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梦色斑驳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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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何府门口,俞邦财先不进去,通报后一下人领他们进了老爷书房。 此时,何府主人何满庭端坐在一张书桌前,表情威严,他们母子进来时,他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俞邦财大气不敢出,垂首站立着,好一会才唯唯诺诺地说:“何会长,我把女儿带来了,你有话就问吧。” 何满庭摘下眼镜,抬起眼皮,看了看俞春红,又在俞邦财脸上扫一下,边用手示意边说:“来了就好,坐吧。” 俞邦财不敢坐。 俞春红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环视一下金碧辉煌的房间后,说:“何会长不是有话问吗?问吧。” 何满庭看着俞春红不语。 俞春红见何满庭半天没反应,站起来说:“没话问我就走了。” 俞邦财忙按下女儿,说:“性子太急,就不能等一回?” 俞春红重新坐下,不等何会长问,抢先说:“你也不用问,我把晓得的都告诉你。你是想问何琴音去了哪里吧。她是去参军抗日打鬼子了。她不止一次跟我讲过她的想法,说要出去找抗日队伍。上海来了队伍后,她就跟他们走了。我怪自己那天起晚了。只是她成功了,我没走成。我后来去追他们,遇到鬼子飞机轰炸,只好躲起来,之后遇到了一个人,我们就在一起了,就是这些。” 何满庭心里一愣,还是没说话。好一会他缓缓站起身慢慢走到俞春红面前,并示意俞邦财在沙发上坐下,他也坐在俞邦财身边,转身问俞春红道:“你们约好一起走吗?” “约过,可我爸不让我走。” “她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 “跟她一起走的还有别人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不是说都晓得吗?” “有的事她跟我讲,有的事不讲。” 何满庭没有问到满意的答案,一脸不高兴,又坐回桌前。 俞邦财见他生气了,忙说:“会长,她的话你别当真。” 何满庭没接俞邦财话,问俞春红:“你走,也有段日子了吧,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我根本就没找到上海来的红十字会队伍。”俞春红说。 “那小伙子是怎么回事?”何满庭问。 “他的车被鬼子飞机炸了,这事我爸知道。我就是在那里认识了他的,后来我们去找队伍,但没找到,我只好带他回来了。” 何会长听着沉默良久,似乎要从俞春红的话中听出不一样的东西来,随后说:“事情已然发生了,我也没怪俞小姐的意思,我就是想问俞小姐几个问题。你跟琴音是同学,也说得来。她答应下婚事,后又跑,你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吗?” 俞春红说:“她不喜欢许百良。” “可她为啥答应呢?”俞邦财替何会长问女儿。 “跟你们这些人能说什么?她只有跑。”俞春红说。 何满庭问:“许百良告诉我,你跟一陌生男子冒充夫妻来许家做生意,可有此事?” “我们没有冒充,他本来就是我未婚夫。” “是吗?”何会长不信,“许百良说那人看着就不像你未婚夫。” 俞春红生气了,说:“他的话你也听?他那是……算了,我不说那个词了。我可以告诉你何会长,他从上海来,是红十字会成员,是为抗战出力的有为青年。” 何满庭立即呵斥道:“不要说了。” 俞邦财吓得脸色煞白,忙说:“何会长大人有大量,春红是小孩子,什么也不懂,你就当她放了个屁。” 何会长没有吱声。 屋子里一时沉默。 俞春红这时说:“我想补充一点,何会长也许会感兴趣。” “你说。”何会长说。 “我未婚夫叫廖辉。”俞春红不无骄傲地说。 “廖辉?”何会长这次语调急促了,“哪个廖辉?” 俞春红说:“何会长,你是贵人多忘事,听琴音讲,那次募捐,廖辉亲自到你府上来过,还是跟琴音一道,你能说不认识廖辉?” 何会长一听暗自一惊,原来是他的儿子,半年前政府搬迁走了,他也要走,他想消失,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他儿子回来干吗?又怎么跟俞春红搞到一起了?何会长没有立即搭话,他陷入思索中:廖辉的不期而至,定然会在鑫流古城掀起一阵波澜,“你是说廖辉回来了?”何会长强调一声。 “就是。” “你们以前就好了嘛?” “何会长跟我我爸一样,一点也不关心我们年轻人的事。我们原先认识,但还没有好,这一次我们好上了。” “那次他亲自到寒舍,我也没顾得上好好接待一下,至今还让我心有愧疚。那小伙子不错,算得上是青年才俊,一表人才啊。” 俞邦财一看何会长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块石头从心里放了下来。他不知道廖辉是谁,轻声问女儿:“廖辉是做什么的?” 何满庭接话说:“听说是廖祖长的公子。” 俞邦财吓了一跳,忙说:“他不是走了吗?怎么他儿子又回来了?” 何满庭说:“我也纳闷呀,对了,他是你女婿,难道你不清楚?” “不敢撒谎,我没见过他,也没问女儿。”俞邦财说。 俞春红见他们一听廖辉的名字都反应强烈,心里纳闷起来,看样子,他们都很在乎廖辉,就说:“都怪我爸,本来我们在一起好好的,非把我绑回家。要是他跟我还在一起,这会我一定把他带来见见你们。” 俞邦财急了,骂女儿道:“你早干什么吃的?” 俞春红质问父亲:“你问过我吗?给我解释的机会吗?” 何会长插话说:“我很想见见他。” “他见不见你难说。”俞春红说。 “怎么说?”何会长问。 “除非你不是何会长。”俞春红说。 何会长脸立即黑了,一时语塞,但他并没让火发出来,而是转身慢慢走到桌后。 俞邦财又吓坏了,忙对女儿说:“快把话收回,给何伯伯道歉。” 何会长摆摆手,说:“不要为难她,我不计较。”就问俞春红,“这么说,廖辉他现在也做生意了?你跟廖辉这次就是买许家工厂?”何满庭盯着俞春红眼睛,继续发问,“可是我不懂啦,他为什么只买许家工厂?” 俞春红说:“那是我的意见,因为什么,何会长应该知道。” “我不知道,你说吧。”何会长说。 俞邦财见何会长又变了脸色,心里着急,对女儿说:“没大没小,有话就快跟何会长禀报。” 俞春红义正词严地说:“我恨许百良,还有,我们不想让许家人把工厂给日本人。”
“不许跟何会长这样说话。”俞邦财举手佯打女儿,被何满庭制止了,他哦了一声,做默想状,好一会才说:“我听说廖辉不见了,你能告诉我他去了哪里?” 俞邦财听后心里一颤,连何会长都知道他走了,看来廖辉的到来的确让一些人反应强烈。 “他走了?什么时候走的?”俞春红急了,问何会长。 “他没告诉你?”俞邦财故意问。 “一定是你轰他走的,不行,我要去找他。”俞春红说这就要走,被父亲拉回。 何满庭慢条斯理地说:“俞小姐是个爽快人,我姑娘估计是走远了,我一直都没怪罪你的意思。只是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你刚才说我家姑娘的话是捕风捉影,再不要随便讲了。” “我说的都是真话。”俞春红说。 “你有事实根据吗?你要这么说今天就别走了,我把你交给日本人,让他们问问你。”何满庭语气严厉,但声音不高。 “何会长,可不敢,求你放过我女儿,她就是胡咧咧,不是真话,我会管住她这张嘴的。”俞邦财双手作揖,连声说:“求何会长开恩,求何会长开恩。” 何满庭轻微摆手,说:“是该管住她的嘴。”随即又平和地对俞春红说:“要是琴音跟你再联系,希望你尽快告诉我,你能做到吗?” 俞春红一心想着廖辉,心急如焚,应付道:“行,我可以走了吗?” 何满庭对俞邦财说:“你还是带着你宝贝女儿回家吧,哪里都不要去。” 俞邦财一个劲的点头答应着,就带着女儿出了门。 俞春红不想回家,一心想着去找廖承东,俞邦财这才说:“我跟你说,他人没走远,我会找到他的,你跟我回家好好呆着。” 俞春红问:“他在哪?我现在就要见他。” “不急,他很安全,明天,我把他请到家好吧。”俞邦财没直接跟廖祖长打过交道,但知道他是一个商人,还听说他是姚方群市长的妹婿。看何会长刚才反应,他觉得廖辉非同一般,就问女儿,“那个廖辉真是廖祖长的公子?” “我才不管廖祖长廖祖短的,我只喜欢廖辉。”俞春红说。 “他就没跟你说点什么?比如讲一点他家庭什么的?”俞邦财追问女儿。 “他只跟我说他来自上海,别的没说。” 俞邦财暗自思忖,这就对了,他的家就在上海。他说:“看来他真的就是姚市长外孙了。姚方群到义江市上任才一年,就现随政府机关撤退到山里去了,听说又升官了。女儿,你给我俞家长脸了。”俞邦财压根都想不到,他会跟一官宦人家攀上亲家,怪不得女儿在何会长面前高昂着头,他忙说:“你早该告诉我啊。” 俞春红说:“我问过我吗?” “好了,我会让你们再见面的。”俞邦财说。 “你说话要算数。”女儿说。 “算数,不算数你骂爸爸。”俞邦财答应道,他想不到自己竟然将一个大人物的外孙关了起来,不行,得赶紧想办法放他出去,转念一想,何满庭还有许怀家一定都在找他,他不能让他落在许怀家手里。安定好了女儿,俞邦财立即去了关押廖承东的城北仓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