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玉剑之舞10

    廖承东决定今夜离开义江城。

    虽有离开的准备，但廖承东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并没走，今夜，他不得不走了，因为形势突变。

    今早，哥哥廖辉就送来一份官方报纸，他读到了一篇文章。文章大力赞扬廖承东为“和平**救国”做出的贡献，表彰他为效忠新政府，敢于跟亲哥哥廖辉决裂，并将其驱逐出义江城的行为。文章用词夸张，极尽渲染之能事。紧接着，廖辉又被波田派人叫到他的办公室，范市长也在场。没有过多开场白，波田就任命廖辉为铜矿开采项目现场负责人，并要求他以弟弟廖承东的身份开展工作。这明明是桩瞒天过海的奇事，却造成了他们兄弟不再可能同时出现在义江城或者南山的结果，同时也说明，波田跟范市长默许了许怀家暗杀了廖辉的可耻行径。傍晚时分，廖承东又得知驻扎在南山鬼子的兵力布置调整了，他们都撤下了山，分别驻扎在进出南山的要道上。廖承东想，这才是所有变化的关键所在。他对哥哥说：“哥哥，你跟范媛媛昨夜在南山的行动一定惊动个日方高层，他们对南山发生的灵异事件不敢低估啊。”

    廖辉说：“我跟媛媛的行动，只不过送了几个小鬼子的命罢了，不至于惊动敌人高层吧。”

    廖承东问他具体地点在哪。

    廖辉说：“不远，就在纱布厂附近。”

    廖承东问哥哥在纱布厂可看到了许怀家。

    廖辉说：“没看到，纱布厂里除了住着一些民工，都是鬼子。”

    廖承东说：“哥哥，你俩的行动太莽撞了，敌人一定以为是民工干的，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那些民工的。”

    廖辉说：“弟弟，你错怪我了，被我杀死的敌人虽住在纱布厂，但他们并不是死在纱布厂里，跟民工扯不上一点关系。”

    廖承东请哥哥说出详情。

    廖辉说：“半夜时，南山突然响起了枪声。我跟媛媛出去一看，才知道是新四军突袭了驻扎在南SX边敌人的营地。纱布厂的鬼子立即赶来增援，我跟媛媛就在他们来增援的道上阻止了他们，让走在前面的几个鬼子丧了命。”

    廖承东说：“还是突然出现老虎了吧。”

    廖辉说：“不是的弟弟，这一次功劳应该记在媛媛头上。连我都不知道，媛媛已经将那只雄鸡训练成南山飞禽中的头领了。当鬼子走进南山，就听那只雄鸡一声高歌，林子里百鸟一起飞来，将鬼子团团围住，使他们看不见路，走在前头的几个鬼子跌落山崖摔死了。”

    廖承东说：“这就难怪鬼子调整兵力布置了，他们驻扎在南山都不敢穿他们的军装，而是穿伪军服，说明他们早就怕了，这一次，干脆逃下山来。只是哥哥，你这样做，也给我们粉碎‘梅雨计划’带来难度。”

    廖辉说：“弟弟，我知道你是担心波田不再派鬼子去采矿现场，你的猜测是对的，今天上午，波田就跟我说，以后由我直接领导和监督民工干活。不过，这些粗活他们根本不会让他的同胞干，只会让民工去干，何况，你要的不正是这样的效果吗？”

    廖承东想了想，说：“这么说，波田一定会调整‘梅雨计划’的。”

    廖辉说：“他调整，我也调整，你放心走好了。”

    廖承东看着哥哥，想，从现在开始，哥哥正式登上了舞台，为了配合哥哥，他只能离开，但是，他没等到何琴音回来，更没见到谢为顺，有些不放心。廖承东让哥哥以后在南山脚下这栋房子跟母亲那间那房子里交换着住，又说他先住进山中的木屋再说。廖辉见弟弟依依不舍，催他走，说已是夜里九点了，要送他，廖承东不让。这时，范媛媛现身了，依旧是范丽丽的模样，对廖辉说：“我来送，你现在是弟弟，明天还要工作的。”

    廖辉说：“好吧，尽量不要让人看见。”

    范媛媛说：“行，你放心。”

    廖承东对廖辉说：“哥，我不担心你对付不了他们，就只怕你性子急。”

    廖辉说：“弟弟你放心，有事我会找你商量，我们弟兄不怕隔着千山万水，随时意念都能相通。”

    廖承东跟范媛媛出门了。月亮才出东山，像只小船，在薄云间飘荡，将那银色之光洒入起伏的群山之上。

    因为廖承东只能步行，范媛媛只得陪着他慢慢走，一路上真没看到一个人。进入密林深处，范媛媛就走在廖承东前头面，为他开路。林子里，万籁俱寂，偶尔有几声虫子叫声传入耳中，天空繁星点点，银河格外醒目，月牙儿在河中漂流。

    廖承东对范媛媛说：“媛媛，还记得你我住在一起那些日子吗？”他其实是想问她家里的事，这只是个引子。

    范媛媛说：“记得呀，我怎么能忘记。”

    “媛媛，你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承东，我要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你麻烦就更大了，那样我只会缠着你，让你放不开手脚的。”

    “不要这么说，你没拖累我。”

    “可要是那样，何琴音就不高兴了。承东，只有我知道，你心里还是喜欢沈海云的，何琴音她有点自私。”

    “媛媛，我们不说这，我想问你，你得病不只是因为失去那个会唱戏的男子吧。”

    “承东，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我把能想起来的都告诉你好了。别看我父亲现在当了市长，其实之前我们家日子并不好过，外面看起来还不错，内囊早烂了。父亲那时还住在家里，整天没事做，老跟后妈吵嘴。说实话，我也不好，没得病前脾气就不好，得病后更坏了。家里所有人一说话就吵，丽丽小小，跟我们学着脾气也古怪起来，一家子哪还像个家的样子啊。”

    “我记得你说过你妈死得早，你还记得你妈是怎么死的吗？”

    “不知道，我三年不到mama就死了，我脑子里就不记得mama长什么样，也没人跟我说mama是怎么死的，我偶然间听老佣人说过，说mama是寻短见的。”

    “为什么那样？”

    “我问过那佣人，他不说，也问过父亲，他不但不说，还骂我，说我不懂事，重提伤心事让他难过，是不孝。我想，他不说，说明我妈是为他而死的。”

    “陈克有段时间长去你家，还记得你爸怎样对他吗？”

    “我爸好像不管meimei，让他们交往，但有一天，我看到我爸在后窗偷听他们说话。对了，这事发生在波田去我家之后，我想明白了。”

    廖承东也明白了，在范市长还没当上市长之前，波田就已经在跟他接触了。这说明波田早就知道范媛媛父亲完全清楚铜矿是怎么回事。而对范市长来说，他之所以表面默许陈克跟丽丽交往，其实是在监视他，他不会不清楚陈克早在这里被占领之前的抗日态度。随着图纸的出现，将何满庭和廖宏波也卷入其中，这也让波田更进一步看清楚了整个义江城的格局，各方的真正面目。但陈克的身份的随之暴露，甚至在那次图纸被廖辉拿走之后，波田对此却表现冷淡，不了了之，说明波田早就知道那份图纸跟铜矿资料价值不大，更说明范市长才是知道矿井真正内幕之人。而廖辉发现的那条河只能用天启这个词来解释，虽然哥哥并不清楚那是一条矿道，他还用它打造出了地下“美好世界”，但背后肯定有种力量在推动着他，因为他是来自“美好世界”的，绝不会让丑恶横行。廖承东想到这里，越发觉得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又问范媛媛，“你很早就听说你家祖坟那一片地下有铜矿这回事吗？”

    “我想想吧……对了，我想起来了……波田有一次去我家，就跟我爸谈起过这事。”范媛媛边想边说。

    事情更清楚了，波田扶持范媛媛爸爸出任市长正是为了铜矿。这也说明，波田对南山铜矿早有耳闻，也觊觎很久了，他还知道这跟范家有很大关系。

    这样想来，所谓的“梅雨计划”就是波田跟范市长合谋搞出来的。但是，是谁最先开采铜矿的？后来又因何没成功？敌人占领南山之前，铜矿开采工程是市府领头还是廖辉养父联合前任市长搞出来的？这中间，廖辉养父到底是什么角色？作为技术人员的俞番为何在那时不为人知？廖承东脑子里有着一连串的疑问。

    范媛媛这时突然问：“承东，许怀家为什么对你哥下毒手呀？”

    廖承东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她，就说：“你动脑子帮我想想呀。”

    范媛媛说：“简单得很，他不喜欢你来这坏他的事。”

    廖承东微笑着，范媛媛的总结虽简单却直指要害。

    范媛媛又说：“你以后想进城来，我帮你想办法，我保证不让人看出来你是谁。”

    廖承东还是笑笑，他知道媛媛有这能力。他在想，要不是哥哥跟媛媛在身边，他真不知道是否可以走到今天。

    这时，廖承东听到了不远处有人呻吟。

    范媛媛也说：“有人哩，这么晚，深山老林里，是谁呀？”

    两个人循声音过去，他们看到了惊人的一幕。就见许怀家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呻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