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秋夜奔逃
从狗洞中爬出的郝威武把郝大侠带到后山的密林中,等了好一会儿郝大侠才悠悠转醒,但苏醒后的郝大侠几欲疯狂,他在见到郝威武那张颓然的脸时,便猜到了此时山庄内的情形,否则郝威武不会在关键时刻打晕自己。 “啊~~呜……”郝大侠在痛苦地大声呼喊后立马又用自己的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声音发出。后山里山庄太近,些许声音都会传进山庄内,郝大侠知晓自己和郝威武现在恐怕是山庄内仅剩的活着的人,他不能就此不明不白地丢了性命。 郝威武在郝大侠的嘤呜声中默默地擦拭着眼泪,一个中年壮汉,流起泪来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但是此刻的郝威武只给人异常的悲伤感。 “我从记事起就知道父亲是武林中的第一人,武林中人对他莫不是万般的敬仰、尊重,在成长的过程中,我从未感受过别人的白眼,尽管我只是一个抱养的孩子,但是,别人对我都是尊敬的、害怕的,只因我是天下第一的孩儿。 像今天发生的事情,在我的上半辈子,从未遇到过。我也知晓,没了父亲的庇佑,我和大哥势必会走上没落的道路,所以我学习经商并且喜爱经商,大哥为我占卜测前路,我便照此行走,这些年乌云山庄的日子也算是过得不错。我以为,山庄内就算是没了父亲,那么也有我们兄弟相互扶持着,不拍外人欺辱。 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真正知晓,什么是江湖,什么是人性。你不惹事,可是事要惹你;你不杀人,可是人,要杀你!” “威武叔……” “保儿你听着,乌云山庄自今日起在江湖中就不复存在了,咱们俩的身份也不可告知给其他任何人知晓,这伙人明显是冲着‘幻云阕’来的,他们一日未得手,我们一日也就不会安全。从今天起,你我改名换姓,隐于江湖之中,威武叔要你从今起,苦练‘幻云阕’,直到你练到你爷爷的境界。届时我们再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他们一个也别想跑!” “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他们怎会如此大张旗鼓地杀入我郝家,难道就为了‘幻云阕’?” “咳~~!保儿你不明白,‘幻云阕’乃是武林至宝,数百年前武林中人就为了这‘幻云阕’争得头破血流,你爷爷当年偶然得之也是没防着,一扬名便被世人知晓他所练的就算‘幻云阕’。如今你父亲与我未能得你爷爷真传之万一,也难怪世人会惦记着天下至宝。至于这伙人,倒还真看不出来是什么来路。” “他们惦记着‘幻云阕’是真,可是他们万不该伤我郝家人的性命!” “换做是你,如果惦记着对方的东西,而对方又不给的话,那你会怎么办?” “我不要了便罢,那是别人的东西又不是我的,别人不愿给难道就要杀人么?” 郝威武泪眼婆娑地看着愤慨的郝大侠,泣声道:“孩子,这就是江湖!” 郝大侠和郝威武收拾整理心情,唤回了之前被郝大侠放逐的马儿,趁着夜色从树林里悄悄地往巴州方向走去,郝威武想,如今也唯有借助飞燕门的能力才有可能令乌云山庄东山再起了。 可还未等他们逃出乌云山庄的地界,便遇到了对方派出的追兵,对方人多势众,郝大侠与郝威武不敌,分别受了伤。郝威武带着郝大侠且战且逃,一路退至乌云山庄与草村的分界位置,郝威武眼见自己已无力支撑,心下不免起了同归于尽之心,手下的剑锋也跟着凌厉起来。 郝威武一招‘行云流水’挑开对方抵至跟前的剑,转身使出一招‘风云突变’,挽出一朵剑花刺伤对方的手腕,险情暂得缓解,他见郝大侠也在自己的身后拼命厮杀,刺伤了好几个黑衣人,心下感到安慰。郝大侠虽然平时顽劣,但该练的功夫是一样也没落下,这关键时候就体现了出来。 但是此时郝威武深知,对方派出的只是一小纵追兵罢了,如同今日在山庄内见到的高手,对方是一个也未出动。郝威武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他明白,如果对方派出高手来阻击,那么自己和郝大侠是一个也跑不掉。 思及此,郝威武奋力激发,一下击退攻击自己的众人,然后一个纵步跃至郝大侠的身旁,拉过郝大侠低声道:“保儿,如今对方还未派出高手来追击咱们,现在还有得一线生机。你我速速分头往两个方向跑,记着,咱们最终在巴州汇合,然后去飞燕门。威武叔先且替你挡下这一波人,你先走!” 郝威武快速说完之后,趁着对方众人还未攻击过来,便把郝大侠一个掌风送出了战斗圈,郝大侠悲壮地回望郝威武,心里明白他此举的意义,不得已转身狂奔出了视线。 郝威武见郝大侠不见了踪迹,也放下心来奋力厮杀,但对方人多势众,不肖片刻,郝威武手臂上和身子上便被划了两道伤口,正当郝威武觉得自己快要力竭的时候,一阵马蹄声打破了僵局。 只见一匹枣红色的马朝着郝威武的方向跑来,郝威武没做他想,迅速抽身上马狂奔了出去,留下身后一众黑衣人急追不止。这匹枣红色的马正是郝大侠的,郝威武见马身上的包袱及藤条笼子已经被人取走,他就猜到这匹马可能是郝大侠为自己召唤而来,他既感欣慰又有些担心。既然这匹马被自己给骑走了,那么郝大侠又如何能快速抵达巴州呢? 此刻落单的郝大侠一手提着包袱与佩剑,一手提着藤条笼子和郝小虫,就如同他昨日从乌云山庄内走出时的场景,可惜此时的他却全然没了昨日的逍遥,此刻的他一心只顾着逃命,把平身所学的全部内劲都使上了。郝大侠不知道自己力竭的时候会逃到什么地方,但他此刻却只能全力出逃。 夜色中疾奔的郝大侠不敢走大道,只能径直地往草村方向逃去,夜晚中的秋风渐凉,但是凉爽的秋风此时却全然未能消除疾奔中郝大侠身上的大汗淋漓,只是刮得他的心如刀刺般难受。回想两日前,郝大侠还在山谷中愉快地捉变色龙,还在房间里看着那本春宫图,可此时,他的父母、他的奶奶均被坏人所杀,而他不得已只能在夜色中狂奔逃命。
郝大侠一路跑一路哭,气息渐渐不稳,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暗暗心惊,心道不好,这不是走火入魔的征兆吗?为了稳住自己的心绪,郝大侠不得不停了下来,在夜色中他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只看到竖在自己面前的是一面墙,而渐渐地,那面墙变得愈来愈模糊,最后什么也不见了。 恍惚中,郝大侠仿佛又回到了乌云山庄,奶奶正在前庭院子里耍着她的双刀,爹爹和娘亲站在一旁观看,而威武叔正巧从大门口走进来,大家其乐融融,之前发生的一起仿佛不过是一场梦境,一场噩梦罢了。 郝大侠高兴地朝着郝厉害和白氏跑去,就如同小时候一般,他一把抱住了白氏,低着头冲着白氏撒娇,可是奇怪的是,白氏压根儿就不看他,也不理他,一直就那么定定地看着耍双刀的郝老夫人。郝威武面色悲痛地拉过郝大侠,告诉他一定要振作,然后就把他拉出了乌云山庄的大门,任凭他如何呼唤前庭中的三人,就是没有一声回应。 “郝保儿?郝家保儿,郝家宝器儿~~~,醒醒咯喂,你大清早地躺在我家牛棚后面做啥?你想偷我家的牛不成?小心我告诉你奶奶,让她打你的屁股!” 被拉出乌云山庄的郝大侠正准备奋力地往回走,就响起了一道声音,这道声音相当地有魔力,当它响起时,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越飘越远,直到最后看不见乌云山庄的踪迹。 郝大侠睁开眼,适应了一下光线,便看见自己面前放得老大的一张脸,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正眨巴眨巴地看着自己。 “王小花?”郝大侠腾地一下坐起,看着面前离自己只有咫尺距离的王小花,从她那对最具特色的牛角辫中,郝大侠迅速地认清了她的身份。 “是我咯!郝家宝器儿,你说,你昨天夜里是不是想偷我们家的牛,所以才睡到了我家的牛棚外?” 王小花迅速转变自己天真无邪的脸孔,迅速转换成了母老虎,厉声质问起了郝大侠,郝大侠转过头去不看她,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在郝大侠的心里其实是讨厌王小花的,就是因为她,整个草村的人现在都叫自己‘郝家宝器儿’,在利州巴州这些地方,‘宝器儿’是一句骂人的话,而这句骂人的话现如今成了大家对自己的称呼,而且自己还不得反驳,这怎能不叫郝大侠气短。 “郝家宝器儿,你怎么不回答我的话,你心虚了吗?我要告诉我爹,让他去乌云山庄告诉你奶奶,说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偷我家的牛。” “奶奶……”郝大侠被王小花的话莫名地戳中,回想起之前自己的梦境,一下子没控制住,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