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杀人
风过处，片雪不留。 风衫。 白色的光芒自张尘背部慢慢绽放开来，气流自四面八方来，凝聚盘旋在张尘脚底，淡芒掺杂着青蓝色的光掺杂进风气当中，自下而上逐渐裹起了一层有色却又无形的飘渺衣衫，天空中雪花纷飞。 “这是？”霍天手指虚晃一摆，空中悬浮的长剑缓缓落了下来，被一把握在手中。 张媚全然不顾由手掌蔓延全身的疼痛，僵硬的看着前方灰袍青年的背影，嘴巴微张，目光有些呆滞，而这一幕，却是深深的印在心间，无限的重复着。 张尘目光低压，抬手间，白铭剑刃挥起，突的一道剑光射出，如往常一般凌厉，却又与以往不同。剑光飞出时，只见一道灰色虚影划过。霍天眼中剑光放大，却又仿佛看到一人执剑向自己冲来。 狼吼！ 双手结印，霍天两只食指一合，剑尖唰的指向前方，剑刃猛地颤抖发出阵阵的嗡鸣，声音在剑尖处凝聚有形瞬间爆发而出，如同野兽嘶吼一般，将至的剑光岿然消散。 “奇怪。”就原本来讲，挡下这一剑只是举手之劳，费不了吹灰的力气。就结果上讲张尘的攻击是没有奏效，但最奇怪的偏偏是在这里。 我怎么突然用气技挡这一剑了？霍天心里泛起了嘀咕。 刚才剑光降至的一刹那，他潜意识竟催动的身体，放出了气技！ “你这是什么招数？”霍天眉头轻皱，有些疑惑又有些堤防。 “战场上暴露招数，与送死无异。”张尘沉声答道。别人听到这句话，再看到张尘此时的表情和身手，一定会认为张尘经过大小战斗无数，杀人上千。 可又有谁知道，这，却是他修炼之后，第一次正式和别人交手，而他又不曾杀个一个人。也许张尘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心里突然响起的一道声音。 我还是我么…… “接招吧。”张尘向后一蹬，身体却并不像之前那样如离弦箭般射出，而是化作一道虚影，如雾一般漂浮起来，看似缓慢，却又难以捉住他的动作。 就在这时，天空中鹰鸣再度传来，一阵热浪拍过，却只是震起了地面上的砂石，拍空了去。 “他在你右边！”后方李啖大声吼道。 霍天赶忙向右看去，一把白色的利刃已经劈砍而至。 电光石火，气技根本无隙可释。 当！ 剑刃相碰，火光四溅。霍天被震退了半步，迎面风气吹动，眼眸再度清晰之时，却是又不见张尘的踪影。 而张尘脚步虚幻，在砖面上一点一踩，耳边满是风声呼啸。 风衫。 自炎火庄一劫，黄土密室一遇，张尘立身冰雪之中整整十日，不分昼夜，吸收极寒玄气，悟天地之静。借着玉石和黄土这等异宝，玄气流动之法虽已悟出，但气技成招却还是有着一门之隔。 将死之时，女子的出现，却是让他彻底粉碎了那迟迟才肯消失的门。 修炼之人的第一个气技，往往是本命气技，决定了日后所有气技的种类，也决定了一个人修为的极限。 原以为它会是以寒气为主，威力巨大。但气技施展的一瞬间，张尘心里那一道声音，说的就是风衫这个名字。加护类别的气技，以寒为引，借气流化为风，攻人于无形，化剑气为虚影，引敌人之惧意。 霍天刚才莫名其妙的一招，便是惧意最好的体现。 此时此刻，张尘眼中的一切，仿佛都滞缓了下来，霍天的动作，炎鹰的鸣叫，甚至于空中的飘雪，都是减缓了数成，只有在自己出手的那一刹那，所有的一切才变得正常，就像刚才霍天挡住了自己的剑。 眼中的霍天几乎是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实际上，后者确确实实没有任何举动。在此之前，和张尘交手，都不见张尘施展过任何招数。而灰袍青年突然的变化，诡异的招数，却是让霍天严肃了起来。 张尘身影捉摸不定，而自己才不能轻举妄动。霍天紧握着长剑，屏住呼吸，看着眼前看似缓慢飘动的虚影，等待着时机。以静，制动。 可霍天算错了。 张尘根本没打算和他再鏖战下去。 以霍天实力，任凭张尘现在有多少宝贝和奇招，都几乎没有胜算。 天空中炎鹰盘旋，张尘眼中仅仅有一个人，李啖。 从始至终，张尘想杀的，只有李啖。 体内玄气不断流逝，身体上疲惫感成倍的扩大。新的招数虽然奇，但消耗太大。刚才对霍天虚晃的攻击，仅仅是为了造成他要再次向霍天攻去的假象。此时的他，只想趁霍天不备，杀了李啖，然后在力竭之前，带走张媚，回到北冥殿…… 我还能撑多久…… 张尘横飘了出去，握着白铭剑。 空中炎鹰不知为何，凄厉的鸣叫了一声，它并没有停靠在李啖的肩处，它仅仅是在盘旋，在捕捉张尘的轨迹。 可它还是晚了。 “糟了！”霍天脸色大变，猛地转过头去。 可张尘已经到了李啖的面前，后者赤手空拳。 胸口的烙印传来火辣的疼痛，张尘高举起了白铭剑，剑刃映着北部有些暗淡的日光，却发出了刺眼的光。李啖双腿瞬间麻痹的毫无知觉，原本那张得意的脸却在剑刃之下恐惧的扭曲，变形，他视线里，只有如杀神般的灰袍青年，和他将要挥斩而下的剑。 “死吧！死吧！死吧！死吧！”张尘心里不断发出喜悦的吼叫，他原本严肃的面庞，却是在见到李啖那扭曲的面庞时瞬间变成了狰狞的笑。 阴暗牢房里李啖的狂笑，和面庞上不时传来的不间断的剧痛，化成了深深的恨，让报仇的快感在张尘脸上蔓延。那一瞬间，他控制不住自己，他笑了。可也是在那一瞬间，剑刃即将划过仇人脖颈的一瞬间，他的手臂却停了。 “等等……”相同的声音，却是再度传来。 “今后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迷失自己……” “日后再见之日，望你还能挥动这白铭剑……” “天若负我，我不负……” 杀了他！ 我没……杀过人啊…… 你那狰狞的笑容，连一秒，都没有持续下来。 李啖裤子湿透，可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那剑刃，只是停在了头顶，仿佛是时间慢了几分，但它确确实实没有落下。 可一切发生的太快，白铭剑落没落下，有的人并没有察觉得到，而是下意识的提前使出了招数，他以为张尘会挡，可他落剑之时，才想起了另一种可能。 狼破！ 玄气凝结的一道虚幻剑影，携带着毁灭般的力量随声而至。恍惚被那粗暴的斩击所带的气浪吹散，张尘脚底一点，虚幻的飘飞出去。 鲜血四溅。 李啖的生命结束前的几秒时间里，见到了灰袍青年变成杀神时脸上狰狞的笑，也看到了他瞬间恢复的平静，和那没有落下的剑刃，但他又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意外的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 霍天，张尘，和李啖的表情是一致的，可只有李啖，口中流下一丝鲜血，带着身上那巨大的剑伤，后仰了过去，踏向了阴曹地府。 张尘终于耗尽了全身的玄气，手掌无力，白铭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看着已经是死尸的李啖，心里竟泛起了莫名的感觉。 是我……杀了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