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杀手心夜
深夜。夕阳市。 浓重的夜色笼罩着整片大地，人们都在无知无觉地沉睡中，整座城市深陷在一片如同死亡般的寂静里。 陡然之间，尖利刺耳的警报声冲天响起，划破了死寂的夜。伴随着持续的警报，夕阳市某个角落传来急促而纷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枪声和此起彼伏的叫喊声，随后是一声巨大的爆炸，震得城市附近的地面都微微颤动。然后，一切再次归于沉寂。 …… 肮脏狭窄的小巷子里，一名中年男子迅疾的身影在黑暗中穿行。干净整洁的休闲装，鼻梁上的无框眼镜，配合那张温文儒雅的脸庞，让他与四周脏乱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在他手上提着一个合金材料制作的黑色手提箱，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尽管中年男子脚下步伐飞快，但他脸上却神态悠闲，仿佛自己只不过是在街头散步，无论寒冷的夜风或者远方传来的阵阵警报声，都没能让他的表情发生丝毫改变。 穿行了数条街道后，中年男子的脚步在一家残旧破败的旅馆门前悄然而止。仔细观察一番四周后，中年男子推开破旧的大门走了进去。 迎面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扑鼻而来，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四下看了看，见旅馆前台一个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也没有。中年男子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拎着手提箱自行朝楼梯口走去。 顺着“吱呀”作响的木制楼梯上到二楼，中年男子轻而易举地找到了那个门牌号码。不等他叩响房门，门便打开了，一张美丽而熟悉的脸庞出现在他面前。 “静怡，”中年男子低声打了个招呼，语气里有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你们也成功了！” 被唤做静怡的年轻女子没有说话，只是侧身将中年男子让进屋，并回手带上了房门。 旅馆房间不大，看到空荡荡的房间，中年男子眼神一黯：“只有你一个人？他们……” “都死了，为了让我能活着来见你。”静怡颤声回答。 “……他们都是我的好兄弟，我不会让他们白白牺牲。”中年男子眉心微微一拧，表情随即恢复冷静，“东西拿到了吗？” “嗯”。静怡应了一声，走到房间角落捧出一只制作精巧的微型保险箱，在面板上输入密码。保险箱门打开时发出轻微的声响，让中年男子的表情为之一动，眼神中流露出一阵期盼之色。 静怡伸手从微型保险箱里取出一样东西，托在手心递给中年男子。中年男子低头细看：是一枚指甲大小的存储芯片。以中年男子的眼力自然一下就能判断出，这枚芯片的制作材料非常特殊，从其致密度来看，普通的外力打击恐怕根本无法对它造成任何伤害。以中年男子的阅历，也从来没在地球上见过与之相同的东西。 小心翼翼地接过芯片收好，中年男子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有了这两样东西，我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你必须马上离开。等事情办完，我会去找你。”说到最后一句，他的语气变得温柔起来，显然这个静怡在他心里是一位非常重要的人。 他们事先早已有了详细的计划，所以叫静怡的女子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不舍的目光注视着中年男子看了一会儿，便默默地转身向房门走去。 就在静怡的手指刚刚触摸到房门把手的瞬间，中年男子脸色猛然一变，大喝一声：“小心！”同时身形如电般冲出。 可惜，他还是慢了一步。静怡的身躯像瞬间被抽走了全部生机，无力地向后倒下，刚好倒在中年男子的怀里，惨白的脸上一双无神的眼睛正对着中年男子，但瞳孔里已看不到任何色彩。无需仔细察看，中年男子在接触到静怡身体的同时就已经明白，她的生命彻底消失了。 无比强烈的痛苦和愤怒疯狂冲击着他的大脑，但他依然死死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身经百战的他无比清楚，这个时候绝对不能乱，否则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他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瞪视着房门，同时将始终拎在手中的手提箱小心地藏在身后——他的感觉告诉自己对方就站在门外。 门轴发出低哑的“嘎吱”声，房门徐徐打开，杀死静怡的凶手露出真容。 那是一名身材高挑的黑衣少女，绝色而出尘的容颜足以倾倒众生，只是她那冷漠的如同极北之地万年寒冰的表情却让人不禁望而却步。更令人恐惧的是，她明明站在灯光下，整个人却显得悄无声息，从她身上根本就感受不到任何生者的气息。她整个人就好似窗外浓密的夜色般，阴暗而诡异。 看到黑衣少女的一刻，中年男子瞳孔微缩，嘴里低低吐出两个字：“心夜”。 黑衣少女漠然注视着中年男子，美丽的声线却冰冷得不带半分情感：“老师，好久不见。” …… 这名儒雅男子的身份不凡，他是暗黑世界四大顶级杀手之一。他的真实姓名无人知晓，由于除了杀人之外，他还会在黑暗世界里选择一些有潜力的年轻人加以指点，所以人们都称呼他为：园丁。在他的一生中，曾经培养出无数高级杀手。在杀手界，他的影响力无人能出其右，而这名黑衣少女，就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代号“心夜”。 …… 中年男子抬手扶了扶眼镜，脸色完全恢复平静，让人看不出半点内心的起伏：“心夜，你我毕竟曾师徒一场，你要杀我，我不怪你，但何苦要杀死静怡？” “因为既能让你少一个帮手，又能让你失去冷静。”心夜神色冷漠地望着园丁，冰冷的语调没有半分波澜，“这些都是你教我的，希望你不要恨我。” 说话间，她的纤手微微一动，戴在腕上的黑色手环散出一团灰色的雾状气体。这团灰雾以rou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放大，同时间室内的温度骤然降至冰寒。 “雪雾魂！”园丁瞳孔收缩，“你居然找到了如此可怕的星宠，怪不得能瞬间杀死静怡！” 心夜没有回答，只是手掌一扬，那团闪烁着冷冽寒芒的冰雾倏忽扑向园丁面门。 园丁冷哼一声，提着手提箱的左手抱起静怡的尸体，身形迅即后退，同时右手一扬，也不见任何气势与光芒，那团冰雾就被一股无形无相的力量阻拦住，在半空中不断蠕动翻滚，却始终无法寸进。 园丁背靠墙壁停下，冷漠地注视着自己的弟子：“心夜，你不会幼稚到妄想只靠这种小手段就能对付为师吧？” 话音未落，只听“嗤”的一声轻响，房间里忽然激荡起一蓬血雾，园丁猛然发出一声怒吼，他身后的墙壁在一阵轰响中被一股无形之力炸得粉碎，无数碎石混杂着砖粉散落到街道上。 破损的墙壁前，园丁脸上挂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即使被镭射枪正面击中也不会受伤的身体上，此刻却出现了一个细小的血洞，鲜血正汩汩流出。他吃惊地抬起头看向对方，却无法从对方脸上看到丝毫情绪的波动。然而，他还是捕捉到一道诡异的黑影一闪而逝地没入心夜的手环。此刻，他再不需要对方解释什么，自己就已经猜到了答案。 虽然没有看到，但园丁心里已经清楚对方使用了什么诡诈的杀人手段：心夜还拥有另外一只特别的星宠！这只星宠不仅武力强悍，而且还是最适合杀手使用的拥有特殊隐匿技能的生物。否则以园丁的强大感官，只要有生物潜藏在他附近，即使完全屏住呼吸，他仍然能够听到生命体的心跳和血液流动的声音。 很明显，那只宠物事先早已利用特殊能力隐藏在这个房间里，趁他因静怡的死失去冷静并被雪雾魂分散了一丝注意力的机会，从背后发出了致命一击。所有的一切都表明，心夜根本是有备而来，早就设好了埋伏等他自投罗网。 可能刚才的战斗损坏到了墙壁里的线路，室内的灯光闪烁个不停，让园丁感到眼前一阵晕眩。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战斗型星宠，而且还是双星宠！原来你已经觉醒了！”园丁脸上怒容散去，露出苦涩的笑容，“想不到你的天赋居然如此惊人，而且丝毫没有以此自傲，仍能做到准备充分，出手果决，不亏是曾经杀死‘独臂客’的天才杀手。暗黑界四大杀手，独臂客，园丁，心夜，解谜人，如今四去其二，只要再除掉解谜人，以后你就是地球上的杀手之王了。” 心夜轻轻摇头：“你了解我，那些虚名对我没有半点意义。” “是啊，我明白。杀我不是你自己的意愿，只是你接受的任务。”园丁眼中尽是无奈，“我也知道，身为职业杀手，你不能透露委托人的身份。我只是不明白，既然已经决心杀我，刚才为什么却故意偏离了要害，而不利用大好的机会一击必杀？你应该清楚，虽然你已经是觉醒者，但也没有机会第二次伤到我。如果我要带着这两样东西离开，你留不住的。” 少女语气冰冷地答道：“杀你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暂时放你离开是报答师恩。我接受的任务仅仅是要你的命，其它一切与我无关。我知道你可以把东西拿走，交给你信得过的人。而我也知道，你已经看不到明早的阳光，这就够了。”心夜的目光从园丁手中的手提箱上扫过，“你的伤口只有我能帮你治好。其实你如果肯把这两样东西上交给组织，我可以帮你疗伤，并请组织出面摆平这件事。” 园丁摇头：“你知道我不能的。” “我了解。”心夜轻轻点头，停顿片刻后又问道，“你还有未了的心愿吗？” 园丁轻叹一声：“孩子，你既然已经是觉醒者，等做完这一单任务，无论结果怎样，想办法离开组织，收手吧。” 少女漠然摇头：“你知道，我也不能的。” 两人再次沉默。 最终还是园丁先开口：“时间不多，我要走了。思琴，自己保重。”说完这句话，园丁怀抱静怡的尸身退后一步，忽然如融化般快速淡去，转眼间便消失不见。 思琴…… 多久没有听人这样称呼自己了…… 心夜目光微微一暖，清冷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响起：“老师，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