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赌徒
“嗯，急流。閱讀最新章節首发”孙茂才点着他那颗黑炭头“每年夏天下暴雨，双水河都会出现急流。” “梁队，看来孙健龙的尸体，是被急流从游冲下来的。”林的想法和梁天不谋不和。 梁天若有所思“嗯，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这双水河的游地势陡峭，横穿景洲大桥，下流汇入长江支流，尸体一旦入了江，便是石沉大海，很快会被江里的大鱼吃掉，一点骨头渣都不剩。” “梁队，你是说景洲大桥” “景洲大桥怎么了”梁天好。 “也是说，孙健龙很可能是从桥跳下来的” “有这个可能，不过不能太武断，还是等法医鉴定结果出来再说吧。”梁天说完，又问孙茂才“你接着说，越详细越好。” “然后我走着走着，发现河岸边躺着一个人，穿的是城里衣裳，起初我还以为他睡着了，所以没太在意。然后我花了整整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才捡到几条黄鳝，寻思着回家给老婆孩子炖了，别看这玩意儿长得跟水蛇一样，炖汤喝还是非常解馋的。” “咳咳，捡重点说，无关紧要的可以一笔带过。”梁天有点不满意他的嗦。 “是是，我说重点。”孙茂才这才意识到自己跑偏了“等我要走的时候，定睛一瞧，睡觉的人还在哪儿，这时候我心里开始有点发毛了，不过也壮着胆子走了过去，等走到跟前一看，我滴妈呀，差点没把俺老孙的魂儿给吓跑了，那人在水里被泡的，全身都已经发胀了，又白又胖的，像一条大虫子似的。” “看到人死以后，你是怎么做的”梁天问。 “还能怎么做呀，当时我吓得鞋都没穿，光脚跑回村头张寡妇家的小卖店给于所长挂电话，将这件事如实禀报。”对于双水村的村民来说，能够想到报警，已经算是法律普及工作做得相当到位了，要知道他们那个村子里，至今还有不少目不识丁的盲，连自己大号都不会写。 “于所，是这样吗” “是这样，是这样，你可是不知道啊梁队，我当时看到尸体第一眼，觉得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最后还是指导员提醒我，说这家伙，长得很像前几天市局挂在天的涉案嫌犯，这不嘛，我赶紧往你办公室里打电话，梁队，我这算不算小功一件”孙德福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的笑着，哪里像个公职干部应该有的素质，要不是穿着这身警服，真跟村里的二流子头头有的一拼。 不出意外，梁天直接训了“那点出息吧，稍微干点事儿论功请赏的，尸体是人孙茂才发现的，跟你有屁关系呀，要赏也得赏人家。” “是是，梁队教训的是。”于德福哪儿敢再多说话，只能腆着脸求台阶下。 “这点钱拿回去给老婆孩子买rou吃，这儿没你事了，走吧。”林说着，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直接递到孙茂才的手里。把后者给高兴的，鼻涕泡都快乐出来了，拿过钱跑到人堆里炫耀，眼红的那些憨厚朴实的村民们，一个个顿足捶胸，直骂好事怎么落不到自己头呢。 “林，这是公事，政策有悬赏令，怎么能叫你自掏腰包呢。”梁天皱着眉头，表示有点不理解。 “啥公事不公事的，在我这里没公事，全是私事。”林咧了下嘴，接着道“梁队，你觉得孙健龙的死，到底是属于自杀还是他杀” “自杀的话，在逻辑还能站稳脚跟，他杀的话，需要实打实的证据啊。”梁天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过他是这样的人，职业素养在哪儿摆着呢，刑警和特工的唯一区别，是一个用证据说话，一个用枪说话。 两人正脑洞大开的分析着，警戒线外，夏妮下了车，风风火火的直冲进来，一脸娇怒“好哇，你们两个，把我一个人丢下，跑这儿吃独食了是不” “这话说的，什么叫吃独食呀，主要是天太热，怕把你这朵大警花给晒着。”林嘿嘿笑道，明媚阳光下，感觉小虎妞愈发的细溜了。 林那样看着，肆无忌惮，看着看着，迎面一个物件砸来，下意识伸手一接，凉丝丝的，原来是一块绿豆雪糕。 “哼哼，本姑娘够意思吧，宁肯绕路，也要为两位大功臣送来清凉。”夏妮一噘嘴巴，挡不住的风情万种。 “谢谢谢谢，太好了，这属于雪送炭呐。”梁天做了半天的笔录，嗓子早冒烟了，接过夏妮带来的塑料袋，拿出一瓶冰镇矿泉水狂饮起来。 “那啥，我不谢了，要不然显得生分。”林可没梁天这么老古板。 “德性吧。”听到林说这样的话，虎妞先是俏脸一红，然后紧挨着林坐下，娇嗔一眼，伸手在他的腰掐了两把，以示警告。 “别别，别乱摸呀，摸坏了零件你赔不起。” “滚蛋”这下虎妞是真气住了，扬起粉拳，捶驴一样，在某人背狠狠来了几下。 不过对于林来说，这种力度，其实跟挠痒痒没啥区别。 “对了臭林，有没有什么新发现”夏妮不时撇着不远处的临时尸检现场，头皮一阵阵的发麻，她虽然穿着警服，但好赖也是个长腿妹子，死人她不是没见过，但每次见，都会恶心的几天食欲不振，严重的时候，甚至还会影响睡眠。 “没有新发现，但是我跟梁队出现了意见分歧。”林笑着。 “哦，是什么分歧”夏妮问。 “我较倾向于他杀，但梁队倾向于自杀。” “纠正一下，我不是倾向于自杀，我只是需要足够的证据，没有证据的事儿，可是不能乱讲的。”梁天说完，又补充道“不过以我这么多年的职业生涯来分析，自杀的可能性多一点，你想呀，如果是他杀的话，干嘛要把孙健龙扔到河里，找个狼多一点的深山老林更靠谱，那才叫真正的毁尸灭迹。” “有道理。”夏妮点了点头，虽然她对于这类案件接触的很少，但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 “打个赌”林笑了。 “赌什么”梁天完全不虚。 “如果我的猜想是对的，让虎妞亲我一口。” “滚蛋”夏妮这个气吖，直接掐住林的脖子“臭林，你怎么这么损呢你，你以为你是香饽饽呀” “咳咳，喘不来气了”林一吐舌头，夏妮赶紧收手。 “这样吧，如果我输了，我请你跟虎妞吃一顿大餐。”林自信着道。 “如果梁队输了，请我和臭林吃一顿大餐”夏妮立刻替梁天挖着坑，反正你俩不管谁赢，这顿大餐姐是蹭定了哇卡卡卡 “一言为定。”身为职业刑警的梁天，根本不可能对林示弱，所谓术业有专攻，本专业的事情，他不敢妄称什么专家，但这点自信心还是有的。 赌约定下，大概十分钟的功夫，三名法医组成的尸检组，这才摘了胶皮手套，纷纷抹着头的细汗。 “怎么样”梁天迫不及待的迎了去。 “梁队，我们经过详细的全方位检查，并没有在死者身发现任何外伤和内伤，死者手脚皮肤泡软膨胀，尸斑大面积遍布，如果需要进一步的鉴定结果，必须进行尸体解剖。” “所以你们的结论是”梁天问。 “所以我们的结论是，死者死于一个月前，具体时间在25天到30天之间，致死原因是溺水身亡。”法医神情严肃的说道。 “一个月前那不正是楼体坍塌事故刚刚发生的时间段吗” “是的，所以我们推断，孙健龙应该是在经历过心理挣扎后，选择畏罪自杀。”法医点点头，时间点的高度吻合，逻辑的完美对应，都使得这桩浮尸案看起来简单了不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整个案子没有继续追查下去的必要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自杀”林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人用木槌狠狠砸了一下，一阵阵的眩晕过后，接踵而来的便是质疑。 是的，质疑，他现在很质疑这几个法医的专业性。 “对不起，我们法医是用证据说话的，证据是这样显示的，请你务必要相信科学。” “科学个鸡毛啊我的推断不会有错”林现在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孙健龙怎么可能是自杀，如果他是自杀的话，那芳姐的背锅不是要一路背到底了吗那么重大的坍塌事故，责任人估计够枪毙的。 “请问你是哪家警校毕业的是哪一届的毕业生办过什么重案要案，有什么资格质疑我们的专业水准”那法医见林一副很不客气的样子，立刻反击了起来，本来嘛，忙活了大半天，你说他杀他杀，福尔摩斯是你家亲戚吗 眼见双方要撕逼，梁天赶紧当起了和事佬，一边拉着林，一边冲法医说道“都消消气，大家忙活了半天，一定都很辛苦吧，于所长给大家准备了冰镇绿豆汤，三位先稍事休息，等我们专案组商议过后，再下最终结论，可好” 法医们见梁天话说到这份，自然不敢不给面子，一个个悻悻离开了，只留下林一个人，懊恼的坐在河沿揪头发。 “林，你怎么搞的这是，怎么能跟自己同志甩脸子呢，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是有气也不能乱撒呀，你看不出来大家都在帮你吗”在梁天的眼神示意下，夏妮跟了过去，想开导一下这位赌输了的赌徒。 “帮我有这么帮的吗好嘛，自杀，如果是自杀的话，那这案子相当于提前结束了，你让我有什么脸面去见我老婆”林愤愤不平，对于他来说，智商的挫败感，有时候被人打一顿还要命。 “可是科学确实是不会出错的呀，那三个法医都是老前辈了，一辈子经手的死人无数，局里下对他们都很敬重。” “关我屁事儿”林一听这话，立马炸了。 “林你还有完没完我把你当朋友，才过来劝你两句，要是换别人，我鸟都不鸟你可倒好，不领情倒罢了，对我也这种冷嘲热讽的态度”夏妮也怒了，她觉得林现在的样子，像是一个充足了气的大气球，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爆炸。 “干什么呀你，瞅谁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合着我辈子欠你的” “看不惯你可以走，我拦着你了”此刻的林，已经被深深的挫败感所奴役，他甚至觉得自己从一开始，不该把希望寄托在这帮警察身。 “你”夏妮这下是真生气了，一起身，一插腰，杏眼怒睁“走走好心当作驴肝肺”说完，一摔脸子，转身便走。 两个犟种碰到一块，简直是针尖对了麦芒，这结果，完全在意料之。 光秃秃的戈壁滩，夏妮一边走一边扬起手背在脸划拉，谁也没有看到，她是在偷偷抹眼泪，那是代表委屈的泪水。 是的，委屈，从小到大，夏妮都没有如此委屈过。 她现在甚至有把林摁在地暴踹一顿的冲动，凭什么呀他，他以为他是太阳吗，所有人都得围着他转 死林臭林烂林猪林你是一个乌龟王八蛋 你以为你老婆是女孩子，我不是女孩子了吗我长这么大，连我妈都没说过我，你算是我什么人啊 她一边暗骂着，一边从脚边捡起一块鹅卵石，卯足了劲往双水河里抛去，噗通，溅起稍纵即逝的水花。 不远处的林，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坐姿，只是线条硬朗的嘴角，习惯性的多出了一根香烟。 啪，一个弹跳着蓝色火焰的打火机递了过来，是一张布满老茧的粗糙的男人的手。 “怎么，心里有气”梁天眯缝着眼，是那种不温不热的笑，赌赢了呗，不笑难道哭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