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相同的命运
恰如他还是个鬼力淡薄的虚影，尚未成熟时得知自己是生魂的时候。 那时候，他恰好看到了一个生魂在通幽城中被处以极刑，极度的震撼以及通幽城民众对于生魂的态度让他几欲疯狂！他就想这么杀出去，能杀几个是几个，既然他们如此排挤生魂，如此痛恨生魂，那不如就让他们死在生魂手下！ 而当时，拦住了他的……是掌柜的。 望着对面的女孩，那神态，多么像啊…… 她不是刻意要赶自己走，而是经历过无数次的相同事件后，恐怕已经不抱希望，不报自己能留下来的希望。 该是多少次的失望，才会换来此时的绝望？乃至于刚刚“洗清”天煞孤星的名头后就要赶人？ 而同时，洛颜看见殷涯动了，她自嘲的一笑，没有人，能将天煞孤星的预言等闲视之，这人走了也好，就当是一次梦里的邂逅吧。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殷涯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了上来！抓住她裙子的前襟，一把将她提了起来！ 而此刻殷涯周身阴气环绕，凝成了一个小小旋涡，然后原本被雨淋湿的衣物，头发，尽数变干，而脸上，更是浮现又隐去点点诡异的尸斑！尽管此刻有一脸胡子掩盖，但是月光照耀下，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他的面容，和洛颜的正对。 洛颜看到了胡须下星星点点的尸斑，淡然的面色终于变了，她没想到，这个叫殷涯的年轻人，竟然会是这种形貌，此事若是让苍龙城知道，也多半不会安然在城上存活。 殷涯凝视着洛颜的眼睛，低声道：“我并非人间界中人，我在地府的待遇，便跟真正的天煞孤星在苍龙城待遇一样……而我来到人间界后，便也变成了这副形貌，在来苍龙城前，无论何人，看到我这个样子，都会认为我已经尸变，都欲除之而后快！” “但我依然会前行！”殷涯咬牙道：“这世上肯定有人不会在乎这些东西，哪怕你是鬼也好，尸变僵尸也好，天煞孤星也好，他们眼中，你就是你，不会有任何的改变！而在二十年中支撑我活下来的人，便是我一生最为重要之人！因为我知道，即便全天下都视我为不详，但他不会！” “我已经有了这个人，而你呢？！你父亲，你师兄，甚至是我，我们会在乎你天煞孤星的名头吗？！” 洛颜呆呆的望着殷涯，思绪早都随着殷涯情绪激荡下的怒吼飘散开来。 无论她多么与父亲不合，但有一点，则是父亲从未因为天煞孤星便待她不同，而自己的师兄在道行刚突破之后第一件事便是为自己开脱！ 至于眼前的殷涯，还用说吗？ 原来只要有这么一些人就够了吗？ 洛颜的双眼中已泛起了泪花，她到此刻才发现，并不是什么人都在乎“天煞孤星”之类的命数，而她因为苍龙城的敌视就如此自暴自弃，真的是对的吗？ “所以，好好活下去，就如同我立誓要查明自己的身份一般，你是为你自己而活，无论他人如何，都不能改变你！” 沉默。 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尽管被乌云所遮掩，但朦胧的月光依旧照耀在了这个竹林内。 二人相对无言，然而伴随着“刺啦”一声，洛颜一怔，悄声道：“好像……你把我裙子撕开了……” “啊！”殷涯就跟抓到了烫手的山芋一般，立刻松开了手，而洛颜也从被提起到半空的姿态落到了地上，然后殷涯立刻闭上眼睛，像是害怕看见什么一般，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转过身！ 洛颜以双手捧着破裂的裙子，不让它掉落下来，但是透过细微的月光，看到殷涯脖子处都是不正常的红。 想必他此刻一定满脸通红吧？ 联想到刚刚殷涯怒视的目光，再到此刻的窘态，刹那之间的切换，让洛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月落日升，一夜的萧瑟已经过去，如洗的天空重新掩盖了浓厚的乌云，于是东方天际宁静的云海之上已经渐渐泛起一丝红光，而西边尚有一轮新月挂在天际，久久不愿沉下。 殷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昨夜一刹那的激动不仅暴露出了自己的身份，而且自己气势无双的说教最后竟换来这么一个结局，真是明明白白的写着“尴尬”两个字。 但是，从背后传来的那声轻笑，或许能证明，也许自己说的话有用？ 无论如何，在茫茫尘世中，殷涯仿佛感觉第一次找到同类一般，所以在一刹那的激动下，甚至将往日的隐忍，小心，用谋，种种性格全部压下，这是发自内心的愤怒。 希望自己的话能有用吧……殷涯心中轻叹道。 而看到房中已经透过细微的光亮，殷涯这才醒觉，黑夜已经过去，云开雾散。 亢的陆块形状仿佛一个倒立的锥体，然而也有不少地方有不规则的突出部位，殷涯现在就坐在自己房间正对的地方，陆块的边缘下方堪堪探出一截只够一人半的石块，坐在这里，望着天际边升起的半轮红日，以及视野下方瑰丽恢弘的苍龙城，远处太行山主峰，以及脚下无边无际的云海，可谓将全部美景尽收眼底！ 这是他前几日发现的妙处，偶有心情抑郁之时便会前来坐坐，他此刻望着无边云海，眼神迷离，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 不仅仅是洛颜的关系，而是他在子夜之时忽然想起，已经安静了许多时日，秦家怎么还没动静？这几日宁静的仿佛是天上仙城才有的生活，差点就要将他的警觉蒙骗过去，然而拂去那一层安静的纱之后，nongnong的直觉带来的危机感一阵阵扑来，他有种强烈的直觉，此刻的宁静，恐怕不会再有了。 生魂，行尸，生死簿，以及地府掌柜的安危，秦家可能的报复，种种事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纵使再怎么能耐，自有意识起也不过二十多年，如何能承担的下这么多的秘密以及重担？也唯有在此刻，面朝如画河山时，胸中的抑郁烦闷恐慌才会尽扫而去，可得一刻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