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祭礼（中）
文森特听了肖毅的问题微微蹙眉，他当然没有忘记自己答应了肖毅什么事情！ 那可是肖毅之所以愿意亲自跟随自己来前线的最重要条件，只是如果不是处在一言九鼎的国君之位上，文森特几乎有百分之白的把握自己会出尔反尔，因为这个要求实在是太过严肃和艰难了。· 公开在军中为四年前配合皇家密探组织“夜魇”执行军部密令的原野战军军斥候营营副诺伊尔瓦莱，以及一同出任务壮烈牺牲的一百四十五人平反正名。 先不说揭开一件已经掩埋了很长时间的公案会引起多大的反响，但凡不愿意帮人伸张冤屈的并不完全是出于丑恶的目的，而是处理下来避免不了要有人为此承担责任，而随着时间的增长，为此负责的人数和罪责往往也同比增长，试问又有谁愿意去做这样得罪人的事情，即便是贵为国君的文森特自己也需要有所顾忌。 毕竟除了臣子的忠心外，在军中公布此事如果对士气和统帅的威信一旦也造成了不好的影响那绝对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你想什么时候办？”文森特沉吟问道。 “如果可以越快越好？我听说我军阵亡人数也快接近一万之数了，如果可能我想明天连之前冤死的斥候营兄弟一起祭奠一下，都是保家卫国的热血汉子，就算不能荣归故里至少也值得享受一下生者的思念吧，陛下觉得可否！” “原则上我没什么意见，只是牵扯到营地的军务和人员，详细的安排还是·正好众位将领都在，不如就此事议一议吧！” 文森特心知无法回避，索性把他与肖毅之间的约定内容直接公布出来，连带将四年前的相关事件相对公正地简要讲述了一遍，末了便收了声默默将双手交叠拄托于口鼻之间，掩盖了自己脸上的表情，等待营帐内的一干将领发声。 肖毅没想到文森特竟然会将这件事情拿到明面上来说，因为在他眼里看来这件事情从始至终都透着几分阴谋的味道，所以在之前次提起都让人讳莫如深，而他此番当着所有人的面隐晦点出来就是要逼着文森特答应给诺伊尔他们一个名分，至于所谓的背后黑手他倒是没有什么兴趣过问和追究，但这厢被抛出来给所有人一起讨论的光景他却着实是没有料想到，而接下来的发展更是让他从中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陛下，末将以为不可！我军刚刚大胜而归，此举必然会让高涨的士气蒙上一层阴影，整个西镇守军近十年都没有如此畅快淋漓的感觉了，这个时候万不可寒了将士们心啊！” 一名雄壮的将军起立正色道，肖毅记得他是之前和已经阵亡的莱特同属于积极主战的将领之一叫做贾森的。 紧随之后，素有智将之名的埃文斯也起立奏报： “确实，亡故的将士们确实需要祭奠，但是趁这个时候为野战军斥候营的众人翻案恐怕不太合适，况且其中牵扯甚广，最好从长计议！” 而作为军中参谋团等文官列席代表的弗朗西斯科也借机横插一嘴：“肖先生，虽然我等感怀您此次及时的援助和功劳，但一码归一码！先不说公布这件事情是不是合适，单就事实而言这个做法也有待商榷，这件事情的真想到底是怎样的您也只是听取了片面之词，四年之前既然已经有了公论那就证明不完全是毫无道理的！ 当然我不是说您受到了蒙蔽，只是在没有搞清楚事实真相之前这样做是不是严谨，我个人也是持保留意见的！” 震惊，绝对的震惊！肖毅并不是震惊为何所有人都反对自己，而是震惊自己之前确实把这件事情想象得有些过于简单了！事实上他很明白这些人此刻的想法。 首先，从这些人发言的反应速度上来看几乎都没用到几个唿吸的时间，那只能说明在场的所有人对文森特刚刚所抛出的真想并不惊讶，换句话说大部分人其实都是装着明白装煳涂而已。这其中既有纯粹出于军事目的来考虑的顾忌，就像贾森所说一旦军人对将官和军部失去信任，后果不是任何人能承受得起的。 再者如埃文斯话中释放的隐藏信号，其实从西军自己的角度来看他们对于当年野战军的部署跑到他们边防军的地盘上来擅自行动也不是毫无意见，就算都是出于公心那也要分清派系和眼前的利害关系，而就目前的形势来看，这有些久远的案子不是不能动，但却没有近前的兄弟袍泽重要。 再到弗朗西斯科这种带有明显政客烙印的人物，甚至已经开始为了达到自身的目的而使用政治诡辩的手腕对苦主泼脏水了，明面上话里话外都是一副谨慎公正的嘴脸，实际上却带着让人作呕的虚伪。 肖毅讨厌被卷入如此复杂的关系和争斗之中，但却不得不坚持立场，因为此事以他现在在西军中的威望和文森特的地位提出尚且如此，若是换成其他人想要翻案，说不得诺伊尔和他那一百来号兄弟的冤魂就将永世不得翻身，那绝对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想到这里，肖毅继续对着文森特道：“陛下明鉴，我只是一介懂点炼金技艺的小商人而已，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我的老师一直教导我‘人无信不立’，我只是要求您兑现诺言，并不关心其他的事情。但同时我也能体谅您的难处，如果您觉得难办只需当场拒绝，我肖毅便即刻启程回王都，此事绝不再提！” 一席话说得在座之人哑口无言，因为他已经点明严格来说这是一个私人承诺，一国之君对臣民的承诺，其关键不在于合不合适而在于兑不兑现。 所以国王陛下在一番沉吟之后，当即下了强硬的命令同意了肖毅的要求。 而之后被口谕封了意见的众人中只有埃文斯继续谏言： “既然陛下圣意已决，我等自当遵从，只是为了尽量减小对将士们的影响，末将恳请在明日祭祀时处决此次的美因克俘虏以壮我大军声威，还请请陛下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