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握紧你的手
苏轩忽然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头，因为他很明显的听到，播放着古筝音乐的音响里面忽然响起了一阵杂音。不过苏轩随即就松下了眉头，毕竟学校里的音响可能日子已经久了，音质不好也在所难免。 事实上这些响起的杂音也的确没有影响苏萱几个人的舞蹈，在经过这些天的练习之后，苏萱她们已经将舞蹈练的纯熟，一声琶音，几人同时抬起手腕，指尖划出令人痴迷的弧度，一声滑音，几人身子又同时开始旋转，罗衫飘荡，头发与裙角在镁光灯下相映成辉。令台下的众人如痴如醉。 事实上，观众席上能欣赏台上舞蹈的人并不算多，不过还好对于大多数学生来说，他们欣赏舞蹈标准只有三个，颜、舞与身材。而此时台上的舞恰好符合了众人的审美标准，毕竟姜姗姗几人长得都很不错，即使是刘燕面容也担得上清秀二字，在精心打扮之下，更是让平日里没怎么关注她的众人眼前顿时一亮。而苏萱更不用说了，三中校花的名头已经说明了一切。 而且即使众人不怎么会欣赏舞蹈，但看着台上舞姿优美的五个女孩儿，他们也能感觉到内心安静了下来。就连看惯了各种表演的三中老师与校长，此时也不由看着台上的舞蹈暗自点头，内心赞许不已。 就在众人此时都在静静欣赏舞蹈时，忽然播放着音乐的音响中又响起了一声尖锐的杂音，而就在这道令人不悦的纷乱杂音之后，音响里的音乐忽然戛然而止！ 这一瞬间，整个小礼堂立刻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舞台上的五个女孩儿身上。 静，很静，出人意料的静，让人恐惧的静。 苏萱此时保持着探出右手的姿势，表面虽然平静，但内心这一刻却变得无比纷乱了起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音乐怎么会突然停了下来？自己接下来又该怎么办？继续跳下去？还是等待音乐的再次响起？ 如果继续跳下去，没有音乐的节奏配合，几人的动作肯定不会如前面配合的那般完美无瑕，而且如果音乐又突然响起，那几人的舞姿就会彻底乱了。但如果就这样站在这里什么也不做，那谁又知道音乐究竟什么时候会响起？如果......真的是音响出现问题了，那又该怎么办？这一刻，苏萱莹白的额头上竟浸出了不少微微的细汗。 姜姗姗刘燕叶晴张梦曦四人也将目光投向了苏萱，毕竟苏萱才是领舞的人，只有苏萱做出了决定，她们才能跟着继续跳下去。而此时，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们也没有办法替苏萱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 一秒，两秒......苏萱多希望这一刻时间能够暂停，但可惜时间还是毫不留情的向前走着。 随着舞蹈停顿的时间越来越长，台下的人也开始低声议论了起来。所有投向舞台的目光中包含了各种各样的情绪，有迷惑，有惋惜，有同情，有幸灾乐祸......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有人迷惑不解的问着自己身旁的人。 “嘿，估计是节目出现什么问题了吧，这下事情有意思了。”身旁的人饶有兴趣的望着台上，低声的回答着。 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不时传入观众席的前排，杨庆云此时眉头已经深深的皱了起来，他望着舞台上的五个女孩儿，心里不由有些担心。表演失败是小事，但他很怕这几个女孩儿的心里从此会留下阴影，在万众瞩目下黯然退场，前期那么长时间的准备这一刻全部付之东流，没有人不会对此感到痛苦。杨庆云真的很担忧这几个如花般的少女从此再也不敢上台，再也不敢在人前公然表演，尤其是那个叫苏萱的女孩儿。 这才是真正的悲剧。 徐剑石跟杨庆云一样，他此时也十分担心的看着舞台上的苏萱，他很欣赏苏萱的文采，很欣赏苏萱文字里充溢着的那份灵气，便如她刚才的舞蹈。徐剑石不愿看到这么美丽的女孩儿会受到这么大的挫折。 苏萱站在舞台上，她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众人集聚在她身上的目光，那些疑惑的担忧的惋惜的目光。苏萱身子僵硬，她想说话，但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这一刻她感觉自己无比的眩晕。 额上的汗水顺着眉心流下，划过了她的琼鼻，最后落在了地上，给舞台上添了一点湿痕。苏萱不敢抬手，等到了现在，音响的音乐还是没有重新响起，她对音乐的再次响起已经完全失去了希望。 只是，难道真的要凭自己的记忆将接下来的舞蹈跳下去？苏萱有些犹豫，但是她也明白，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只是......自己和姗姗叶晴等人这一个月来的努力练习，都会白费了吧。 苏萱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她刚准备按着记忆中的舞蹈接着向下跳，忽然，一个温和熟悉的男声在她的背后响了起来。 “你一袭华裳，水袖轻扬， 似是，我梦的远方。 我在这里，静静遥望， 你在场中落落而舞，旋转流年，高歌千年的沧桑。” 苏萱听到这个声音后，身子不由一震，这个声音对她而言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这是她曾经的声音！是苏轩！ 苏萱强忍住了自己心头的震动，没有扭头。然而她随即很敏锐的发现苏轩吟诗的声音竟暗含了某种旋律，是《江南夜雨》的配乐！ 苏轩怎么会记得这首配乐的？是他在几次彩排中记住的吗？苏萱很疑惑，但她也很明白，她此时已经没有时间去想了。 她挥袖打旋，像是一朵绽放的莲花。而在她动了之后，姜姗姗几人也如梦初醒，纷纷结合着苏轩话语中的韵律，跟上了苏萱的动作。 “是否当真已然注定，你必是我命里不得善终的劫数， 于我的青春明媚里出现，带来失血的光芒。” 苏轩吟诗的声音在礼堂中响动着，他提步，走出了那片笼罩着他的黑暗。而此时的众人亦将目光全部投在了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白衬衣男生身上，每个人的眼神中都有掩饰不住的诧异。 “这不是古典舞吗？怎么会突然变成了歌舞剧？”台下有个男生好奇的问着旁边的伙伴，而旁边的伙伴亦是十分疑惑的看着台上，在苏轩出来之后，台下很多本来认为是音响出问题的人顿时都迷惑了起来，他们已经下意识的怀疑刚才的场景是不是舞蹈人员刻意制造出来的。 杨庆云此时也舒了口气，他望着那个走出来的苏轩，心中也不由泛上了迷惑。自己没记得自己给苏萱她们几人设计过这么一段啊？这一段是苏萱她们自己想出来的？或是仅仅是眼前的这个少年出来救场？ 台下的薛汉东与李洋此时见走出来的是苏轩，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至于其他几个和苏轩一起当背景的121班男生，此时的心情更是复杂。若不是几次彩排的时候他们也都在，他们还真的以为这些诗歌是专门为舞蹈准备出来的。 苏轩一身白衣，走到了舞台的前台，他没有理会台下那些注视着他的人，而是接着静静的吟道：“穿透不见天日的黑夜， 穿过苍白迷茫的岁月， 给我带来最美的，一袭红妆。 你是堕入凡尘的精灵， 降落人世的天使， 是我心中的，美丽希望。 你是我无法抵达的彼岸， 触不可及的忧伤， 无法温暖，梦中的惆怅。” 吟着诗歌，苏轩忽然扭头，径直朝着场中的苏萱走去。他想告诉苏萱，自从知道了苏萱这首舞蹈的插曲之后，这首音乐就成了他每晚入梦的必备。他想告诉苏萱，自己所吟的这首诗是为她而写的，写给那个曾经无私帮助过他的女孩儿。他想告诉苏萱，他喜欢她，他想牵着她的手，静静的站在她的身旁。所谓爱情，不一定需要海枯石烂，不一定需要化蝶双飞，真正的爱情，只是这么站在一起，轻轻的牵着彼此的手，就是地球绕着太阳走一百圈的时光。 感觉到这首舞蹈已经慢慢进入了末尾，苏萱长长出了一口气。她扭身，挥袖，伴着苏轩的旋律翩翩起舞。而唯一让她下意识感觉有些慌乱与不解的是，此时苏轩正朝着她走了过来。 “这一生，只为你一许温柔回眸，便执意地老天荒 谁管他， 岁月悲凉。 我的涉水思念， 传不到你渲然彩妆的迷蒙眼里， 于末处荒芜， 寂寥成殇。” 苏轩吟毕，已然站在了苏萱的身旁。苏萱慢慢的收回自己探出的右手，心脏慢慢松了下来。这支舞，自己还是完成了。自己在三中两千多名师生面前，跳完了这支舞蹈。 而这支舞，亦代表着她与曾经的那个自己的决裂。曾经那个有些善良有些懦弱的大男孩，那个腼腆内向一在众人面前高声说话就脸红的大男孩，已经彻底消失了。 就在苏萱右手刚刚收回到一半，脑海中各种思绪还在不停翻腾时，她忽然注意到面前的苏轩忽然伸出了自己右手，以一种极快无比的速度，一下握住了自己的右手。 在三中所有的师生面前，在小礼堂的舞台上，在两千多人的目光下，苏轩就这样坚定的握住了苏萱的右手，没有松开。 苏萱琥珀般晶莹的瞳孔这一刻猛地瞪大。 苏轩眼神炙热，他微微俯身，用一种只有自己和苏萱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着话。 “萱萱，我......喜欢你。” 一颗不知名的草芽拨开石块拔了尖，于是日升日落四季更迭草长莺飞，荒地推移成了草原，岩石堆积成了青山，海潮拍打成了飞鸟。镁光灯在疯狂的闪烁着，礼堂忽然响起的掌声宛如雷鸣，整个天地似乎都在旋转。在苏萱眼中，这一刻，所有礼堂的人潮都化成无数来来往往的光影，世界开始逐渐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