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玄中兴望着神树，面现惬意之色。风中飘来一丝熟悉的血腥之气，很是好闻。他并非嗜血狂魔，但这浸润于筋骨里的血脉气息，对于追求力量的玄天族人来说，着实是种致命的诱惑。这气息意味着什么？更强大的力量、更长的寿元、更愉悦的生命体验。血脉力量真正的感受，百族之中只有玄天族才有。 上古传说，曾有一位魔族弟子试图在师父熟睡时族展吞噬之术。吞噬之法未成，那弟子便死了。为何？只因那师父是玄天族人。对于人族来说，因为太过久远，没有文献无法考证，只能归为传说。对于玄天族人，血脉记忆相关的那些灵魂记忆在咒穹之下的万载以来，也相继被族人逐渐记载下来。一切只因血脉渐弱，族人也更加意识到，繁杂的灵魂记忆以书卷传世更加可靠。 那位传说中的师父便是上古修炼奇才玄天钢。在玄天族人看来，这位祖上完全不像是玄天族人，倒象是个无族别的仙人。他曾立下大愿，要在百族之中每一族都呆上百年，以强化自己对域界的血脉记忆以及生命体验。 这个决定在当时的域界环境之下，可谓耸人听闻。百族虽不睦，但外来的玄天族却令他们不约而同行至一处。 起初是龙泽，这是玄天钢首选要进入的地界。据说，龙族因为他一人进入龙泽着实紧张了很久。为何呢？龙族不是一直不惧外族的吗？非也，他们怕的是玄天钢真正的目的。那他究竟有没有目的呢？完全没有。即便是有也是一个万年大计。那就是要让颢天域的百族慢慢的接受玄天族的存在。 玄天钢是亲和的，没人认为这个表面和善的人会挑起什么争端。所以，便是在龙族百年，龙族首领对他也极是尊敬。谁不希望未来的对手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呢？ 玄天钢又是凌厉的，在冥族欲要暗中对玄天族下手之时，他便以献计为由夜访度罪神殿而在百官众目睽睽之下取了冥王之首级，而后还能洒然而去。 冥王首级被分成了三块，炼制成酒器，实际上也是神器。自留一只，另一只被其送给魔族的魔尊者，据说现在还被魔族奉为圣器；还有一只被送给从未接触的精灵王。精灵王自接到那重礼之后，便宣布将与玄天族结为永世之好。 傲慢的精灵王为何如此？因那酒器之中是满满一杯玄天钢的精血，并让使者代传：玄天钢敬赠精血一杯，以为精灵王修炼所用。这是玄天族敬佩对手的无上礼遇。待百年之后，天钢将亲自手刃精灵王，以便取回神器！ 玄天族血脉的荣光如今早已不再，便是这一丝血腥之气也能让他欣喜不已。玄中兴摇了摇头，暗道可悲可怜可叹。 那树下之人似乎已力尽，但还是双手捉住树干用力的撞着，直撞得玄中兴心中有些不忍。但想想神树能够醒来，便也没那么痛。之于一个族群而言，个人的生死没那么重要。偷生者总是有的，但也要允许他们存在，毕竟他们身上流着玄天族血，哪怕再稀薄。终不过是让他们以其它方式为族中做些什么。换句话说，这些人是要保护的。 神树动了。 玄中兴的老腰直了起来，似乎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双目放光，炯炯有神，此时这状态任谁见了，都以为是回光返照，定会让人担心不已。 他确认，神树确实动了，那碧绿的枝条轻轻荡着，那风中隐隐有人低语一般。玄中兴侧耳细听，勉强听得真切。 “……唉，这又何必？”如同一个看透世事的老者，只是淡淡地念着，淡得让人不仔细听都听不到一般。有些无奈、有些失望，又有些不忍。 接下来，风大了。隐隐有刺骨之感。玄中兴一惊，忙一个跟头自瞭望台上跌了下来，自暗处两个身影飞身而至，在半空接住老族长，却是两位大剑师，他们可不能让老族长出事。族神虽能护族，但打理族中上下，离开了老族长，那还了得？ 落在地上，玄中兴的腿还在抖，嘴上却不饶人，道：“谁让你们出来了？惊到孩子怎么办？”挺了挺胸，气道：“我又不是老了！” “是是是，族长不老，祝族长长命百岁——”那剑师自知这话似有不妥，又忙道：“长命两万岁！” 玄中兴瞪了他一眼，恼道：“哼，你是咒我早死，我还想活三万岁呢！” “爷爷要活五千岁！” “呃——”三人一时间全愣了。 水儿眨着眼睛不敢再说话，因为族长背后那个哥哥的眼睛瞪着、脑袋摇着，看着就可怕。 “连个小孩子都不如！哼！”玄中兴抱起水儿就向正殿走去，边走边道：“爷爷就活五千岁！” 那剑师无辜道：“我算错了吗？族长现在已经一万多岁，按水儿说的，族长岂不是白活了五千多年？” “闭嘴，不让你乱说话，你偏偏——。” “哪能怪我，依着我就不用出来？” “你们两个过来！”阴影中有人淡淡道：“一人一块元石！” “头儿，为啥只给一块元石？这可是救族长的命，上次族长走路跌个跟头险些磕到门牙，也是我救的，你给我一百块呢。” “不一样不一样。”阴影中人摇头道：“上次族长笑了，这次非但没笑还怒了，能给你一块元石就不错了。” “唉，算我倒霉。下次救族长，看来还要掂量族长的心情，可真够难的。”那剑师发着牢sao，看了眼旁边的剑师恍然道：“我知道为什么了。你看，那水儿说的是五千，五比二大了三；而且千比万总显得年轻。原来族长喜欢别人说他年轻！” “乱讲，你还说百岁了呢。” “那不一样，我说的是长命百岁，就是说只能活到一百岁，族长都一万岁了是事实，这不是说他不该活这么久吗？” 那阴影中人淡淡道：“首先，你们不是小孩子，这一点，你们就输定了。再者，水儿说的是要活五千岁，说明族长现在年轻得很，你们两个有眼无珠的，还没小孩子看得清楚！” “还真是这个理儿！”那剑师惊异道：“没想到这说话还有这么大学问，早知道何必浪费时间修行？这一千多年光学说话，至少还能把话说清楚。” “修行哪有那么简单？不修行，时间就是死的，寿命到了不用别人埋，自己就先寻了去处。咱玄天族还好，往那神树底下一躺，第二天这城里也能落个干净……”那阴影中人话还未说完，便惊道：“快退回殿里！”说完率先转身向正殿冲去，众人紧随而去。 空旷的广场之上，只剩下那神树之下的崇图一人在无力地撞击神树，就如同那神树低语并未入耳。事实上，他的心中满是悲伤，哪里还听得到别的声音。 “……我……醒来了……”那风中低语缓缓地倾诉道：“谁都能拯救这座城，但他们的信念——不够。看看你，万年前你也可以这么做，但你只想苟活，我有何办法？我沉睡、也无奈、我被封印的记忆太多……小丫头走了，她不想让我失落便令我沉睡，真是个淘气的小东西。她做的，没有一件事是对的……但，什么又是对呢……我在梦境中看着你们，我都清楚，但我无法醒来……她是被别人抛弃，你呢……被自己抛弃，而我，很不幸——我被信任所抛弃……好在……现在多了一个信任我的小家伙儿……你知道他叫什么？呵呵……名字有点儿怪，老城官儿……以后，他……便是你的师弟吧……” 来自神树的狂风向四方席卷。 在那狂风之中，那低语之声渐隆：“沉睡万古的玄天之灵们，归来吧！看看你们的族城……多么美的地方？现在已被战火淹没。既然那问天塔中人视若无睹、那阵灵也学会了装傻、我自然也不会管。你们在哪儿了？对了，是我的梦境，出来吧，孩子们！回到你们的殒身之地，再一次殒身、亦或是……胜利归来！你们永不会死，只要你心中所执为信之念力……噢，这可真是不错的东西。去吧！为玄天族魂而战！一定要证明，你们才是真正的玄天族魂！而不是那个什么……”神树思索道：“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