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狂龙将出四海惊

    北宫穹快马加鞭，少眠少休一路奔波，花了数日时间，终是赶到了京城。

    京城戒备森严，厂卫纵横，北宫穹带上人皮面具，寻常面具纵使做的再好，却是不能有所表情，望来如同木块一般毫无生气，这面具非但做工极好，与他面容全然贴合，看不出半分僵硬，更是能随他表情牵动，如真人一般惟妙惟肖。

    北宫穹自花枫源处得知京城总舵所在，径自寻路而去，不知穿过了多少小巷胡同后，只见一大片绿油油的树冠遮荫成片，树林后头隐隐约约可见一处大宅子，正是乾天帮的总舵，北宫穹收拢袖口，整理衣襟，深深吸了一口气，便向前走去。

    宅子前站着两个家丁模样的人，只是这两人身体健硕，双眼有神，显然身怀武功。

    北宫穹向前一步，拱手道：“在下北宫穹，来总舵有事相访，二位可否通报一声？”

    两人相视一眼，北宫穹既然在帮中任职副长老，他们自然也久闻大名，虽然不知此人是真是假，仍旧不敢怠慢，回了一礼，便有一人向里面通报而去。

    过了半晌，一名老者缓缓步出门外，只见他两鬓斑白，肤色却温润如玉，一双瞳子精光闪闪，穿着一身宽大紫袍，看来气质非凡。

    “老朽谢衣，乃是本帮执法长老，你这后生娃子便是北宫穹么？”

    北宫穹见老者气质威严，顿时生出一股敬意，俯身下拜道：“晚辈北宫穹，拜见谢长老！”

    谢衣眉头一动，道：“不必多礼！”说着挥袖一拂，生出一股柔力，便欲将北宫穹带起来，只是北宫穹却似恍然不知，仍旧是拜在地上。

    谢衣面上生出一股奇异之色，已知这年轻人内力深厚，想到阴阳二玉神奇，对北宫穹来历已信了大半。

    北宫穹半晌起身，仍旧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谢衣温言道：“既然是北宫副帮主亲身驾临，老朽怎担的如此大礼？若让其余几个老家伙见了，岂不是怪我不知尊卑礼节？”

    北宫穹道：“几位长老在帮中素有声望，小子虽被任虚职，哪里敢对几位不敬？”

    谢衣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北宫穹的肩膀，便领着他往里走去。

    乾天帮虽然极有势力，总舵却是简朴的很，既没有假山之类的院饰，更没有什么雕梁画栋的花物，简简单单如同寻常百姓的屋子一般。

    北宫穹见这儿朴素，不由得心中暗想道：这乾天帮做的诺大气象，却依旧不崇奢华，想来也是懂得藏锋之说，怪不得魏忠贤不喜他们，却依旧奈何不了他们。

    谢衣见北宫穹若有所思，哪里知道他在想这些，还以为是不喜这儿简陋，微笑道：“副帮主出身大家族，平日里定然是诗酒年华的好日子，咱们这儿粗陋的紧，副帮主还请忍忍吧。”

    北宫穹应道：“谢长老说笑了，这儿少了那些花架子，倒是清爽多了，我只是在想，乾天帮生意这么大，若是装饰的琳琅生辉我定不会惊奇，倒是如此简单朴素，却让人想不到。”

    谢衣哈哈大笑，道：“咱们前任林帮主不喜奢侈，曾言天下百姓水深火热，用这些钱去弄这劳什子，毋宁去赈济灾民，多帮的几户人家，也是好的。”

    北宫穹赞叹道：“林帮主天生一副菩萨心肠，真是天下好人，那些当官的若有他一半心地，大明也不会这般昏暗颓唐了。”

    谢衣见他对林青枫甚是推崇，脸上微微一笑，道：“林帮主便是圣人也做得了，那些贪狼狠羊若有他一半境界，倒真是天下大幸。”

    林青枫在乾天帮中，几乎已成为了一个传奇，谢衣等长老便是再自矜自傲，也对这位活菩萨佩服的五体投地，北宫穹见谢衣神色憧憬敬佩，忍不住心下暗想道：“这么些豪杰都推崇于他，这林帮主倒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若我有一天能做得如此事业，便是死了也不妄了。”

    北宫穹跟着谢衣在这大宅子里转了转，去见了其余几个长老，北宫穹执礼甚恭，加上他本就一表人才，倒是极得那些老人们喜爱。

    北宫穹拜见已讫，便自回替他安排好的房里歇息，房中桌上置着一架古琴，北宫穹往常在家中时也常抚琴自娱，琴技虽然算不得高超，却也还算过得去，当下起了兴致，便自坐在琴前，调好丝弦，开始抚弄起来。

    琴声铮铮作响，北宫穹多日未曾弹琴，如今试手略微有些生涩，北宫穹摇摇头，暗自哂笑道：我这琴弹的五音不全，曲不成调，若往常在家中，父亲恐要大大笑话我了。

    想到自己亲人，北宫穹黯然叹了一口气，脑海中浮现出当日惨况，手上功夫登时急促起来，原本零零落落的懒散调子登时齐整了许多，他心意所及，不由得将满腔仇怨愤怒倾注琴上，随着指法渐熟，曲随心转，竟是铿锵如刀剑齐鸣，满是肃杀之意。窗外的鸟儿被他杀气所激，蹦跶了几下，便纷纷展翅飞走了。

    “执法长老，你真要将这东西交给副帮主吗？”

    谢衣点了点头，道：“既然柴帮主在山中仍无音讯，北宫副帮主自然有权力看看这本秘籍。”

    “可是.......”另一个白胡子的长老皱了皱眉头，轻抚着自己的长髯道：“这秘籍甚是诡秘，恐怕不是这年轻人能及目的东西，万一出了什么差池，于他于本帮，都是重大的折损。”

    谢衣冷哼一声，他在众长老中地位甚高，说话也极是直接，“老余，你虽然活了这大把年纪，却是越来越胆怯了，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眼下情形严峻，万一帮主出了什么事，这位置也该由他去坐，若想领着本帮进取，凭这小伙子眼下的功力，可还差了点火候，若能领悟这书中一二，对他非但提升极大，更能封住那些异心之人的口舌，免去了帮主之位的口舌争辩，不然到时候本帮若因此起了内耗，恐怕不甚为美。”

    众长老听了谢衣所言，纷纷沉吟点头，眼下情形特异，这秘籍虽然对修习之人的心智考验极大，若一个不慎可能会气血翻涌，自受内伤，不过也无性命之忧，将息一段时日便好了。如果北宫穹真能从中领悟出一二法门，不仅可比过柴紫山，或许连当年的林青枫也可望其项背。

    谢衣见众人没有异议，微微一笑道：“咱们这些老头子受林家恩惠，如今年纪大了也没什么可求的，只愿替林家报仇雪恨，若副帮主功力得以大进，对本帮上下来说都是大有助益的好事。”他站起身来，“各位随我去取书，但愿苍天保佑，让副帮主练成神功，替咱们了了这一桩心愿！”他向来对林青枫极是忠心，此刻说来眼眶微红，其余众人看了，都是面露黯然之色，纵使过去多年，当年惨案仍旧是他们一个极重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