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迭出
宁舟行出不久,天色骤然灰暗,日月无光,举目一看,黑沉沉不辨天日,惨淡冷风呼呼而起,霎时间,有霹雳破空,电闪雷鸣,照耀千里。 滚滚风雷,漫天雨涛,一场大雨倾覆八方,急速泻来。 天色阴暗,劲风猎猎,遁光在中闪烁,犹如漆黑月夜里的萤火虫,鲜明烁亮。 “田道友,快看。”任道长眼尖,一眼就瞧了个清楚,猛一抬手,遥遥指道。 田威目光扫去,不由欣喜,“追。” 宁舟回身一看,微有嗤笑,若非这十几人都入了宣真府,岂会留至今日。 “多年辛苦,一朝化为泡影,何其悲哀。”宁舟思绪一动,无有半分怜悯,坏己之人,必杀之。 他当即不动,一挥袖平荡百丈,身形浮跃,大袖飘飘,一身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大襟右侧的两根飘带,如剑凌张。 任道章喊道:“宁舟汀不动,似乎是发现我们了。” 这话一出,纷纷色变,须知府规已立,他们这样做,可是与府主之愿背道而驰,万一事发,便是田威顶在前头,怕也是得脱一层皮。 田威凝神一看,怔了怔,不解宁舟为何汀,不过这是好事,他意态轻狂,傲慢一笑,“发现又有如何,他还能逃得么,围过去,杀之。” 当下十来人上去包围,小心翼翼,后见宁舟别无动作,胆子就大了起来,隔着老远就嘻声笑骂,恢复了以多欺寡,打劫豪富的本色。 田威移身过去,与宁舟远远相对,忽而轻咦一声,但见宁舟在之下,强敌之中,还面不改色,顾盼生辉,不禁浮起三分佩服,七分嫉妒的的心思。 嫉妒来自心理,莫名难解,却说田威生此心,是见宁舟一个外人,坐上长老之位,他身为田贲的亲侄儿,都没如此殊荣,心里不满,进一步引发嫉妒之心nAd1( 今日率众截杀,财是一方面,嫉妒也是诱因之一。 他皮笑rou不笑,“宁长老雨下疾驰,是去往何处?”也不等宁舟回答,他自顾自道:“呵,我知道了,宁长老仗着无量真传身份,在我府上骗吃骗喝,而今赚的肚儿圆,就溜之大吉,不得不说,宁长老这一手不地道啊!” 一口一个长老,言语中却无多少敬意,周边道者嘻嘻而笑,如是猫戏老鼠,大觉有趣。 宁舟面色淡淡,懒的虚言,“你此来,可是杀我劫命?” “哪敢。”田威似笑非笑道:“只要你将一身外物,统统奉还回来,田某便可留你一命。” “奉还?”宁舟微嗤,他在宣真府,可没占半丝便宜,奉还之语,无非是狡言。 留命之声,更是虚谈,杀人夺宝,杀人和夺宝,乃是一家两兄弟,少有分家时。 宁舟笑了,“即是如此,尽管上前。” 话音落时,杀意已是凛然,十来人脸色骤寒,如降冰霜,把眼看向田威,以期定夺。 “宁长老,莫以为你能打几个精怪,便能小视我等,今日我就叫你知晓,什么是后悔二字。”田威不屑一笑,长臂举空,如刀下斩,透出似铁决心,“杀。” 诸人各施印诀,预备联袂打杀,宁舟看也不看,清越之声飘出,“道友,事已至此,可有失望?” 田威心头一跳,猛觉不妥。 “确有失望nAd2(”有一道如刀如血的声音坠落,砸的诸人心湖一颤,胆战心惊,望字一出,穿盔带甲,威武不凡的田贲就此斜落,睨了田威等人一眼,“但也有庆幸,如非此事把他们引出,这帮胆大包天的混蛋,将来还不知惹出何等事来。” “叔父。”田威喉头耸动,吞了口唾沫,假惺惺的挤出一丝笑意,“你怎来了。” 田贲语声平静,“来看我的好侄儿,这些天诸事繁多,对你疏于关心,不想你还有大出息,了不起。” 诸人面面相觑,脸色苍白,田威心里一颤,“我们来这,是给宁长老送行呢!适才的话,只是个玩笑,当不得真。” “我问你这事了吗?”田贲两眼一瞪,精芒如刀,“你再是不懂事,活这么大了,也该懂些道理,你纵然做匪,也有匪友,而今宣真府,上下数百众,皆是你友朋、前辈,可你看看,现今做的的什么事。” 田威不敢再存侥幸之心,就地跪倒,语声悲戚,“是侄儿错了,犯了糊涂,求叔父宽怜。” 其他人也呼啦啦跪了一地,求饶不止。 田贲徐徐一叹,“你有今天,也是我管教不严。” 田威心里一喜,暗道这次惩罚会很轻,“我就知道,叔父最疼我,何况现在还没动手,为了一个外人,叔父绝然不会重罚,顶多做做面子。” 他想的倒美,田贲说出的话堪比刀剑,一句话将他打入深渊,“所以往后我要严厉了,你自裁吧!” “什么?”田威如遭雷噬,几乎不敢相信,死死的看着田贲。 其他人听了这话,身子一颤,暗思田威都要自裁,他们这些人,怎可幸免。 互相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爬起就跑,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跑的比兔子还快,一溜烟间,十几道遁光飞射四面八方nAd3( “哼哈!” 哼哈二气一出,震慑心魄,这些人俱是一个迟疑,田贲使出归墟瀚谷,身化洞渊,一股吸力滋生,轻轻波荡之下,纷纷倒折而回。 就见一拳打出,百步神拳也不过如此,诸人筋骨齐烂,砰砰砰鞭炮般炸响,死个了干脆,连神魂都不得逃出,被毙杀在躯壳之内,血rou脏腑扩成弧状,似大伞撑起,一过,就吹得不知所踪。 除王鹤外,一概死绝。 田威瞧见此幕,心里一片冰寒,浑身瑟瑟发抖,不可抑制的恐惧爬满心头,牙关咬得紧紧的,尽量不发声露丑。 田贲见了,略感欣慰,“去吧,为叔送你转生,护你来世入道。” “入个屁道。”田威脑中一片雪亮,来生入道,再也无望超越此身,且神智不存,忆起今世记忆更是渺茫,要此转生何用,他还不屑求那一线机缘,嘶声大喊:“叔父,你我乃是血亲啊。”猛然一指宁舟,“他是个外人,而且我还没犯下大错,叔父何以残酷至斯,就要侄儿性命?” 田贲不语,突然道:“今日之事,你可嫉恨?” 田威自然是有怨气,没想到田贲忽然说起这个,突地一怔,忙道:“侄儿不懂事,叔父教训的恰到好处,怎敢嫉恨。” “你现在力弱,当然不敢。”田贲这话却没说出,道:“你怨也罢,恨也罢,为叔如今执掌一府,自不能似从前,此点不是让你体谅,而是让你明白。” 田威怔然间,一指点中他眉心,煌炉之火破去性命,把一团神魂带到外间。 田贲心下一叹,取了固魂玉出来,把田威的神魂投了进去,也不多看,就收了起来。 这才对宁舟道:“让道友见笑了。” 宁舟道:“一府初立,本有疏漏。” “是这个理。”田贲不再说这个,微微抱拳,“愿道友此去,一路顺遂。” “承道友吉言。”宁舟还礼,拔空而起,窜入云天下,在雨下驰骋,星光迤逦。 却道玄哈子和玄蟆子二人,老是想找机会打死宁舟,夺回他们柯师兄的宝物。 可宁舟这段时日,一直都在宣真府,他们也无机会下手,就待在附近来回晃悠。 玄哈子挺着大肚子,苦恼道:“小蟆,那姓宁的不出来,我们怎么拿回师兄遗物。” 他们兄弟二人,也分不清谁大谁小,时常争执,索性不喊兄弟了。 玄蟆子摸了摸肚皮,和玄哈子对比了下,突然来了句,“小哈,你最近长胖了。” “好像是这样。”玄哈子下意识回了句,猛然醒转过来,“我说宁舟,你说肚子干什么?” 玄蟆子理所当然道:“这宁舟和肚子一样重要。” 玄哈子大起敬佩,“说的好,有道理。” 玄蟆子自得一笑,忽而指天,咦道:”小哈,你看。“ 玄哈子顺指看去,但见得天中流光飞驰,星虹闪耀,他精神一振,“上次见宁舟,就是一身银华,莫非是他?” “上。”玄蟆子率先而动,胖胖的身子,在雨中却如水随形,似影似幻,在雨线中跳跃。 他二人追上去,也未遮掩行迹,大张旗鼓直愣愣的上去。 这便引起了宁舟察觉,回身一望,见得玄烟如柱,喷发百丈,心知有异,等二人来到近前,仔细观去,忽略对方形貌,只观一身法力澎湃,止不住的泄出,随着二人动作停下,这异象才算是收敛了下来。 “喂,你盯着我们看做什么?”玄哈子质问道。
玄蟆子自得一笑,“肯定是见咱们俊秀。” “嗯,是这个道理。”玄哈子听了,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宁舟不觉莞尔,出言道:“两位道长追上贫道,可有事情?” 玄哈子却是不答,一拍胸脯,傲气道:“好叫你知道,我是海蟾宫玄哈子。” 宁舟一观两人形貌,若有所思,“另一位想必就是玄蟆子了。” “哈哈。”玄蟆子很高兴,“想不到你也知道我的名声,看在这个份上,老夫给你个面子,你把柯师兄的东西,乖乖交出来,我们蛤蟆小仙,就不杀你了。” 宁舟趣味一笑,“两位小仙,贫道实不知你们柯师兄东西在何处。” “你敢狡辩?”玄哈子大怒,“你知不知道,我长这么大,杀了多少人?凶残的吓死你。” 宁舟轻轻笑着,“此点贫道不知,不过贫道却知,蛤蟆小仙,道基被伤,根底不稳,若敢施法,必然法力狂泻,观两位方才异象,与我动手,不消半个时辰,就会道基彻毁,不死也为凡。” “打死他。”玄蟆子不再废话,伸手一拨,转出一圈赤涟洪流,水花翻滚,浪浪荡荡直击过去。 这一手气势汹汹,雄浑无匹,宁舟乍一望去,不禁心下诧异,此法威能,居然接近丹境施为。 收起小觑之心,有心试一试对方能耐,大袖一翻,拍去烈烈劲潮,罡烟摧山裂岳,玄流勃发。 抵在一处,砰然作响,宁舟的罡烟支撑须臾,便不可力敌,逐渐崩散,见那洪流势猛,他侧身一转,飘然他处立定,“原来你二人,先前是丹境道者。” “你知道的还挺多,留你不得。”玄哈子大喊,拔身一撞,冲向宁舟,照样将洪流倾斜下来,这漫卷水花中,有丝丝烟丝浮动,如虚如幻,好似火焰闪烁,水与火融为一炉,却也罕见。 宁舟那话本是试探,见对方承认了,也不以为异。 伤道基太过,就会自损功行,有诸般弊端,眼下蛤蟆小仙二人,就是如此,像他们这样不知节制,毫不怜惜自身,到最后便会道基毁去,一身修为毁于一旦。 见解释不清,宁舟也懒得再言,这两位从丹境跌落,实力极强,可毕竟不可持长,这样激烈斗法,说不定半个时辰都活不到。 动念间,身形远去,不与激斗,遥遥吊着二人,存心耗损对方。 蛤蟆小仙行功踏错,虽最后悬崖止步,没有死去,却脑子糊涂,一动手就不管不顾,死命的强攻,似是对自身异状,毫无所觉。 远处暗中,峡谷内。 陈邰仕与车行宇自暗中现出,对视一眼,齐齐一笑。 陈邰仕道:“这三人终是碰上了。” 车行宇笑道:“蛤蟆小仙,神志不清,人却是厉害,此回宁舟纵是不死,也必伤疲。” “却要累得我们出手,给予最后一击啊!”陈邰仕摇头叹了叹,似乎很不满意。 他们二人,也是瞧过宁舟部分手段,知道厉害,没有足够把握,未有直接出手,便散布谣言,引得蛤蟆小仙两人,来对阵宁舟。 “两位可还记得,崖月曾说过,势必追杀你二人至死。”此声陡然钻入二人耳中,令他们心头一震,凝神望去,就见峡谷崖壁上,立着一位文弱道人,带着浅浅笑意,“崖月在此,请教观元宗门生高招了。” 车行宇一惊,“你怎知晓?” 边崖月目光投下,“青竹仙遁,天下闻名,两位别出心裁,改形易貌,虽能迷惑一时,却不可长久。” “原来如此。”陈邰仕轻笑道:“边道长可知,我等名姓,为何带有士车二字?” “莫不是引棋主现身,加快夺玉之旅?”边崖月洞彻先机,一语道破。 陈邰仕一叹,“道长高才。” “休来吹捧。”漫漫下,边崖月卓然而立,“道出真名实姓吧!” “也好,叫你死个明白。”陈邰仕眼神一凝,“不才陈邰明。” 车行宇道:“区区单弈宇。” “善弈者谋势,谋势者,无能之辈,只能藏于身后。”边崖月笑如春风,看不出是在讥讽,语声幽幽,“从两位名姓更改上看,这位单道长,藏得更深一些。”他转目看向陈邰明,“你无能至此,先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