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玄幻小说 - 棺命在线阅读 - 第十八章 收棺

第十八章 收棺

    学校马上要放假,躁动的学生期待着回家过年,我却不同,其他孩子过年有亲戚可走,有红包可拿,但是我没有。

    我并不觉得过年有多么愉快。

    教室很冷很冷,最后没办法,学校想了一个办法,每个学生每天来带一点煤块,学校在教室搭建一个火炉。

    就这样,这个冬天勉强能通过。

    这节是语文课,学的课文是《金色的鱼钩》,很多孩子应该记得这片课文,讲得是一位老红军班长把鱼给战士门吃,而自己却在啃鱼刺。

    脑海里一直幻象课文内的场景,忽然,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引起我的注意。

    老师见我给窗外望,随即跟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原来是老爹来了。

    除了四岁那年,老爹送我进入校门的那天后,再也没见过老爹来过学校,即使是家长会,我也是悄悄的坐在最后一排。

    心里不由得想,“老爹来干什么?”

    老师率先走了出去,这是从城里来的女老师,也是刚毕业不久,因为学历不高,大概是个高中毕业吧,只能来村里锻炼,谋取机会。

    女老师开始对我还挺好,可是架不住环境的影响,从很多人口中得知我是个不祥之人后,便也开始渐渐疏远。

    今天老爹到来,不由得给女老师一个惊讶。

    老师在门口招招手让我出来,老爹牵着我的手,对女老师微微点头一个微笑,因为老爹的模样实在不敢恭维,加上他的职业我的悲剧,女老师干涩的笑了一下回到讲台。

    退学!

    “什么,退学?”我很好奇,也很吃惊。

    老爹的意思是这学期结束,下学期不来了,再家待半年,老爹带我去城里读书。

    校长只是礼貌上的问问为什么,老爹给校长拿了一条猴子搬树杈(一种香烟,上面画了一只猴子骑在树杈上,农村人就起了一个特色的名字,叫猴子搬树杈。)

    “我们不在这待了,明年带七毛去城里。”这是老爹的回答。

    哇塞,城里,这是多么一个令我兴奋的词语,城里的人不会像村里的孩子那么排斥我,那里完全是一个新世界,我将会有新朋友,我可以拥有很多现在没有的东西。

    “三爷,您不必这么客气。”

    “校长,我就想让您开一个证明,让孩子去了城里还能接着读他所在的年级。”

    校长瞅了老爹一眼,二话没说,将老爹写好的东西盖上村里小学的大印。

    校长将烟悄悄的塞进抽屉。“三爷,您这太讲究啦。”

    很快,期末考试结束,我回到家中。

    紧接着,年味越来越浓,村里的表演队也开始排练,早上天一亮,敲锣打鼓,好似热闹。拖拉机天天早上发出轰鸣,载着一车老少去乡里赶集。

    去的时候,车厢里空荡荡,回来是满满快走不动道。

    腊月二十四到二十八这几天里,村里弥漫着猪毛的味道,因为,养了一年的大肥猪该发挥他的作用。

    四五个大人将肥猪压在案板上,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妇女则端着脸盆接流出来的猪血,回家压血面,猪的惨叫并未引起人们的同情,这是生态规律。

    老爹说过,杀人有时候就是放生。

    难道黄瓜没有生命?

    老爹又说,杀日本鬼子是为了给中国人放生,杀坏人是为了给好人放生。

    那杀猪呢?哈哈。

    孩子们瞪大眼睛,严肃的表情看着一头猪怎么从一个大块头变成口中的美味。不过没一会儿,又在猪尿泡的带动下,满脸欢喜。(在农村,杀完猪后,会将猪尿泡割出来,给孩子们制成玩具。用气管子给猪尿泡打气,像气球一样吹起之后,用草绳把口扎住,便可以当足球玩,质量特别好,无论你怎么踢它都不会爆,除了00后的孩子没玩过外,我估计70,80,90后的孩子都应该玩过。)

    过年了。

    家家户户热锅热灶,鞭炮从村东头响到村西头,这几天也是大人们最头疼的时候,cao心哪。

    怕孩子调皮炸烂了手,又怕炸坏了别人。反正,过年要是没几个孩子哭几声,那就不正常。

    大点的孩子胆大,敢玩粗一点的炮仗,二狗子这个二货就是其中一个。

    二狗子将炮仗塞进二妞家的烟囱,那时的烟囱都是泥巴糊的,二妞她妈正在做饭。

    砰!

    烟囱炸塌了,锅炉火被炸死了,二妞她妈二话没说,抄起了烧火棍冲了出来。“哪个狗日的干的好事。”

    二狗子一溜烟爬上房和二妞她妈开始对峙,一个让下来,一个让上来。那些坐在火盆前煎茶吸烟聊天的老头也不拉架,只是咧着嘴笑。

    话是如此,但农村就是有农村的气息,过去了就不再记仇,大家仍然坐在一起该吃就吃,该喝就喝。

    这不,晚上二狗子留在二妞家蹭了一顿饭。

    老头子也没好哪去,煎茶煎的好好的,来个调皮孩子一不注意扔进火盆一根炮,人老眼花,还在那用烧火棍拨火看什么掉进去,结果,砰!炸了一脸灰。

    “球日的崽娃子。”一声骂声惹起了哄堂大笑。

    这时候,那我呢?

    从大年三十过后,老爹便不再让我踏出家门一步,外面吵闹的世界,丰富的年味让我的心里如同猫挠一样。

    老爹却黑着脸,“想活你就别出去。”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问他都不说,只是说,这件事如果过去,他就告诉我。

    元宵!

    二月二龙抬头!

    清明!

    春风吹暖了大地,冰雪消融,河水解冻,柳条抽出了新芽,大地充满了光辉,飞禽走兽也都逐渐多了起来。

    挖苜蓿,挑荠荠菜,捋洋槐,村里人也逐渐忙活起来。

    而我,却在这黑压压的屋子里待了快五个月,我要疯了,这哪里是人过的日子。

    门窗锁的死死的,没有一丝给我逃出去的机会。

    老爹哪都不去,每天死死的盯着我。

    唯一让我欣慰是,每天晚上睡觉,有五个神奇的人带我在梦里玩。

    时间一天一天逼近,老爹的头发也一天一天花白。

    1997年,农历四月初八,公历5月二十四,这天,是一个不寻常的日子,因为这天,我正好过7岁生日。

    我起床之后,老爹在布置什么东西。

    两坛黑色的大坛子里发散出nongnong的酒香,老爹正在从坛子里捞出一个个鸡蛋。桌子上鸡鸭鱼rou,大把的肘子,琳琅满目。

    我身边那五口棺材已经撤走,整间屋里所有的棺木,器材通通消失,留下的只是我住的这口小棺材。

    “老爹,咱家来贼啦?连棺材都偷?”开了句玩笑。

    老爹好像没听见我说什么,只知道我起来了。“七毛,起来啦?”

    说话间,我已经跑到老爹跟前,伸手要吃肘子。

    老爹啪一下在我手上一巴掌,“不是给你吃的。”

    “不给我吃,咱家要来人?”老爹眼睛一瞪,意思是不该问的别问。

    “七毛,老爹今天要给你收棺材了。”

    “收棺?”

    老爹点点头,“对,该收棺(官)了。”太兴奋了,几个月不出门换来的是不再让我住棺材,那是太值了。

    “欧耶。”我攒起拳头,狠狠的发泄出内心的感情。

    老爹回头问,“什么爷?”

    我吐了一下舌头,这是家里的收音机教会我的词汇。老爹随即又说道,“一天尽整幺蛾子。”

    家里准备了大木桶,老爹为了洗的干干净净,而接下来,让我吃惊的是,他给我穿上一身寿衣!

    寿衣!

    以前家里接生意,这寿衣我见的不爱见,怎么给我穿身上,难道......

    心里不禁一时乱想,眼角的泪水不忍出来。

    “你个崽娃子,哭啥哭,这是骗鬼的。”

    心中咯噔一下,骗鬼的?

    “行了,快穿上,过了今天晚上,我明天什么都可以告诉你。”老爹将寿衣扔给我。

    折腾了一天,很快就黑。

    “七毛,今晚,无论发现什么,听见什么,千万不要出来,也不要发声,后果我不多说,这一切就看你娃的命了。”晚饭后,老爹特意给我准备一个肘子,摸摸我的后脑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