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旧日府门
翌日，清晨，寒风习习，北方的深冬总是带着一股肃杀的气息，万物蛰伏下的这片大地也进入了冬眠。 明之行又为父母的坟头添了抔新土，除掉了杂草，一切打理好之后才带着李铃儿离开。 “我今天就回桓台。”李铃儿忽然道。 明之行有些诧异，怎么李铃儿今天就要走了，昨天不是还一直赖着自己吗，自己刚开始说要在后天送她走的时候她还不乐意。 不过不管怎么样，她回去才是最安全的，也是最稳妥的，等过了年，明之行自己就要去洛阳寻找真凶，这一去本来就不可能带上李铃儿，那样且不说自己伸展不开手脚，李铃儿也更危险。 所以，李铃儿能早点想通还是一件好事。 想着，明之行点了点头，道：“嗯，早回去也好，桓台的一些事情还没打点好，你回去正好整顿一下。” 李铃儿眼圈一红，他连挽留都不挽留自己，果然自己是多余的，他早就有了伴侣，根本不需要自己，一直是自己多情而已。 李铃儿越想越心痛，却强忍着眼泪不让它落下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着明之行笑道：“这样就不劳你远送了，东西我都收拾好了，马上就走。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月相见，这辆马车就留给我当个纪念吧，嘻嘻，你不会连一辆马车都不舍得给我吧。” 明之行苦笑道：“当然舍得，不过，你真不要我送你回去吗？荒路漫漫，山贼盗匪出没，你自己回去会不会太......” 明之行说着，李铃儿却一下子别过头去，好像在打量窗外的景色，微微沉吟一下，道：“你不必担心，我身上还有你的那张护身符在，不会有事的，你下车吧，我现在早点出发还能在天黑之前到达下一个小镇。” 明之行微微一愣，这么急！不过还是点头道：“那好吧，你路上小心。”说着，已经下了车。 李铃儿长鞭一甩，鞭花跃出门帘，“啪”凌空一响，便惊得两匹骏马齐齐一声嘶鸣，四蹄抓地，一下子飞驰而去。 明之行站在安县县镇外的古道前，还有种恍若梦幻的感觉，李铃儿走了，就这么走了......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唉”不知为何，明之行重重地叹口气，总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惆怅与空落。 以前李铃儿在的时候，自己跟她打打笑笑，总是无比欢快。她这么迅速地一走，自己反而有点不适应了。 想着，明之行自嘲一笑，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李铃儿如果知道自己已经有个道侣了，肯定比现在走得更匆忙，甚至可能会讨厌自己，埋怨自己为什么不早告诉她纶玥的事。 “算了，算了，浪子有浪子的好啊......”明之行自叹着，信步又向着安县内走去。 远处，朝阳映着古道。 马车上，李铃儿看着窗外的双眼早已满是泪痕，当时她怕忍不住，扭过头去故意装作是在打量地势才没引起明之行的注意。 李铃儿透过车窗向着安县的方向回望，心不住地绞痛，眼泪又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哪怕你有了一个人，我不求名不求分，只要能跟你一起，为什么你就是不能接受我，因为我终究是一介凡人嘛......”想着，李铃儿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马车隆隆，载着一颗满受创伤的心，渐渐远去...... 明之行虽然在心里说不出的落寞，但也只是一刹那的情绪，马上被他抛开，现在他需要去做正事，不是在这里儿女情长、唉声叹气的时候。 现在，明之行走在安县的大街上，周围投来的都是敬畏与羡慕的目光，敬畏是他的力量，羡慕的也是他的力量。 “或许我不应该让李铃儿这么早走的。”明之行走在路上还在想着，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自私。不过也无可奈何，人都已经走了，他还能怎么办呢？ 想着想着，已经到了明府。 泛黄的门匾，布满灰尘的大门，还有那已经脱落了朱漆的柱子。明之行依稀还能记得自己小时候从这扇门里走出去，大冬天去上学的场景。 物是人非了啊。只剩下无尽的感叹，明之行推门而入，看着已似生锈的铜兽环，看着蛛网遍布的院落，明之行慢慢走慢慢看。 果然，尸体都被处理了。明之行看着虽然脏乱却没有一丝血迹的地面，不用想也知道是柳家在当年抹去了这些痕迹。 “还是我自己打扫吧。”明之行踩着残雪，一步步走进破烂的明府。 在之后的十几天里，明之行一扫把一扫把地将整个府门打扫了出来，又重新为大门刷了漆，换了所有的窗户，擦干净了所有的楼梯栅栏、桌灶厨台。 摆置了衣物跟日常用品，将整个府邸彻彻底底地整理出来。 而后在无数人的关注下，明之行到棺材行买了几根蜡烛，订做了几个牌位，又到粮行买了些粮食，就这样在明府独自住了下来。这本来就是他的家。 上元佳节。 风依旧很冷，却带着一股nongnong的年味，地上有些雪，却不滑。 梅花总是在这个只属于她的季节盛放，傲立白雪之中就像是巨大的宣白纸上平添了一滴粉墨，显得坚韧而优雅。 夜晚的安县很热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烟火爆竹噼里啪啦在周围的天穹上响起，绽开一朵朵美丽的烟花，欢快地就像地面上一个个孩童的笑脸。 县城边的河上一条条龙船划过，却不是赛龙舟，上面有各色各样的人，有吹喇嘛的，有变戏法的，还有耍猴的，各色的节目，各色的小食品，世间花样奇巧的好玩意儿比比皆是。 河边舞龙舞狮的长龙也排了起来，锣鼓叮咚，配合着漫天的烟花，让游人们格外兴奋。 一些人家的女孩子只有在这一天才能无所顾忌地出来玩，而这时也是看节目、撞大运的日子，游人学子们也都要出来耍耍。因此，此时的正阳大街上格外热闹。 这正阳大街，就在明府不远，是整个安县最热闹的一条街，也是上元佳节的节目集中地。这里还有很多龙舟上没有的好玩意儿，耍杂耍儿、捏泥人、戴面具等，如果你不喜欢还有很多美味的甜点食品等着你。 老人孩童、少女少男、闺秀千金、俊朗英才，都到街上来玩，欢庆上元佳节。 只有明之行，明之行还孤零零地呆在明府里。 后院的一处后房间里，昏黄的烛光。明之行跪在地上，看着案上的牌位，敬了杯酒，笑道：“这是儿子回来的第一个年，也没什么好东西。几个小菜、一壶酒，父亲母亲将就一下，等来年，儿子给你们好好的准备一下。” 说着，明之行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 “咚咚咚”有人敲门，明之行有功夫在身耳力自然好，虽然是在后房却已经听到了大门的敲门声。 “父亲母亲稍后，儿子先去。”明之行说着已经消失在了原地，一下子出现在大门口。 缓缓打开大门，“吱呀”入眼赫然是个俊俏的小丫头，头上还扎了两个小辫儿，只见这小丫头对着明之行一笑，道：“明公子好，我是林府的丫鬟，老爷知道您独自在府苦闷，特邀公子到林府一叙。” 明之行看着这个小丫鬟，她后面还跟着三四个人，都是大汉，显然是怕她独自在上元节这么匆忙的人流中走丢才跟来的。 不知道林文康找我什么事，先去看看再说，就不信他们还能设下陷阱拿我！明之行好像在心里早就烙下了一个深深的印子，觉得在一些奇怪的时候别人邀请他绝对没什么好事。 想着，明之行答应下来，回后房简单收拾了一下祭品便跟着林府的人跨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