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战前
炎火庄，祭坛处，石台子下面的空地中央摆着两排木椅，巨大的铜鼎升着香火，天空中飘着零零碎碎的雪花。 两排木椅正对，一侧红发老头带着李啖等人正襟危坐，另一侧的一帮老人虽也是神色沉重，可唯独中间一个杨意时不时打着哈欠，偶尔拍弄一下肩膀的雪，姿态甚是随意。任凭周遭的老人嗓子咳出了血，那杨意也是充耳不闻，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最外遭黑压压的一片全是穿着红衣黄衣的人，把出口入口堵了个水泄不通，饶是人山人海，可整个祭坛却连个呜呜的风声都没有，四下里静悄悄的。 这种能杀死人的沉默也不知持续了多久，红发老头和黄发老头不约而同的互相看了下彼此，略微点头示意后，红发老头终是慢慢地站起身来，迈着步子，一下一下地挪到了高台中央。 而场下除了杨意外的所有人，目光皆是唰的移到了红发老头身上，仿佛看到希望一般，眼神之中尽是期待。 “同祖的族人们……”红发老头声音很低，就像江水带着石头在水底翻滚。 “我是苍火，暂时是炎火庄的庄主。”说到这红发老头清了清嗓子，着重的加强了“庄主”这两个字。 “百年以前，我们的先人，炎火和黄天为避世之乱，带着冰火和黄土这两种至宝，到了北极之地，建了炎黄庄，造了一方乐土。” “几百年前，我们的先辈安居乐业，与世无争。可是，好景不长。代代过后，炎火和黄天的后人出现隔阂，炎黄庄自此一分为二。”红发老头眼眉一低，眉心轻轻一挤，叹息着摇了摇头。 “世事变迁，沧海桑田，数代过去，多少修为高强的先辈逝去，多少后辈无知，让那冰火和黄土的秘密渐为外人知晓。” “贼人闻声而来，北建猎人寨，南筑土匪巢，对我们两庄的至宝虎视眈眈。” “众所周知，北风镇这些年来，表面看似平静，实则我们早已是四面受敌，进退不得。我们之所以能维持这种局面，只因为我大哥和黄天庄的杨顿老先生修为高深，并且治理有方。贼人们虽对宝物垂涎欲滴，但他们忌惮两庄的老者，所以只能按兵不动。” 苍火说着说着，眼睛竟是渐渐浑浊，满脸的皱纹微微颤抖着，眼眶不禁有些泛红。 “可如今！如今！我大哥他……”苍火双颌紧咬，沉默了片刻。 “老天无眼，我大哥和五弟，遭了敌人暗算，离开了我们……” “不仅如此，就连那杨顿老先生，竟是也离奇失踪，下落不明。” “天灾人祸，世事难料，大哥一走，我的心就像被虫蚁食咬，虽痛，却无可奈何……” “但是！族人们！同祖的族人们！现在，我们仅仅应该悲痛么？敌人就如弦上的箭，我为鱼人，人为刀俎，我们两庄，真的能熬过这次灾难么？” 苍火情绪愤慨，声音猛地提高：“族人们！祖先留下冰火黄土，立下族规，不得让其现世。可现如今，他们的后人，如今的炎火庄黄天庄，生死存亡，皆是未知。大敌当前，祖先们怎会忍心看到自己的血脉就这么被贼人灭尽？” “冰火黄土，我等不用，定会被贼人取走。与其坐等生死天命，不如背水一搏！所以，我苍火，在此提议，取出冰火和黄土，借祖先之力，共抗外敌！” 苍火的声音响彻整个祭坛，众人浑身一凛，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的视线凝固在苍火身上，大家喘着粗气，心脉搏动速度异常加快。突的空中一声鸟鸣，震碎了这维持不久的寂静。 “啪啪啪啪”，孤单的鼓掌声忽然响起，只见李啖和几个坐在座上的站起身来，卯足了全身的劲碰撞着两个掌面。 “啪啪啪啪”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一时间，鼓掌的人数陡然猛增，掌声在人群中爆炸开来，震耳欲聋。 穿着红袍和黄袍的炎火黄天族人，看着高台上的苍火，眼中满是兴奋和激动，仿佛他们在绝望之中，终于看到了那如太阳般的希望。 可又有谁知，苍火老头故作谦虚的低头片刻，和台下那几个人互相对了一下眼，只是在心里点了点下巴。 杨意看到了。他自然没鼓掌，竟是慵懒的靠着木椅子，眼睛微闭，有点睡着了的意味。 “时间也差不多了，都该来了吧？”杨意说梦话似的嘟哝了几句。 天狼寨。 天狼寨的议事厅此时桌子椅子摆放的整整齐齐，一点都不像土匪窝该有的样子。宽敞的大门口扫的连块石子都没有。偌大的寨子里空荡荡的，一点生气都找不着，仿佛已经是了个死寨。 原本的土匪们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一个个整装待发，聚集在寨子几百米外，回首望着他们过去的家，那个被人唾弃的土匪窝。不知怎的，心里都是涌上来几分伤感。 天狼寨里其实还是有人的。 正堂后有一个种着几颗枯树的院子，院子几乎被填满了。而院子里只有一样东西，那便是一只打着震天鼾的巨狼。 院子外有一排廊房，此时只有一扇门开着。 霍奇和霍天站在门口，回头看着屋子里面，脸上竟然没了平日里的蛮横和凶狠，此时此刻，他们眼神之中满是懊悔和不舍。 “大哥他，没事吧？” “应该没事，黑衣人说这药只会让大哥沉睡几天，不会伤及身体……”霍天应道。 “大哥……”霍奇眼中尽是伤感与难过，此时的他，从从头到尾都没有一点土匪的影子，而像是个优柔寡断的小男孩。若是让张尘看到，估计他会一口鲜血喷出，然后晕倒过去。 可谁又知道，这两个男人，当年和大哥失散后，自己的孤苦伶仃，走向不归途，是老天弄人，而不是顺从本性。 岁月几乎让他们忘却了从前，在霍霸突兀的出现前，他们早已记不得自己还存有良知。 可那又如何？回不了头了。 他们的人生，只是无奈的恶途，只是一个强大的幕后黑手的玩偶。 “走罢。”霍天回头对着霍奇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声。 “这一战过后，你确定黑衣人会放过我们？”霍奇突然问道。 霍天没有说话，只是没力气的点了点头。 “事情过后，带着兄弟们皈依佛门吧。”霍天沉默了许久，看霍奇没有反应，再次说道。 “哎，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竟然还有这么一点良知。” 霍奇沉了沉气，对着门口，深深一拜。 “大哥，等我回来！” 关门声轻轻响起，寨子外隐隐传来众人的齐声呼叫。 屋内，沉躺在铺上的中年人，双臂伏在胸口，手指微微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