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男子汉

    如果人生非要有一条分界线，那么我的分界线便是从15岁以前跟15岁以后。因为这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我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15岁以前，在家里我是父母的好儿子，在学校老师眼里我是个三好学生，在同学眼里我是个富二代。我无忧无虑地过着平凡而舒适的生活。但分界线的另一边，在我15岁的某一天开始，我父亲被警察扣走了，被沦为人们口中的杀人犯。

    人的天性，恃强凌弱。总是有那么一些人，他们会锦上添花，但更爱落井下石。从那以后，我身边的人对我的态度三百六十度都转变。从以前的恭敬、讨好变成如今时不时的冷嘲热讽。

    开始他们骂我爸是杀人犯，骂我是杀人犯的儿子，以前乖乖孩子的我为了这事跟同学打了一架，我妈知道后非常心痛，哭了一晚上，从那以后我就答应我妈不再跟同学打架了，但是没想到今天我又是忍不住了。

    事情是这样的，周末下午，不知李君是闲着没事还是怎么的，带着几个小痞子就来我家找茬。李君因为他爸是这村的村长，家里有点钱，平时就特别嚣张，在班里没少取笑我，但我都忍了，但这次他实在过分，从辱骂我升级到辱骂我妈，说我妈用不着每天那么辛苦在外面给人当钟点工，长得那么漂亮直接去红灯区躺着就有钱了。

    一听这话我哪里忍得了，我现在最心疼的人就是我妈，我不允许任何人侮辱他。当时也不知是不是脑袋一时发热，居然捡起一块板砖直接把李君的头砸破了。这下全场人都吓得撒腿就跑。看着鲜血顺着李君的头滴落在地上，我更是吓得两腿发麻，不知如何是好。还好我妈反应过来了，先是拿了件破衣服捂住李君的伤口，又是扛着李君就要往旁边李大爷的小诊所赶。

    还好小诊所不远，我跟我妈很轻松的就把李君带到李大爷那，李大爷看了一下李君的伤口说还好不深，缝几针就没事了，让我跟我妈先出去等。

    我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推着要我先出村子躲几天，说是李君他爸脾气暴躁，指不定会对我动手。我肯定不听，还说我刚才明明没有错，为什么要躲。我妈没有直接告诉我答案，只是跟我说，男子汉能伸能屈，该吃亏的时候总要吃亏的！

    但我坚决不走，还说以前爸在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我记得爸跟我说过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不吃哑巴亏，不让身边人受任何委屈，他们欺负你，我站出来，我觉得我没错，我也不需要逃。

    我妈愣愣的看着我，突然就没说话了，一双眼睛越来越红，也就一下子，她捂着鼻子就抽泣起来。

    看着我妈哭，我心软了。记得我妈从前还是个很漂亮很爱笑的女人，可自从我爸离开以后，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她比以往沧桑了许多。“妈，我听你的，我走。”

    我妈这才止住哭腔，声音沙哑地说：“小凡，你爸已经不在了，我不想你再出任何事！”

    “你快走吧，李君他爸看见你肯定不会放过你。”我妈说完还塞了一张一百块钱给我，让我出去躲几天。拿了钱后，我听了我妈的话一路飞奔的往村外跑。

    我跑着跑着，脑海中就漂浮出我爸当天晚上为扣走的场景，我听见了我妈那撕心裂肺的哭声，还有我爸眼神中的内疚与不舍。在我印象中，我爸他风度翩翩，是个顶天立地，敢做敢当的男子汉。他说过，为了我们母子俩，他甚至可以抛弃一切。

    自打我爸离开以后，我从每天一身的名牌服装变成了每天破破烂烂的校服，从舒适的住宅变成如今不到四十平方的小破房。我曾经也有那么一瞬间恨过我爸，我问我妈，我爸他为什么要做坏事，他是不是真如同学们所说，是个杀人犯，是个坏人？我妈没直接告诉我答案，仅告诉我，让我时刻记着，我爸他是个好父亲，好丈夫。

    此时我想起了我爸临走前跟我说的一句话：“俞凡，替爸好好照顾你妈，担起男子汉的责任！”

    想到这里，我止住了前进的脚步，立刻往回跑。我觉得我没有理由逃脱，毕竟祸是我惹的，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躲在我妈身后，算什么男人。

    到了诊所门口就看见门口围了一大群人，不用想肯定是过来看热闹的。李君他爸嗓门也大，骂骂咧咧的指责我妈不会教育孩子，让我妈把我交出来。

    我刚到门口正要进去，那些围观的人见到我后都对我指指点点，说我将来肯定也是杀人犯。

    “臭婆娘，你知道我能让你儿子死的多难堪吗？”李君指着我妈的鼻子就骂。我妈也是沉默不语地低着头。看得我一阵心痛，立刻挺身而出，挡在了我妈身前：“李叔，今天是我出手太重，打伤了你儿子！但是事情是我惹的，与我妈无关。”

    “小凡，你为什么又回来了？”我拉了拉我，想把我拉开。

    “臭小子，你居然敢回来？”李君他爸见到我后立刻就暴跳如雷，伸手就想打我。

    我双眼死死的盯着他，不知为何，居然毫无畏惧。

    “cao尼玛的，敢瞪我？”李君他爸丝毫不对我客气，一巴掌扇过来后，三脚两拳直接把我打趴在地。成年人的力量哪里是我一个未成年人承受得住的。李君他爸见我倒地压根还不甘休，抬起脚就要踩我。我妈护子心切，不知什么时候就趴在我身上替我承受了这脚。

    “妈！”我声泪俱下，不由地握住拳头，正想站起身跟李君他爸拼了，我妈肯定是料到我心思，用手按住了我，对李君他爸说：“李哥，求你饶过我儿子！他还小，还不懂事。”

    李君他爸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鼻子都快翘天上去了，根本不把我妈的话当一回事。而且我分明还看到李君在一旁幸灾乐祸。他除了头上扎着绷带，压根就跟个没事人似的。

    “妈，你别求他们。”我挣脱开我妈的手站了起来，一脸藐视地看着李君他爸：“姓李的，你堂堂一八尺男人，对我一个未成年还有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动手，也不怕人笑话吗？！”

    “你……”李君他爸似乎是被我说的有些心虚，欲言又止。

    我继续说道：“今天我跟你们父子的账算是扯平了，你要是不甘心，要么你现在就立刻报警抓我，要么今天就跟我拼命！”

    李君他爸当然不会跟我拼命，他更不会报警，毕竟他刚才也动手了，到了警局，指不定谁有理呢。

    “李叔，算了吧！”人群中，一位眼熟的女孩挤了进来。我心里暗喜，杨玲玲终于为我挺身而出了，我刚才在人群中就似乎见到了她。

    “玲玲？”李君父子异口同声。过了一阵，李君他爸冷哼一声地说：“要不是看在玲玲你妈村委书记的脸上，我这个村长说什么也不会同意这对母子到我们村住的。”话说一半，李君他爸转脸瞪了我一眼：“臭小子，今天算是我着了你的道，不然非抓你蹲牢子！”

    “俞凡，还不带你妈走？以后别再惹事生非了！”杨玲玲转脸对我说。

    我心想，什么叫做我惹事生非，正想反驳她，但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来。最后，我妈还给李君一家还有杨玲玲道了谢，迎着多人的指指点点，带着我狼狈地走出了诊所。

    我妈带着我一路往前走，我却一路不舍地回头望，想着过一阵杨玲玲肯定会出来找我的。

    我妈估计是看我行为反常，就问我是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我当然说我没有。我妈似乎没听见我说话似的，继续说，让我喜欢就去勇敢追求，还说妈虽然反对你打架，但是不会反对你追女孩子的。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拖拉着我妈说要回家吃饭了。我妈肯定也是瞧出了我心思，不停的开我玩笑。

    其实心里的苦只有我自己清楚，杨玲玲从初二就开始跟我偷偷谈对象了，到现在初三都在一起快一年了，但是悲催的是我连她的小嘴都没碰过，而且最近自从我家里出事以后，我发现她似乎也是对我越来越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