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李树不姓李
月儿慌了手脚，忙道：“弟子依前辈吩咐就是。”周同道：“你勉强答应，嘴里还称我为前辈什么的，那算不了数。他日人家问起，你又推在我的身上。我知道你是不肯称我为世兄的了。” 花月儿暗暗乐道，怎地此人如此为老不尊，只见他拿起菜碟，向外掷去，赌气不肯吃饭了。 那仆从连忙拾起，不知为了何事，甚是惶恐。 花月儿无奈，只得笑道：“兄长既然有此美意，小弟如何心里不遵？咱俩个就在此处撮土为香，义结金兰便是。” 周同大乐，说道：“我向李巨道长发过誓的，除非我打赢了他，否则除了大小便，决不出洞一步。我在洞里磕头，你在洞外磕头罢。” 花月儿心想：“你一辈子打不过李巨道长，难道一辈子就呆在这个小小的石洞里？”也不多问，便跪了下去。 周同与他并肩而跪，朗声说道：“在下关中红拳王周同，今日与花月儿义结金兰，日后有福共享，有难共当。若是违此盟誓，教我武功全失，当一个天下不归青莲教管别的穷秀才。” 花月儿听他自称“关中红拳王”，立的誓又这般希奇古怪，不禁惑然不解。 周同眯起眼道：“愣甚么？快跟着念。” 花月儿便也依式念了一遍，说什么“花月儿今日与关中红拳王周同义结金兰”云云。只是穷秀才一句没有再说。花月儿于是再拜见兄长。 周同大笑，叫道：“罢了，罢了。”斟酒自饮，说道：“李巨道长小气得紧，给人这般淡酒喝。只有那天有一个姓叶叫梦莲的美丽小姑娘。送来的美酒，喝起来才有点酒味，可惜从此她又不来了。” 花月儿想起叶菲儿说过，她父亲叶三爷序三，有四个爷爷，四支下早已四世同堂，叶一爷膝下二子二孙，二孙后又有嗣。叶二爷膝下四子六孙，六孙也有子嗣，叶三爷膝下叶青和叶菲儿，叶四爷膝下一子二孙等等。 这个叫叶梦莲的就是叶一爷的长孙女。因偷送美酒给周同被李巨道长知道了责骂受罚，看来周同尚不知此事呢，再想叶菲儿是不是去找她侄女儿去了，不由得心下稍安。 花月儿已饿了一天，不想饮酒，一口气吃了五大碗白饭，这才饱足。那仆人等两人吃完，收拾了残肴回去。 周同道：“兄弟，你因何得罪了李巨道长，说给哥哥听听。” 花月儿于是将自已怎样在林云庄恶斗郑龙、怎样李巨道长生气要和角三夫等人为难、自己怎样答应在一月之中到庐山领罪等情由，说了一遍。周同最爱听人述说故事，侧过了头，眯着眼，听得津津有味，只要花月儿说得稍为简略，就必寻根究底的追问不休。 待得花月儿说完，周同还问：“后来怎样？”花月儿道：“后来就到了这里。” 周同沉吟片刻，道：“嗯，原来那个美貌小丫头叶梦莲是李巨道长的女徒弟。那叶菲儿是她的姑姑，怎么到了君山之后，忽然影踪不见？其中必有缘由，定是给李巨道长一并关了起来。” 花月儿忧形于色，说道：“弟子也这样想……”眉头深锁，便想出去寻找。 周同脸一板，厉声道：“你说甚么？” 花月儿知道说错了话，忙道：“做兄弟的一时失言，大哥不要介意。” 周同笑道：“这称呼是万万弄错不得的。若是你我假扮戏文，那么你叫我娘子也好，师娘也好，女儿也好，更是错不得一点。” 花月儿连声称是，心中也不敢乐。 周同侧过了头，问道：“你猜我怎么会在这里？” 花月儿道：“兄弟正要请问。” 周同道：“说来话长，待我慢慢对你说。你知道天邪藏、地诛煞、云南紫圣王、剑圣五人在书山绝顶论剑较艺的事罢？” 花月儿点点头道：“兄弟曾听人说过，拳圣就是大哥你了！”周同道：“那时是在寒冬岁尽书山绝顶。 他们五人口中谈论，手上比武，在大雪之中直比了七天七夜，后来我师哥晏孝广因政事耽搁了两天，天邪藏、地诛煞、云南紫圣王、剑圣四个人终于拜服我师哥晏孝广的武功是天下第一。你可知道五人因何在书山论剑？” 花月儿道：“这个兄弟倒曾听说过，为了一把鱼肠剑。”周同道：“鱼肠剑是次要的，倒那是为了一部经文……” 花月儿接口道：“不是鱼肠剑，是《奇门遁甲》。” 周同道：“是啊！兄弟，你年纪虽小，武林中的事情倒知道得不少。一次是二十五年前争的是鱼肠剑和《奇门遁甲》。这回争的是《道德经》。那你可知道《道德经》的来历？” 花月儿道：“这个我却不知了。” 周同摸摸自己耳边垂下来的长发，神情甚是得意，说道：“刚才你说了一个很好听的故事给我听，现下……” 花月儿插口道：“我说的都是真事，不是故事。” 周同道：“那有甚么分别？只要好听就是了。有的人的一生一世便是吃饭、拉屎、睡觉，若是把他生平一件件鸡毛蒜皮的真事都说给我听，吃什么青菜豆腐，怎样大便小便，我红拳王也给他闷死了。”花月儿点头道：“那也说得是。那么请大哥说《道德经》的故事给兄弟听。” 周同道：“这经书是老子所作，又叫李耳。生活在春秋时期，曾在周国都洛邑任藏室史，相当于杭州天一书阁的图书馆馆长。他博学多才，孔子周游列国时曾经向老子问礼。 传说老子晚年乘青牛西去，在函谷关写成了五千言的《道德经》，又称《道德真经》，或直称《老子》、或《老子五千文》。 花月儿道：“原来他叫老子，又叫李耳，他也姓李，和李巨道长又有什么关系么，只这经书就有四个书名？” 周同道：“呸！甚么也姓李？这跟李巨道长李耳全不相干，你可别想歪了。天下姓李的东西多得紧，李树姓李，桃树姓挑。” 花月儿心想李树未必姓李，却也不去和他多辩，只听他续道：“这个跟李巨道长并不相干的李耳，是个十分聪明之人……” 花月儿笑道：“原来他也是个十分聪明之人。” 周同说道：“李耳静思好学，知识渊博。他的老师叫商容，在教授知识过程中，李耳总是寻根问底，对知识非常之渴望。为了解开自己的疑惑，他经常仰头观日月星辰，思考天上之天为何物，以至于经常睡不着觉。 后来，商容老师“实乃老夫之学有尽。”推荐李耳入周都深造。”老子入周，拜见博士，入太学，天文、地理、人伦，无所不学，《诗》《书》《易》《历》《礼》《乐》无所不览，文物、典章、史书无所不习，学业大有长进。 博士又荐其入守藏室为吏。守藏室是周朝典籍收藏之所，集天下之文，收天下之书，汗牛充栋，无所不有。不料想这么读得几年，他居然便精通道学道术，更因此而悟得了武功中的高深道理。他无师自通，修习内功外功，竟成为一位武功大高手。 兄弟，这个李耳可比你聪明得多了。我没他这般本事，料想你也没有。” 花月儿道：“这个自然。五千言，要我从头至尾读一遍，我这一辈子也就干不了，也不知有多少字不识得，更别说领会甚么武功了。” 周同叹了口气，说道：“到了大宋朝，道教以北宋为鼎，南宋益甚，以龙虎山、庐山为主。《道德经》传到我师哥晏孝广这里已是二十五世了。我师哥晏孝广你认识么？ 花月儿答出：“兄弟不识得。” 周同道：“我师哥的爷爷可是大名鼎鼎的晏殊，作了五十岁的宰相。后退隐后又练成了一身武功，传给儿子，儿子又传给了孙子晏孝广。 我师哥一开始还是做他的官儿。有一年他治下忽然出现了一个叫‘日月教的教门’，说是西域胡人传来的。他们一不拜太上老君，二不拜至圣先师，三不拜如来佛祖，却拜外国的老魔，可是又不吃rou，只是吃菜。 徽宗皇帝只信道教，他知道之后，便下了一道圣旨，要晏孝广派兵去剿灭这些邪魔外道。不料日月教的教徒之中，着实有不少武功高手，众教徒打起仗来又人人不怕死，不似官兵那么没用，打了几仗，晏孝广带领的官兵大败。 他心下不忿，亲自去向日月教的高手挑战，一口气杀了几个甚么法王、甚么使者。哪知道他所杀的人中，有几个是武林中名门大派的弟子，于是他们的师伯、师叔、师兄、师弟一古脑儿的出来，又约了别派的许多好手，来向他为难，骂他行事不按武林规矩。 晏孝广说道：‘我是做官儿的，又不是武林中人，你们武林规矩甚么的，我怎么知道？’对方那些日月教人等七张八嘴的吵了起来，说道：‘你若非武林中人，怎么会武？难道你师父只教你武功，不教练武的规矩么？’ 晏孝广说道：‘我没师父。’那些人死也不信，吵到后来，你说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