修行便身具归真级法力，无论在哪个门派也会被重点培养的，只是这一次他的气息似乎比起上次又有点不同了。” “谢师兄果然慧眼如炬，这气息如此隐晦还是被师兄看出来了。不错，这正是妾身为了让他以后能多些保命的手段，所传的一些法术而已。至于这异气息，不久之后自会散去”冰韵淡淡说道。 谢道逸大有深意地看了冰韵一眼，没纠缠这异气息，话题一转，道：“你如今还能支撑多久？” 冰韵脸色一黯，道：“不会多于两天了。” 谢道逸沉默了一会道：“你可有什么心愿未了？” “师兄能冒天下大不韪收下惟青，妾身已是万分感激，如今惟愿两孩儿平安长大，不希望他们出人头地，只求平平安安就好。”冰韵面色平静地说，说完便站起来，郑重对谢道逸一拜。 谢道逸点点头，也没动，坦然受礼。 接下来，两人又谈了一会，谢道逸便告辞而去。 到了晚上，冰韵把段奕、穆惟青叫唤过来，慈爱地看着二人一会，才说：“青儿、段奕，明天谢伯伯要带你们到灵飞宗修习道法，你们可要好好听他的话，就像听娘的话一样，不许调皮，知道吗？” 穆惟青还小，还听不懂话里的意思，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声“好”。 段奕听完这话，把头埋得低低，也说了一声“好”，只是话里有些哽咽。 冰韵见状，心中一酸，心中情绪纷乱，既欣慰，又愧疚。她抱起段奕，把他放在膝上，柔声劝慰道：“傻孩子，不要哭，你不是答应娘要好好照顾meimei吗，你看，meimei都笑你了！”段奕一看，果然见穆惟青看着自己咯咯直笑，一幅很开心的样子。 段奕脸色一宭，擦了擦眼泪，挣脱冰韵，跳到地上去。 冰韵见此，嘴角含笑，轻轻摸了摸两孩子的头，开始叮嘱一些其他的事情来。 这一晚冰韵静静看着两孩子安睡，脸上满是温柔。 翌日，谢道逸依约来到小舍，看到了早在此等候的冰韵等人。寒喧一会后，谢道逸大袖一抖，一道青光从中射出，化为一辆精致宽大的白色飞舟，含笑道：“两友小友，上舟吧。” 穆惟青见此，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上了飞舟，坐好之后，发现段奕和冰韵并没有上来，只是在外面看着自己，便奇怪地问道：“娘，你怎么不上来啊。” 冰韵心中一痛，脸上强带着微笑道：“娘就不去了，你以后要乖，要好好听谢伯伯的话，知道吗？” 穆惟青闻言，顿时惊慌起来，立刻跳下飞舟，小小身子踉跄地向冰韵跑来，带着哭腔道：“娘不去，惟青也不去。惟青要跟娘一起。” 冰韵看着她小小身子踉跄地向自己跑来，听到她稚嫩带着哭腔的话语，不由心中大恸，上前一步，将眼看就要跌倒的穆惟青紧紧抱住，感受着孩童特有的气息，冰韵心中心如刀绞，良久无言。 谢道逸见此，心中一叹，忽然注意到段奕，他此时静静地看着冰韵母女两人，脸上不喜不悲，十分平静，好像眼前一切都与他无关，似乎感到有目光的投来，往这边看了一眼，又转了回去。 谢道逸也把目光收回来，心中异样，想起了传闻中的一些关于阴阳之体的事情来。 好一会后，冰韵才把穆惟青放下，拉起她的小手，柔声道：“青儿乖，娘不能陪你一起去，娘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不能带着你，你跟谢伯伯到灵飞宗后，要好好修行，等到以后修为高强后，就能再看到娘了。” 穆惟青小脸上满是泪水，死死地抓着冰韵的衣裳。 见穆惟青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冰韵心中凄苦，终于还是硬起心肠，在穆惟青后背轻抚几下，一阵粉光闪过，穆惟青的哭声嘎然而止，只见她双眼紧闭，眼角犹有泪痕，呼吸均畅，已然睡去。 冰韵深深地看着穆惟青，目中有着化不开的柔情，片刻后站起来，轻轻地把穆惟青放到飞舟上，转过身子来，对谢道逸轻声道：“谢师兄，惟青和段奕就拜托您照看了。 “你放心便是。”谢道逸看着冰韵，点头道。 冰韵闻言，微微一笑，转过来看着段奕，轻轻抚过他的头发，温声道：“段奕，你以后要听谢伯伯的话，好好修行，照顾好meimei，不要挑食，不要乱吃东西，知道了吗？” “嗯，知道了，娘。”段奕一脸平静地说。 冰韵看着段奕平静的样子，眼中露出几分复杂之色，道：“好了，你也上舟吧” 段奕点点头，便上了舟，坐在穆惟青旁边。 谢道逸见此，看向冰韵，脸上露出几分寂寥之色，道：“我们就在此别过了，你，也走好吧。“ 冰韵点点头，对谢道逸敛衽一礼。 谢道逸向前一步踏出，下一瞬去诡异的出现在舟上，坐在段奕旁边，把段奕吓得怪叫一声。对此，谢道逸直接无视，打下一道法诀，飞舟便在冰韵眼中，化为一道白光，破空而去。 冰韵仰起头，看着飞舟远去，两行清泪终于落下。片刻后，她缓缓向小屋走去，只是走到一半，却在小院中一棵小树下慢慢地坐了下来。 看到还有几步之遥的小屋，冰韵明白自己也经无力走回去了。 她倚靠着身后的小树，感受自身生机流失，回忆起以往种种事情，不禁嘴角微翘，慢慢闭上了眼。 飞舟上，原本静静坐着看着后方小屋方向的段奕忽然身子一震，旁边的谢道逸似有所觉，但还是驾驭飞舟飞行，但耳中却响起了段奕的声音：“谢伯伯，我有件东西忘了拿.” 谢道逸淡淡地看了段奕一眼，沉默了一会，才道：＂你可知道，你娘正是不想让你们看她坐化而逝，才提前让伯伯带你们走的.＂ 段奕干脆道：＂不知道。＂ 谢道逸突然生出一种无语的感觉，却又听段奕小声说：＂我娘说那东西贵重，它的名字叫寒江.＂ 谢道逸转过头来，看着正专心看后方的段奕，看他一脸无害的模样，好像从未说过话一样。 谢道逸念头一动，神念探入冰韵所赠，段奕和穆惟青未设禁制的储物袋里.一刹那后，谢道逸生出一种想揍一顿段奕的冲动. 小舍中，正在坐化的冰韵心中一动，感到有人靠近，强自撑开了眼，便看到段奕背着穆惟青向自己走来. 冰韵不由睁大了眼，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这时段奕边走边说：＂娘，我有一样东西忘了拿，所以回来了.＂说到最后，在冰韵对面把穆惟青放下，自己也坐到冰韵对面，静静地看着她. 冰韵一时百感交集，深深地凝望着段奕和穆惟青，只想在仅剩的时间里好好地把一双儿女刻在心里. 在段奕眼中，冰韵正慢慢变老，青丝失去光泽乃至变白脱落，如玉般的肌肤渐渐萎缩，绝色面容已变得干枯.皱纹密布，只过了十个呼吸间，冰韵竟老化成了一行将就木的老人，段奕目睹着此过程，仿佛已经渡过了万千时光. 段奕静静看着一切，心中悲衰至极，顿生出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 突然，冰韵嘶哑的声音响起：＂奕儿，对不起.＂ 段奕身子一震，眼中带泪，看着冰韵苍老的面容激动的道：＂没关系的，其实你不用防着我，我也会好好照顾惟青的，娘.＂ 冰韵身躯一颤，不可思议地看着段奕，随后混浊的双眼流下了泪，似得到了什么重要事物一般.安详地笑了起来. 冰韵身上陡然有白光亮起，冰韵的身躯开始变得透明，白光越来越亮，当白光亮至顶峰时，冰韵的身躯就此消陨. 当白光消逝，段奕呆呆地看着冰韵原来的位置，心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