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凤朝阳的修为及年岁至今成迷，后来人猜测，凤朝阳为此域之中唯一一位人间成仙而又未遭到大道之力反噬的仙人，这在卡奥看来就是个笑话。何人能与大道之力对抗？更何况是在天道未损的上古时期。在他看来，凤朝阳为天下强者所推崇只有一个可能，因为他的公允。古卷之中载有凤朝阳的无数事迹极尽琐碎，至少卡奥本人从未见过凤朝阳留下的一卷完整功法或是著述。 凤朝阳至今成迷最大的因素是他的年龄，按正常情况来看，妖族修行者在人间最长也不过两万岁左右，这还考虑到用些仙丹灵果举世奇珍。以凤朝阳的身份自然是用得起的，可奇怪的是，卡奥见过凤朝阳一次，那是在末法前两千年左右。那时的凤朝阳意气风发，看起来而立之年左右，这些只是表象，那霜发苍髯证明他已不再年轻。 那时的卡奥还是个孩子，他就那么远远的看着那位很年轻的老人，见他翻手间便是一座隐阵丢入天蚀山之上，极是潇洒。凤朝阳施法之后悄悄隐入袖中的那双颤抖的手却看在他的眼中。后来卡奥才明白，那是妖族苍老的表现，与矮人族所谓的后劲儿不足是一个道理。之于矮人而言，发现后劲不足，那便是到了等死的阶段，举族同悲是常有的事，哪怕你是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 令卡奥想不通的是，朝阳镇的建筑确是末法初年所建，便是说在咒穹降临失落大陆前不久，可以说极其接近。想到此处，矮人心中发冷。难道凤朝阳知道这片大陆即将面临的劫难？若果真如此，这位无上之神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惊天大秘。 他拍了拍身下的魔熊道：“停下，歇息片刻！” 魔熊紧张的瓮声道：“大人，在下……在下不累！” 卡奥不奈烦道：“你不累，我替你累，歇息片刻！” 魔熊伏身，卡奥一跃而下，魔熊转身行礼道：“谢大人关照！” 卡奥皱眉道：“魔兽从何时起，礼节如此繁复？” “回大人，自能说话起便要到朝阳镇接受礼训。” 卡奥气得笑道：“我是问这传统有多少年了？” 魔熊恍然道：“训礼的贤者说，有一万多年了。” 卡奥心道果然。朝阳镇初建并非是上古时期，可为何魔兽族要撒谎呢？再一转念，魔兽族人怎可能撒谎？这是个没有谎言的种族，除了赤精王拜了人族为师学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其它魔兽性情还存着本真。若这一切都如他所想，那么，在末法之前，魔兽族一定发生过什么。 若想探究那一段历史，想必极其艰难。因为末法前的一千年算是整个颢天域最为黑暗的时期。猛然间，他想到了夜哭鸟，这些异灵都来自那段时期。虽说与他们没有直接关系，但他们的背后有时光使者的身影。时光！对了，时光，为什么他没有想到时光？朝阳镇如果存在时光之力那便说明凤朝阳与时光使者有关，但以凤朝阳的秉性，莫说是时光使者，便是更强大的存在也不能令他屈服。他是谁？他是宁可站着死也不愿跪着生的天地霸主级的人物。 “贤者……”卡奥问道：“有没有提过凤朝阳？” 魔熊思索道：“提过，礼训时每天都提。” 卡奥追问道：“除了礼训之事，还有没有与他有关的事？” “呃……有，提过一次，我问凤朝阳前辈会不会如厕，贤者摇头没说话。” 卡奥郑重道：“好，你提了一个令贤者为难、天下修行者汗颜的问题。”卡奥将手举过头顶拍着魔熊的大腿肯定道：“你很聪明！” 魔熊受到矮人鼓励受宠若惊道：“谢大人夸奖！”又嘿嘿的笑道：“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听人夸奖我。我回到冰原，一定将大人夸奖我的事告诉所有族人！” 卡奥的头摇得如同波浪鼓道：“不、不、不！这是属于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你告诉了别人，还算什么秘密？”卡奥暗道，可不能再乱说话，这头魔熊是个实心眼儿。万一让人知道他竟然如此亲和，那还了得？他可不想魔兽族的小崽子们没事时来揪自己的胡子。 “呃——”卡奥顿了下，道：“你叫什么名字？” 魔熊腼腆道：“笨树。” “呃——”卡奥愕然道：“不错的名字，自然气息十足。名字怎么来的？” “我本来叫撞树，后来长大了，兄弟姐妹都能玩撞树，可我站不稳，只能被他们撞，于是我就成了树。因为躲不过，所以他们给我取名叫笨树。后来去魔兽之锤开魂湖，一位师兄问，你叫什么名字？我觉得笨树也挺好听，再说也叫了那么多年习惯了，于是就正式叫笨树了。” 卡奥眯着眼转首将魔熊上下打量一番，身高两丈有余，看起来还真如同一株粗壮的千年矮树。卡奥点了点头赞许道：“嗯，若你真是树，那也是树中最矮的树，和我属于同族。” 笨树咧嘴呵呵笑着道：“我懂了，大人，咱们都是矮字辈儿的。” 卡奥的脸立刻便冷下来，心说这魔熊顺杆往上爬，蹬鼻子上脸的本事了得。于是他顺势问道：“笨树，你能爬树吗？” 笨树立时象是被打了鸡血样的兴奋点头，话也不说，向不远处一株冲天雪松一头冲去，还未待卡奥反应过来，那笨树已经噌噌噌的爬到了六丈有余。 “快下来，再爬树就断了！” 哪知那笨树也不听劝阻，身形如风向树顶窜去，“咔嚓嚓”那冰冻万年的雪松终于不堪重负自树顶断了开来。卡奥刚要族法接住笨树，却听得笨树一声高呼：“呀！呼呼——”一声呼啸随着树冠向地面砸来。碎枝横飞，卡奥拂去溅到脸上的冰雪，向笨树望去。只见笨树在地上打了个滚儿便灵巧的跳起来，稳稳的立于他的眼前。 卡奥眨了眨眼睛，疑惑道：“你……是何修为？” “生死境巅峰。” “你们魔熊族天生便会爬树？” 魔熊摇头道：“我师父经常坐在树上，拿着吃的，说是我爬不上去就别想吃饭！” “你师父是哪一族？” “魔狸。” 卡奥扭着眉毛，以手搓着额头道：“你是一个……可造之才！”卡奥深吸一口道：“笨树啊，你可愿拜我为师？” 笨树惊得呆立当场。 卡奥以为笨树不愿意，便极尽口舌之能开始说服：“我从没收过徒弟，你入我卡奥门下便为首席大弟子！当然，我会的不比你师父少，呃……对了，你与你师父如何相称？” “我叫他贤者，他叫我笨树。” 卡奥松了口道：“那便好办了……你可愿意？” “我要和爹娘商量、要问兄弟姐妹的意见、贤者说让我听话，也要告知他一声、还有，我要到魔兽之锤向诸神宣告，族典上写着，诸神说过，做了坏事就要让神灵知道，我不能背弃我的神！再有，我还要去朝阳镇告诉那位录名的贤者和礼训贤者，不然他们见不到我会心急的。我还要回一趟部落，告知长老，和他们说清楚我要正式拜师。您要同我一道去，见见魔熊族的长老，不然他们会以为我是被您骗走的，还会以为您没有做师父的资格……” 笨树还未说完，卡奥便咳嗽不止。他可真是头疼，遇到一个令自己心仪的可造之才，没想到竟如此麻烦。最可气的是拜在我的门下人家的神有可能认为是笨树做了坏事，甚至自己的为师资格还可能受到置疑。他伸手止住笨树道：“停，笨树啊，你刚刚所言……什么什么资格之事，还有何具体的规矩？” “有！有名的师父只需呈上名贴，长老会依据您的名声大小不同收取一些元石，名声小的要很多元石才可以。那些元石算是族中培养我这么多年的补偿；无名之师要独自闯过十二座连环法阵，过了无需再付元石，就可以将我带走。不过那阵法……”笨树忧心道：“没有神境是闯不过的。” 卡奥故作绝然道：“为了你，莫说是那十二座法阵，让师父赴汤蹈火也可以！” 笨树闻听此言，眼中泪光盈盈道：“师父！”说着跪下来向卡奥行礼，只是他的头说什么也磕不到地上。笨树努力了半晌无奈哭诉道：“师父您有什么要交待的？您若有不测，弟子将来学有所成，定会完成师父的遗愿！” 卡奥觉得喉咙发咸，想哭的心思都有，但还是强笑着咬牙道：“师父我……尽量……不死！” 这尽量不死刚一出口，笨树哭得愈加伤心，卡奥也没管他转头望向北面的松林之内，他的神识瞬间延伸至无尽远处，在那里发现一队冥军正向此地奔来。 笨树哭着哭着又停了下来，面现惊喜道：“师父，有了！” 卡奥头也没回，应道：“什么？” “若是您不收我为徒，就不必闯那座大阵了，您……也不用死了。” 卡奥气道：“尽说胡话，谁说我要死？”他就不明白，这笨树的脑子里到底想些什么？转来转去的又回来了。不过，他的晚年有了这笨树倒是不会再寂寞。 卡奥收回神识，正色道：“笨树，到那棵树上去，五丈高、不准动。等一下有十几名冥军来到此处，你要代为师将他们都杀掉。” “哎！呃？十几个？！师父，咱还是跑吧，太多了！贤者说过，拼命是一锤子买卖，估算代价不值——就要跑！” “又是那位魔狸贤者教的？”见笨树点头，卡奥笑道：“魔狸只会逃跑，他教会你的都是他的本性天赋，连逃跑的招数也教。记住，不能跑！这是第一课，你要记住元力吞吐的规律和节奏，还有你的身法。” 笨树还要说什么，见卡奥面现不悦之色，只得狂奔向那株冲天巨树。待他爬上雪松之后向下望去，竟发现卡奥已没了影子。笨树口中念念：“元力吞吐，规律……节奏……身法，规律节奏身法！规律……” 忽然他听到卡奥的声音在脑海之中响起：“别数了，你的目标是那些敌人，盯死他们，他们是猎物！” “可……”笨树急呼：“笨树从小就吃素！” 这一声呼喝惊动了那队冥军，瞬间这棵雪松便被包围。 “呀！真是奇景儿！头儿，你见过熊上树吗？” 众人之目光尽皆向笨树望来。笨树很紧张，他瞪着眼数着，共计十二人，这可如何是好？焦急之中，他想起魔狸贤者曾经说过，突围之时当以弱击之，若自知不敌，当一击而走。话是这么说，便是最弱者的修为也不低于他。笨树面现苦色，硬着头皮一声呼啸向那生死境俯冲而去。 那生死境冥人大惊，连忙躲闪，可是，他不明白，数丈远的魔熊竟在眨眼之间便到了他的眼前，还未待他起手相迎，持刀的手臂便凌空飞起，那速度竟然未让他感觉到一点疼痛。那冥人大惊失色，惊呼道：“不好！神……”话还未说完，他的头颅已被魔熊一掌拍了个粉碎。 魔熊笨树打碎那头颅的一刻，惊得面色苍白，惊呼道：“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魂湖之中卡奥的声音再次响起：“俯身、右旋！”接着，笨树便觉得身上某处被重击一下，他下意识的猛然转身出掌，那掌的高度似是被人扶了一下，元力似被面前的两个冥人吸出一般瞬间涌入两人胸膛，只听得“蓬蓬”两声，两个冥人的躯体应声爆碎。 笨树大哭道：“师父，我杀了三个人，三……”话还未说完，四位冥人瞪着赤红双眼挥刀向他砍来，笨树觉得自己的眼前变得通红一片，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就如同入了魔一样，身形如同绳子样扭曲着自那些涌动着灵力的刀锋间一避而过，居然毫发未伤。 接着，自己的身体再度横飞起来，双掌和双脚各自击中一冥人，那四人如同四个飞行的布偶。是的，他小的时候睡觉就抱着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布熊，他发脾气时便会将布熊丢出去。可这一次，飞出去的可不是布偶，而是四具冥人尸体。 笨树的眼睛一亮，他不知那些血雾去了哪里，见另外五人手持灵器慢慢向后退着。是的，那是灵器，隔空便可置人于死地，可是刚刚自己居然在那刀锋之间活了下来。 笨树感觉自己浑身无力，他咬了咬牙大喊道：“师父，我杀了七个人！我曾发誓不杀人，现在我杀人了，杀一人是杀，七人也是杀，那五个呢？也杀了吧！” “杀！犯你族人，怎能让他离去？不过，还是留一个。别说话，动手！” 魔熊一声呼啸，如风一般瞬间冲到众人身前。那为首之人怔了一下，象征性的举起刀，颤声道：“敢问，是哪位前辈在此？晚辈是……” 还未待他说完，他的头颅便被魔熊击了个粉碎。那四人转身欲走，魔熊大喊着：“规律节奏身法！”话一出口便有一冥军死于他的掌下，连出三掌，三人身体被接连击碎。杀死最后一人后，笨树方才惊呼道：“师父，我忘了留活口，全打死了！” 忽然，在魔熊的身后，一个头颅已碎的冥军忽然坐起，一团血雾在身体内爆出。卡奥瞬间现身于魔熊身侧，抬手一个空间壁向身后丢去，提起笨树的手臂转身便走。 魔熊惊呆了，一路上都是他背着师父，没想到师父能跑这么快，而且还带着自己。 “师父，都死了，为啥要跑？” “血魂之印，呃……以后你就明白了。但要记得，再见到那种血雾一定要避开，不然你会成为冥人的傀儡。” “傀儡是什么？” “你没玩过灵偶吗？” 笨树恍然道：“我知道了，在朝阳镇的市集上见过。那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才能玩的东西，很贵的！” “你不想变成灵偶，就听为师的话！”卡奥正色道：“那血雾溅到你身上，你就会听冥人的话，成了冥人的灵偶！” “我懂了师父。”笨树边走边思索，又忽然面现喜色道：“师父，我想通了，你为什么要收我为徒！” “是吗？” “是啊，是……师父想将我变成灵偶……”见卡奥面沉似水，笨树忙道：“师父，您别生气，我说的是，不用那血雾的那种……”他发现师父的面色已冰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