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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交换

    晋神宗没有不耐,“婴孩无慧,无意识,无认知,如同宣纸,一片空白,杀之,不损他分毫。”

    从晋神宗之前的话中,宁舟便知此人想法,与一般人不同,故这话虽骇人听闻,却也未有震惊,只道:“损其性命,怎能算不损丝毫?”

    晋神宗不答反问,“他可知自身性命?可知从何处来?”

    宁舟明白了,“你是把他当做活死人?”

    “这是道长的理解。”晋神宗既不承认,也不反驳。

    宁舟权当是这样,“即是活死人,也是一条鲜活性命,足下杀之,于心何忍?他纵年幼,心智未开,可也知疼痛苦楚,再者说,过的一二年,便可初显智慧,足下一杀,岂非夺人余生?”

    晋神宗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问道:“道长可曾杀过婴童?”

    “杀过。”宁舟不来讳言。

    “因何?”

    宁舟想起鼓头山,及方家村的情状,“**。”

    “仅此而已吗?”晋神宗紧紧盯着,步步紧逼,毫不放松。

    宁舟道:“立场。”

    “为自身的立场而杀,痛快。”晋神宗语气中一片平淡,没有讽刺,没有讥嘲,仿若只是叙述事实。

    宁舟望向晋神宗,”你呢?”

    晋神宗道:“无有心智,只存rou胎,杀之如斩白蜡,何来忍与不忍,此刻下刀,绝断余生,他身后事对他而言,俱不存在。”

    宁舟摇头,“歪理nAd1(”

    “你不懂的道理。”晋神宗亦是摇头。

    宁舟与他论此,非是闲聊,而是有心窥看,摩相教中的神秘,“这是杀,还有留呢!”

    “留则简单,养他长大,使其入教。”

    宁舟了然,入摩相教需自生开慧,主动拜灵灯枢相图,这是目前所见唯一的一条路。

    似婴孩,痴障,活死人等等,慧魄不开,无有入教可能,照此一看,宁舟心有所想,道:“足下说,贵教旨在度化众人,且先渡需渡之人,活死人,慧魄等有碍者,想必凄惨,应是先渡。可你却说,这些人可杀,白蜡一般,这内中,却有矛盾,而在燕某看来,贵教把这些人隔绝在外,有着抛弃弱者,先渡强者的嫌疑。”

    “他们因自身局限,不可渡。”晋神宗悠悠道:“这就是无奈。”

    无奈二字,宁舟微感触动,不过他胸藏山川,沟壑自掩,这心绪一晃而过,“燕某好奇,这是贵教灵尊的法谕,还是你自身的认知?”

    “没有区别。”晋神宗正色道:“不论是灵尊法谕,还是我自身之念,皆是我摩相度世之道。”

    宁舟仰天而笑,“好一个摩相度世。”他手臂一挥,指向下方匠人,“这些人为何不度?”

    “宝材不足,度之何用。”晋神宗眼目青白,无愧念,无羞惭。

    换个人来,真怕是要瞠目结舌,宁舟道:“无法相度,折磨而杀,燕某真是不懂,贵教究竟是度世,还是戮世。”

    “这一切自有道理,只能说道长身处其外,不明我教用意。”晋神宗淡然以对,忽而话锋一转,目光盯着宁舟,“道长即是走进来的,那么请问,你如何出去?”

    宁舟道:“山人自有妙计,无需足下费心nAd2(”

    “那就好。”晋神宗点点头,意有所指道:“罗浮灵机不显,宝材不生,道长既有出入之法,想也不担心有朝一日,自身所需用尽。”

    宁舟一望罗浮峰,“这峰景色上佳,又无仇家,燕某在此闲居,待呆得厌烦了,一念可走。”

    “原来如此,神宗为这处主人,道长前来拜会,却开杀刃,屠戮性命。”晋神宗眼神一定,落向宁舟,“用此举来拜会,用意神宗已是了然,呵,道长大可不必虚言,你直说没有出入办法,我不会笑话你。”

    一语道破宁舟用心,宁舟不禁暗赞,他来此,没有一言问及罗浮峰出入方法的事情,而晋神宗偏偏,只寻蛛丝,便能窥破他的心思,此人不愧是一观主掌,心细如发。

    对此,宁舟心神不乱,微微一笑,“看破又如何?”

    晋神宗道:“只是在想,我回来时,该怎样惩处你。”

    “足下好自信。”宁舟道:“升灵大典,也有时限,不知你来不来得及,赶上这一趟。”

    “无需道长劳心。”晋神宗自信一笑,“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故作高深,于事何用。”宁舟直插关键,“你若有机会,岂会呆在这里,培植党羽,你手下没有可用之人,怎成大事。”

    晋神宗微笑,“道长怎知我无人?”

    宁舟一指江继风,“鬼相府在崇胜州人人喊打,藏之不及,既知有人来到罗浮峰,为掩藏所在,当要扑杀来人,你若有人可用,怎会只派江继风来。”

    晋神宗心头一跳,手指在身后敲着,“此人有些门道。”

    宁舟所说虽不全中,却也差不多,还有一个宁舟没说到的则是,在晋神宗看来,入此地者,历经九死一生,元气必当损耗甚大,远不如全盛之时,由江继风出面,理无差错nAd3(

    现今江继风沦为俘虏,打破晋神宗之前所想,只能叹一声世事难料,“就凭这些,道长臆断了。”

    宁舟淡然一笑,扫视罗浮观群修,“你要成大事,不可无人,可现今崇胜州各处谨防,灵门各道,见鬼相府一一消灭,知难攀富贵。在此情状下,鬼相府不可能像初时一样,极快的搜罗人手,而你带人避居此处,便是最好明证。”

    “但就此还不够,丹境者唯你和江继风二人,而这里没有修道所需,呆的越久,离贵派道传越远。”宁舟语声忽停,直视晋神宗双目,仿佛就此看穿了对方所有,“于是你外出,寻找九难大药,嗯,用寻字不妥,九难大药,分布各处,就你一人奔走凑齐几人所需,耗时定长,是以你这不在,是找灵门势力借药,准备栽培几位丹境。”

    晋神宗听了,哈哈一笑,“精彩的推论。”

    “燕某所言,无容置疑。”宁舟口气肯定,锵锵如铁,贯穿到晋神宗心房之内。

    两人相对而视,风声呼啸,残垣断壁,一片萧索,下方人人目视这处,眼神不一,心思各异,但毫无疑问,这两人才是罗浮峰中,最为瞩目的人。

    寒风咽咽,残火荜拨,晋神宗沉默半晌,终于开声,抚掌叹道:“燕道长洞察秋毫。”

    晋神宗不得不承认,盖因宁舟无法离开这,他承不承认,早晚也会露出这一事实,“你既然与我说这些,必非无因。”

    “我有一法,可解你困顿。”

    晋神宗眼神一动,盯瞧过去,见宁舟凭崖而立,道袍满涨似旗,猎猎有声,侧首正向他望来,“请暂收敛欣喜,此法不白赠。”

    晋神宗莞尔道:“出入法子,我可告诉你,但你却需立誓,罗浮峰中的事情,不可传给第二人。”

    “尽可放心,贫道虽不认可贵教,却也是灵门道人。”宁舟点首道:“这是你可提的唯一条件,不可再多。”

    晋神宗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良久后,才道:“依你,立誓吧。”

    宁舟当即一手举天,发下一个毒咒。

    见誓毕,晋神宗也很痛快,当即说了出入诀窍,“此峰奇异,能生内宙空境,但万事万物,绝无尽头,有进自有出,有生自有克,这座罗浮峰,每隔一段时日,便有天外流火飞来,穿透内宙空境,在此之时,无需借助其他,只凭自身,就可出去,需注意的是……”

    言毕之后,他道:“现在请道长说了。”

    宁舟道:“怎能证明,你这话为真?”

    “你别无选择,我也别无选择,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我皆在绝境,坦诚才可互救。”晋神宗略有感概道。

    宁舟没有选择,是因这话他不信也没办法,毕竟出入之法,他不知道,只能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晋神宗没有选择,则是宁舟道破关键,知道罗浮观群修对他很重要,晋神宗若不吐实,宁舟大可将这里的人,全数杀掉,折断晋神宗升灵大典之路。

    先前晋神宗故作无所谓,实是以进为退,期望宁舟别把目光,放到罗浮观身上。

    现在两人是互掐咽喉,谁也不会轻易放手,亦或退步,宁舟若拿罗浮观威胁,晋神宗断不会允许。

    有些事,不能简单的计较,他宁可失了升灵大典,也不能向自己低头。

    这时他们二人,如愿相信对方的话,则是真正身怀大勇气。

    宁舟想了想,洒然一笑,“我知浮峰中,有两位丹境灵门道者,他们孤家寡人,你将他们纳入府下,立即可用,绝无人来寻你晦气。”

    因玄灵之别,玄门道者拜入摩相教,必损功果,如方黛一般,道身枯朽,一切重来,而灵门则无此虑,道行不增不减。

    晋神宗微有笑意,他确实有件大事要办,若是成了,这次升灵大典,他可拔得头筹,但办此大事,却需要人,宁舟口中的两个人,对他而言,意义重大。

    “说来吧!”

    “虞落花、黄须儿,他们身处不同之地,在……”晋神宗一一听罢之后,精神微感恍惚,知时间到了,对着宁舟一礼,“道长有闲,可在罗浮峰随意闲玩,若我回来时,流火未至,道长还未走,届时亲自招待。”

    宁舟还了一礼,目视那教徒眼睛一闭,绝了声息,却是身死。

    宁舟稍看一眼,把江继风扔在一边,不去理会,留待他与三寸斜阳宗交锋。

    反身向下,寻到罗浮观的几位箓境道者,将其道行一一废去,使晋神宗未来丹境力量,就此夭折。

    对此,罗浮观诸修大眼瞪小眼,拿宁舟毫无办法,他做完此事后,不再停留,起了一阵轻风,遁往天中。

    居天千丈往下一观,罗浮观边沿似是野兽齿咬,不甚规整,绕有三万余里,外山内平原,有城池百数,分落各处,人烟稀疏。

    罗浮峰凡人的性命,不在宁舟之手,晋神宗身上罗浮主人,他救一分,后者必毁十分。

    稍看一眼,便落下地处,在罗浮峰闲逛着,走走停停,权当陶冶心智,连那罗浮观,他也住过几天。

    晃眼过去月余光景,宁舟心有所感,豁然睁开眼目,向天一观,就见天际尽头,裂开一处大口,周边白风涌动,内里则一片黑暗,只闻呼呼声响,如是蛟龙出洞,还未现身,就已引起好大动静。

    他知时机已到,不做犹豫,往天中而去,到了罗浮观内宙空境边界之外,到此,他稍稍一停,静待天外流火而来。

    过了半个时辰,洞中现出一光,烈阳初开,一片灿烂,一道斗大流光自天驰下,这火团很是迅猛,来使汹汹,越烧越煭,炽气充斥在眼目之内,尽是烨烨之辉。

    据晋神宗所言,这流火飞落时间不定,有长有短,稍一耽搁,出去机会便没了,这等火势太凶,人逆行之,真如飞蛾扑火,危险万分。

    但宁舟却不能不走,错过这次,下次机会没来时,晋神宗压服虞落花,黄须儿二人,这两人还罢,晋神宗此人,在宁舟看来,必然非凡,有他为主,其它人为辅,宁舟心里还真有些犯嘀咕。

    待流火冲开内宙空境壁障,他猛然纵身,一飞冲天,刚刚入了流火通道中,就有一团赤风迎面吹来,口干舌燥,恨不能立时饮尽五湖之水,来消暑解热。

    运转法力,在体表布下一层气芒,隔了热风在外,往前而去。

    这流火不知多少团,无有穷尽,怕是不下百里,满空尽是赤霞爉光,行在此间,耳畔呼呼声不绝,且流火边界,似有无形墙壁,不可穿行。

    有时火团擦中洞壁,发出闷雷震响,打鼓声一样擂动,咚咚荡荡,震的他头晕眼花,心火直冒。

    宁舟心下一凛,自身是力道之躯,尚且如非费力,以晋神宗丹境之身,在此种环境下,几无可能,只凭自身就可出去的法力,必然依仗他法。

    未行多久,他就发现,要走此路,至少丹境不可,至于罗浮观一众,则是麻长老以前带过来的,都没出去过。

    这时耳闻凄厉音啸,宁舟闻声一看,见得两株火苗呈梭形,挨在一处,摩擦之下,啸音不断,且还有股股黑火喷出,这火一看就知厉害,他也不来硬抗,侧身避过。

    这条流火,如果在外隔着老远看,实则不是直来直去,而是一条极长弧线,成环扭曲,实长有千余里。

    这一内一外,看到的景象及长度,却是不同,rou眼所见,未必是真,大抵可以形容此处。PrintChapterErr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