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煮酒续约

    “咦，怎么没看到我大姐？中午给公主送饭之后就不见了，也不知去哪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来看看。”这边的讨论一散，萧洒便拉住碧水询问。

    萧萱倒是有些没好气，“大姐呀，肯定是吃醋了呗，你跑到公主房间里去，也不知道是做什么。这么大的事情，公主也不来看看，压根就不把这个当回事啊。反正我们萧家没了，她一样还是公主。”

    “你说什么呢？正因为是秘密行动，所以才不通知公主了。你个小屁孩，要是被爹听到，不打烂你的嘴巴？”萧洒瞪了她一眼，她也知道自己刚刚说错话了，做了个鬼脸表示道歉，识趣的走开了。

    王碧水心里担心萧伊莲，她对他的好，他心里自然清楚的很。“现在时辰尚早，我去找找她。”

    萧洒脸上又露出平时玩世不恭的笑容，看的碧水心慌。“这才对嘛，女人呐，得哄，不然不定就要做出什么惊人的事情来。”看他这般看的透彻，碧水打心底里佩服，如果在这方面能及萧洒一半就好了。

    碧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萧洒看他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便想要发表长篇大论。还好沈音及时过来，“碧水，此时还有些时辰，在这大战之前，咱们大伙喝上一杯如何？”

    “抱歉，我这边还有点事，等我回来，回来后我自罚三杯。”碧水有些为难，因为大战在即，不定这就是最后的一场酒，可是自己却要失陪。

    “那可不行，这酒不能缺席。今晚，你我都清楚，很可能会一去不返，这顿酒，算是最后的践行。”萧华锋面色严肃，目光坚定。

    萧洒也觉着有道理，悄悄拉了拉碧水，轻声道：“我说，有时候女人呐，只会误事，要适当的做出取舍。”

    看着大家的目光，碧水实在不好拒绝，点头答应留下来喝酒。

    沈音也露出了笑脸，萧华锋招呼一声，“大家先坐，我这就去准备酒菜。”风林便和他一起出去。走到门口，萧华锋突然回头对萧洒说道：“洒儿，你去找找你大姐，这丫头也不知道去哪了。”说完便出门而去了。

    萧洒顿在原地，向碧水投去求救的目光。“你觉得，她应该在哪呢？”

    “奈何桥！你去那，应该可以找到，早去早回。”碧水从萧洒的目光里，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便避开视线。藏在通灵面具下的目光闪闪烁烁，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萧洒走过来直视碧水。

    “你替我谢谢她，她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结结巴巴的说将出来，憋得脸色通红，说完便夺门而出。

    只余下摇头叹气的沈音和老者，还有暗笑的萧洒。

    萧华锋期间来过一次，询问是否去雪中煮酒畅饮？沈音和王碧水纷纷赞成，老者也道：久不曾试，但试无妨。

    经过一段路程，来到南门后院，院落里面洁白一片，一张宽大的石桌静静的躺在那里，像是一个孤独的老者，又像是一个坚强的士兵。无论风雪多大，始终傲慢的立在原地，绝不动摇。

    石桌中央有一个大孔，里面正燃着烈焰，寒冬腊月，火无疑是最舒服的朋友。大伙一同聚了上去，坐在周围，纷纷烤火取暖，谈天论地，说起了笑话。火光映红了大家的笑脸，显得异常温馨。只有风林没开过口，不过却随着大伙一起大笑。

    才一会儿功夫，下人已经送上来酒水佳肴。一口大锅放入桌上的孔洞中，里面盛满水，美酒置入其中。这石桌倒也稀奇，无论怎么烧烤，始终只是温热，佳肴置于桌上，恰到好处，不冷也不热。碧水心中恍然，难怪萧伯父会带大家走这么远来到这里。

    “首先，我们要感谢碧水，千里迢迢为我们解难，我们无以报答，先干一杯！”萧华锋声音洪亮，举杯畅怀，温热的酒水冒着白气，模糊了大伙的视线。

    碰杯的声音清脆动听，脸上的笑容也纯真自然。

    “碧水，前段时间我误会了你。在此时刻，我再不说，恐怕就再也没机会说了。好兄弟，对不起，能有你帮我们精灵族，是我们族的荣幸，无论怎样，你都是我们心中的大英雄！我们也都知道彼此的往事，伤心的就让它过去，日子总还是要过的。人生苦短，若一直停步在过去的悲伤中，那也太对不住自己。所以，让我们举杯，为了未知的明天干杯。”沈音站起身来，目光坚定，言语中充满了决绝。

    碧水满怀的感动，和知己，和朋友一同饮酒，总是最美的，也是最煽情的，尤其是“最后一顿酒”。其实谁都清楚，王碧水是被莫名其妙拉进这场阴谋。但对于兄弟，对于朋友来说，一切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能坐在一起喝酒交谈，赴一场生死未卜的战斗，这已经足够！

    温热的酒水下肚，身心舒畅，全身的血液仿佛都疯狂了起来。同时情感也似是被放大了无数倍，这满满的感动，让碧水有种想大哭一场的冲动。

    老者看着碧水，脸色通红，鼻子红的像是一颗草莓。这不是他不胜酒力，而是有些人总是沾酒即红，可是很能喝。“你我才相识不久，却早已耳闻王碧水大英雄的雄姿，那晚一见，实在是相见恨晚。你也清楚，我最爱酒，酒杯上的知己为数不多，寥寥几位，你是其中一位。而今大年三十，本不该说些不吉之语。可是你也知道，人老了，总是会很怕死。”

    说着说着，他眼睛通红，眼眶湿润，哈哈大笑起来。沈音想要安慰他，被萧华锋阻止了。老者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年轻时可能没想这么多，老了之后，便会害怕，越老越害怕。不过千万记住，我不是怕今晚这个死。与时间赛跑，我也够累了，不过看着你们这些知己，我当真舍不得。今晚吉凶未定，如果大家能活着出来，渔家小院永远欢迎大家。倘若今晚我不幸……”

    “恒叔……”沈音猛地抬头打断老者，想要说什么，却被他打断了。

    “我知道，这只是倘若。倘若今晚我不幸死了，那也死得其所。为了全族而死，死而无憾。你们知道吗？我从小就想做英雄，可是一直有着琴老这么优秀的存在，完全没有我的立足之地。我也嫉妒过，但是绝不会与他闹矛盾。因为他是我最好的知己！现在他走了……”恒叔抹了一把老脸，吐出一口浊气。谁也没再组织他继续说下去，全都低下头泪湿了衣襟。

    “我就代替他，把这英雄之路继续下去！如果不幸入土，我不求别的，只求每年能有一坛酒就行！今晚，我们一定要全身而退！我真想看到明天我们还是一起坐在这里，谈论的不是这个，而是精灵族的未来，而是你们年轻人的未来。为了明天的重聚，我们干杯！”

    碰杯的声音清脆依旧，却夹杂着一声啪的声响，突兀急促，让大家的动作全都停滞。

    可能是因为恒叔心里不平静，所以力气大了点，杯裂酒洒，手掌也被划出殷红的鲜血。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恒叔的目光呆滞了许久，萧华锋亲自去为他置换酒杯。一时间，气氛变得异常沉重。

    老者也极力装笑，说没事没事，大家继续喝。大家当然只能继续，心里却始终不得平静。刚刚那是上天的暗示吗？局未开，便已受伤。

    风林勉力挤出一个笑容：“大家也都知道，我话不多，我也不擅长说话。碧水，谢谢你能帮我们，你的确很强，有你在，其实我很放心。那天在奈何桥边，可能你会以为是萧哥的安排，其实那是我自己的举动。我看着伊莲从小到大，从未对任何男人那样好过，所以才会有那天的事情。同样，作为一名武者，我也是在试探你的实力。其实我想说的，也正是萧哥担心的，同样也是你纠结的。如果明天能够活着回来，你能做出你的选择吗？”

    碧水看着杯中的酒，心里也说不上乱，只是有些悲伤，有些害怕。面前的风林其实也不是不擅长说话，只是不喜欢多说话罢了。大家都在期待着碧水的答案，目光炙热的看着他。尤其是恒叔，刚开始的不悦已然不见，露出孩童般的笑容等待着。

    酒在杯中波光粼粼，渐渐的幻化成一个女子的模样，碧水的心里与此同时也做出了决定。“我答应你！”

    “好！干杯！”恒叔大喝一声，心情大好。

    杯酒下肚，大家都看着碧水。碧水也知道，大家都说了一轮了，只剩下自己，无论怎么，也总是需要开口道出一言两语。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有一个要求，明天，也正是明年开年第一天，我们一定要活着回来！”

    “好！一言为定！”五人同时叫好，热情高涨，斗志高昂，碰杯畅饮。欢笑声中，碧水还是看到了恒叔眼中的那一丝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