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不要怕，我本是魔龙族人！” 若非阿斯根头顶升起的是道龙魂，步婷定会吓得落荒而逃。 到现在为止，那道于生死间挣扎的龙魂是她所见唯一同族之人。步婷怔怔的望着塔拉，惊道：“你是——诗心前辈？” “是，也不是。我只是她丢掉的一丝神魂罢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个无人知道的秘密。” “晚辈记下了。” “以龙魂之念可与你沟通，但需要天神境方可，只怕以我的魂力也无法支撑太久。” “晚辈闯过了永生之门。” “失去记忆的永生，还算什么永生？” “呃——前辈也知道永生之门？” “知道又如何，你已做出选择。不过，接下来的行动你最多复活两次便可，能否将记忆保留还要看你的执念到何种程度。好了，你暂且速速返回，复活之后尽量多带些黑炎，而后听我安排。若你最终不失记忆，我会传你一套魂术！去吧！” 步婷还要很多问题，可眼前的龙魂又回归的阿斯根的魂湖之内。步婷无奈，只得转身向北飞身而去。 似乎，这是一场漫长的飞行，可真实的世界中的一切在她眼中又变得慢了很多。在她接近永生之门时，一个老人的声音异常清晰地传入她的魂湖。 “……这世间，本就没有真正的死亡，孩子莫要惊慌，我便是你的引灵者……” 引灵者？只有尸魔复活才需要引灵者。难道永生真的是一场骗局？ “装神弄鬼，你是尸魔族人！”步婷厉声道。 “孩子，在我的眼中，你便是永生者，莫要挣扎，将一切烦恼尽皆忘掉，我将赐予你最完美的复活……” “若是没了那些记忆，我还是我吗？” “若想开启新的未来，你便要有所弃。永生之道便意味着永弃，有所弃方有所得，你得到的将是全新的你。不弃，你将会瞻前顾后，心念繁杂，最后无法达成最完美的样子。” “若我情愿不弃呢？” “你会因为自己不够完美而心境成障，最终将会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怎么会？再惨也不过是尸魔的样子。只要能保留那些记忆，我情愿以尸魔的样子复活。” “如此，你将要永远忍受骨rou分离之痛，又何必？” 看来是可以的……步婷举目向简蒙所在处望去，却被绿光遮住了视线。面现坚毅之色：“请前辈施法！” 虚空中人叹道：“宁愿忍受情苦，也要守住那丝神念，你会后悔的。” “不！”步婷执拗道：“绝不会！” “罢了，既然你看不透世象，那我便费些功夫，引你入画骨之境。” “画骨之境？” “我本名画骨，虽说，助你入永生之境挥手可成，可奈何你选了条不归路。我倒要看看，你这条小魔龙能走多远。你且记下，画骨本为一梦境，此梦起魂引之效，若你能保持心神清明，记忆才能无损。如此，便可成就画骨之身。” 画骨顿了一下又道：“以魂入梦，塑魂五重。五重梦境因人而异。之于你，一为雪慕、二为离恨、三为喜乐、四为断情、五为新生。此五重，最难为断情，唉……如此情之念意实属罕见。若能撑得过第五重，你的有情之身当可修老夫的三诀之法。” “那是什么？” “《死赋》、《生诀》、《画骨天诀》！” “晚辈记下了。” “但你要谨记，境成之后，要应下老夫一个请求……” 还未待画骨说完，步婷眼前一闪，竟是一道幽影之身向永生之门冲去，而后，那魂身化为一道绿光消散了。 “前辈！这是——” “这座引魂之门可以令尸身瞬间复活，你是我见过的最麻烦之人。” 果然，步婷见光门之后忽现一骨龙，只是她看不清对方的样子，就连龙魂之息也弱得不见一丝，取而代之的却是浑厚的魔元力和铺天盖地的阴森气息。 “前辈，我不会也变成那副样子吧。” “不会。当然，没有煞气相护，你的魔元力会消耗得极快。你所用修行之法也只有三诀。” 那就好，她心中暗道，好在看起来没那么恶心。 “你要记得下面我所施之法，先为画骨，你入五境，逐一破之，以强化你的记忆。过去所学虽说无用，却可助你领悟三诀。接下来便是复活，复活的是魂体，而非躯体……” “前辈，我现在的魂体不是……” “你现在处于不生不死之间，能存身于此境，是因为复活印记和你的执念之效。若换作以往，在你陨身时，你的魂身若无所掩之物，便会消散了。” 步婷点头，这一点从传说中那些附于草木之上的英灵便能明白。不借草木之力，将很验不被扯入虚空。 “接下来，你要保持清醒了……” 虚空中人话音未落，步婷便觉得一道莫名之力忽然临身，接下来，她进入了一片茫茫雪海，身周的景象全变了。她左右望了望，没了绿色幽光，她似乎回到了真实的世界。 雪山之巅，一个儒生的背景映入她的眼中。 是简蒙哥哥！ 可是，待她心中的简蒙哥哥忽然转过头来，却惊得她倒退数步。 简蒙哥哥竟然失去了五官，成了一个无面之人。 不！她心中悲呼道：简蒙哥哥，你在步婷的心中永远是那个完美的样子！ 她闭上眼，心中恨恨道：消蚀记忆吗？我偏不信！ 离别之时，简蒙哥哥曾拍着她的肩，轻声道：“放心，一切有我在。” 没错，那个表情与山巅之上的人脸重合了。还未待她冲上前去，就在重合的刹那之间，梦境坍塌了，她被抛入另一重梦境之中。 不，这不是梦境，她察觉到自己身周的重重碧影，她竟从梦境之中醒来了？ “时辰不多了，你已度过三日，画骨已成，现在我以咒术引你魂念入体……” “三……三日？可是……我才过了一境啊，呃——”还未待她有所反应，魂身便消散了。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她似是对一切失去了掌控。就如同面对死亡的刹那之间。 她感知到了身体的负荷，却没什么痛楚。说好的骨rou分离之痛呢？她转头一望，一座晶莹的白骨之身映入魂湖，不，确切的说是一片无际的魂海，她惊得呼吸都急促了。想必那位画骨前辈搞错了，而且错得太离谱。 她尝试着动了动尾巴…… 轰隆隆，乱石崩飞之中传来一声声惊呼：“快闪开！小心骨龙……” “我的天啊，怎么会这么大？” “一定是搞错了，这绝非我魔龙族人！” 步婷一动不动了，神念四散方才发现，刚刚那一动，便有十余族人受了伤。她缓缓撑起前爪，微微抬了抬头，向北望去，却未发现简蒙的影子。 “呜——”她尝试着呼喊一声，自己却惊了一下，她听到的并非自己的声音，而是一声嗡鸣。虽只是一声轻呼，却也震得虚空剧震。眼前的人形魔龙尽皆掩住了耳朵。 她缓缓起身，确认身周已无一人便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她心中暗道，的确是最完美的复活，但也很伤感。守护者曾是魔龙堡那些老怪物的专属称谓，从今以后，她也将成为族人的骄傲，却也只能远离族人，独自舔舐哀伤。 简蒙哥哥，步婷不知，这世间竟有一种力量将你我阻隔。或许，我这个不能被人靠近的生灵注定不该有拥有感情。所幸，我的记忆中已有了你，此生已不枉。 画骨的声音传来：“去吧，孩子记住，从复活那一刻起，你便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同时，你也失去了在这场族战中争锋的理由。你若出手，便要面对一场规则之战。” 步婷心中悲呼：“不，这场族战也是属于我的！” 骨龙突然自高空之中急转直下，只是闪念之间，便来至黑炎所在，魂识所至，大片的黑炎消失无踪，而后，在众魔龙惊讶之间直向东南方掠身而去。极速之下，那骨龙的身上隐现一层金光。那是规则之力的反噬，而骨龙却视之如无物。 南晏率先醒来，对虚空传音道：“这便是你的画骨秘术？” 画骨叹道：“一时失手浪费了三颗异域精石，本以为她心志坚韧，破了虚神境还是可以的，不料想，唉……” “如此一来，你尸魔族又如何掌控于它？” “她执念之深已远超我所料，如今，她已入真仙之境……” “真仙之境……那是何等境界？” “据老夫所知，此域之内，她已无敌手。你看那规则之力也奈何她不得，待她发现自己能窥破虚妄，随时都可破界而去。” “传说之境吗？” “不错，世间传说的真仙之境，便是域外的真神之境。这算是自上古以来，唯一达成此境的生灵。” “那又如何？对族战又无益。呃……那异域精石可还有？” “当初被你偷走一块，我手上仅存一块了。这一块你想都别想，这是留给哈瑟的。” 异域精石，可屏退神念、固化神魂，更可以越境控魂，这是南晏的全部秘密，而这个秘密只有步歇知晓。她转头望向野马城北渐要坍塌的城墙，喝道：“围上去！一个活口不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