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卡奥逐风翻了个身，对不远处正闭目养神的玄崇道：“你的人还没回来？”

    玄崇双眼半眯的摇了摇头。

    “本来我也不相信掌座的直觉，可谁让她是掌座呢？现在——”卡奥逐风又仰躺在地上，望着迷蒙的夜空忧心道：“更加不相信了。你是对的！我们对赌一局如何？谁赢了谁带一半人马冲过去！”

    “玄天族不擅赌术，还是我亲自前往吧。”玄崇淡淡道：“力量对抗，你终究还是差了些。”

    “你——”矮人自地上翻身而起，虎目圆睁气恼道：“也罢，接我一记！”说着，掌间元力涌动，挥手间一道元力风暴便向玄崇拍去。

    玄崇似是轻描淡写般的举手接下，谁知整个人被那元力风暴卷到数十米开外。玄崇稳住身形，低头看了看已破烂的衣衫，皱了皱眉无力道：“你赢了。”

    矮人猛然转首向极远处呼喝道：“留下一半人马听玄崇大人号令，其余人等，随我杀过去！”

    玄崇未发一言，再次闭目养神。

    他心中极是复杂，临行时，掌座私下授意，矮人为外族之人，未到必要之时不可委以大任，最后一道防线需要玄天族神亲自担当。这种话怎能出于掌座之口？更何况她本就是精灵族人。如此言论只能来自外门之首玄符。真正了解玄符之人，在玄天族之中，除了那位仙人之手，怕就只有他了。

    他主修防御，矮人那寻常手段岂能伤得了他？一切不过是顺水推舟，即随了玄符之意，也遂了矮人之意，他只是借这机会将其送到前方去而已。因此，他对玄符的印象坏到了极点，同时，他在心底也为卡奥逐风暗暗不平。

    “老伙计！”矮人道：“还有没有要啰嗦的？！”

    玄崇依旧闭目，轻轻摇头道：“一半人马大可不必，带走三千精锐便好。”

    矮人瞪着他，骂道：“三千精锐随我而去，万一失手怎么办？一千！若我身殒，你也能有个交待。”

    “三千。”说完，玄崇再次闭了嘴。正待矮人要离去之时，他睁开了眼，低声道：“小心。”

    卡奥逐风面色复杂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不足百息，三千人马已整装待发。卡奥逐风现身于虚空之中，向下方望去。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满是期盼，他们在期望着在血与火的洗礼之中赢得不世功勋，因为，他们不但是修行者，同时也是背负着族中父老重托的玄天族的守护者。

    卡奥逐风心中一叹，摆了下手，转身隐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三千人马分为十五个纵队紧随其后，同时向东方进发。

    “卡奥大人！”一个年轻的声音在虚空之中传来。

    “说！”卡奥传音道。

    “这几日发现了五组冥人的探子，除了你放过的那一波，我们捕获了四组共计十一人。可是……”那年轻人迟疑道：“我没听您的话，失了手，有一冥人……撑不住，死了。”

    “死便死了，有何发现？”

    “那冥人宁死也不说，只是在昏迷之时说了句，有负将军重托，第三军团恐已被发现……”

    “若此言为真，族城堪忧啊。”卡奥停住身形，转首对虚空道：“承影，你今年多大了？”

    “我记不清了，一千一百多岁吧。”承影又道：“相当于玄天族人二十岁。”

    卡奥点了点头，道：“也不知赤精王如今境况如何。”卡奥掌间纸意不绝，说话间便凝成三道纸符，挥手抛入虚空之中。虚空中并未现人影，三道纸符却已消失不见。

    “大人，这是——”

    “将这三个锦囊交给玄弘，让他到千里之外再依次打开。”

    “是！”

    虚空中的承影说完便不再言语，卡奥知道那承影已然离去，但这神不知鬼不觉的天赋令他暗暗心惊，如此奇灵竟然出自魔兽一族，上天果真是公平的。

    这世间百族之中，玄天族拥有最强血脉，却因为咒天族而被囚禁了万年；咒天族虽强可封天，却也难敌暗黑三族的联手，想必到如今还隐身于极北那片神秘之地；暗黑三族视百族为眼中钉，却也不能真正做到无视，不然又怎能在暗中谋划了那场惊天的阴谋？

    一切皆因玄天族太过强大，可再强大，躯体强壮不如魔族、敏捷不如精灵族，神魂亦如此，智慧又不如人族。如此看来，百族都各有强大之处，魔兽族出个虚空之子也没什么奇怪的。

    矮人族呢？因为问天塔，他勉强算是没有坠境，不知深居天蚀山之后的族人，这万年来究竟如何了。也许，他回归族中之时，也会有惊喜呢。

    可随着咒穹之力渐渐变弱，这天地之力却未增强多少，行军数日，他越来越为族人忧心。玄天族毕竟不是他的族，他的族人也许正在承受着磨难。掌座与族神之间的博弈，笑到最后的只能是族神，因为，掌座和他一样。他也想过，以战功证明一切，只是因为矮人的身份，他总觉得不那么理直气壮。即便他将这里当成他的族、视玄天族人为他的族人，他明白，太在乎，到最后伤心的只能是他自己。

    于是，他想将心硬下来。可，当看到那些年轻孩子的眼神，他有些怕了。如果他真的将他们送到前方，那么在未来的无穷岁月，他的心境必将陷入自问之苦。

    罢了，还内心一个安宁，便让自己为了玄天族再拼一次，哪怕是这条命。若是侥幸未曾身死，他便坦然离去。什么外门之首玄符、什么玄天族神的名号、哪怕是战功对他来讲也不过是浮云。因为，他深知自己并不那么宽容。

    他感激玄崇作戏放过了自己，莫说那一记风暴之印，便是叠上十重，也不见得能伤得了族神玄崇。他不过是假意试探罢了，就如同他对花儿、对神树、对掌座、对任何人，他总是在试探，总想着对方能给个回应，那个回应对他很重要，又屁用都没有。他要的不过是尊重、理解、包容，那是一个族神应有的待遇。

    也许，他本不自信，所以他才刻意的张扬、极尽内敛的高傲。一切只因他不是玄天族人，或是玄天族永远也不可能为他带来应有的归属感。他不是玄崇，更因为玄崇是玄天族人，所以才不在意什么外门之首，不在意一切他不想在意的眼光及言论。

    “大人，承影回来了。”

    承影的声音惊醒了他，他忽然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落在了地上，此时正懒散的半伸着双腿，两只手似是无所适从。卡奥清了清嗓子道：“发誓！”

    承影意外道：“承影不知大人……说的是什么？”

    “说你什么也没看到。”

    “呃——大人，承影刚刚返程之时迷了眼，不知大人指的是……”

    矮人起身哈哈大笑道：“好小子，有前途！不过……睁眼说瞎话可不好，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承影肃然道：“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