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阵坛之争
却说宁舟依照六景弦尊所指,正要去坏了阵坛,倏然眼前被血光充斥,他抬眼望去,见上千条血影飞来,血影厉啸,人影晃动。 这些血影,均为大洼寨凡人所化,他们生气普通,并无修为,即便合入阵中,也没什么了不起。 然而架不住人多,这上千条血影汇聚一处,单是看看,就叫人胆气尽丧,遑论一战。 宁舟却对这些视若无睹,对着一个方位,有意无意看了一眼,甩手抛出一物,轮空一转,对着血影劈头盖脸的杀去。 血影甚多,指月轮光影飞飞,刀光闪闪,如一汪清水,晃来荡去,砍一个灭一个,但凡被击中,俱备吸纳一空。 邹远藏在血影中,见一道白光来回飞腾,疾电如银钩,幻转**魄,就在这眨眼工夫,就打灭几十条血影,他瞧的心头一颤。 化血神影大阵,阵中血影与阵相合,如阵气不被劫夺,血影便可无事,即便被打灭,也可自血云上复原过来。 但在指月下,竟是难以脱逃,连魂带气,统统被蚕食一空。 邹远忽而想起,方才宁舟似施过一手泥潮雷火,在那雷火之下,血影也是被彻底斩灭,不复存在。 他暗自忖度:“此人所习之术,似乎是专对魂灵之道,嗯,此点倒可被我利用。” 他想了想,便暗中调度,将血影散开,围绕宁舟环伺,如是饿狼捕食,不轻易冒进,给予敌人一种莫大压力。 宁舟有六景弦尊在手,可知邹远的真实方位,见他不过来,还在外试探,明了此人谨慎,他暗笑一声,“我便给你一个机会。” 宁舟本身遁术平常,又身处阵中,遁速更是缓慢,那邹远如不到近前来,他实无把握,可以斩首灭形,打杀对手。 念头一动,便让指月速度一缓,猎杀血影时也笨拙了许多,似是喝的酒醉,身子不稳一般。 邹远谨慎,见此一幕,并不心动,他身在此处只需阻住宁舟即可,待教友将韩崇平等人杀尽后,就可来此与他会合,共斩宁舟。 他无绝好机会,实无必要,亲身犯险与宁舟相拼。 宁舟暗一皱眉,此人蛰伏不动,死活不靠近前来,他微微摇头,知是对方小心。 可他又不可一直耗在此处,宁舟忖度,“既然引诱你不得,那便逼你出手。” 想罢,起了一股黑泥云墨,邹远见此,不由脸皮一抽,速速令血影远去,不得靠前。 丹霆照尘印,在法力催动下,急速扩展,罩定周边百丈空域,雷火蔓延而出,似火舌跳跃,飞走蹦跃,又是打灭了百头血影。 涤荡一段路途后,宁舟再继续往前,而这时邹远复又还转回来,宁舟冷晒,再次捏诀。 邹远瞧此一幕,便知需和宁舟做过一场了,他虽不知对方,催发此术耗力几何,但他却不敢不重视宁舟此举。 盖因,让宁舟这样轰下去,迟早要到阵坛处,他若不做阻拦,届时阵坛被毁,他便是百死莫赎。 其实丹霆照尘印,耗费法力甚巨,即便宁舟法力远超同济,也不能毫无节制的随意施展,这次再结印,纯为迫对方着急。 就算不成,他再施展其他手段便是。 邹远却坐不住了,暗中调了上百条血影扑将过去,指月仅被宁舟化出一只,怎遮拦的住,有数十血影,冲过指月刀下,齐齐尖叫一声,朝宁舟身上咬来。 宁舟心知对方要出手了,便故作惊慌,抛了一张符纸出去,化作一光顶在外间。 但这符光却是寻常玩意儿,被那血影一钻既过,继续往宁舟处杀来。 宁舟似是真慌了神了,连连手洒符纸,同时手中印诀越来越快,但好像是太过紧张,有错漏一般,印诀总难成形。 邹远暗中瞧见,松了口气,“原来也就三板斧,看来是我太过小心了。”通过一阵观察,他见宁舟只有雷火和指月,擅长克制魂灵之物,而自身除却雷火,不曾施展过他法,便认为宁舟无太多本事。 他当时机已到,精神一振,又调了三百血影上去,围攻宁舟,而他混在血影中,悄悄的接近,摸出一只法器,拿在掌中。 血影飞来,宁舟只以符纸遮挡,并不动用其他手段,情势好似危机到了极点,整个人儿就像江上一舟,随风飘摇,载沉载浮,随时都会撑不住一般。 就在这时,其中一头血影,抛出一只漆黑法器,也看不清是何物,来势甚急,带起一阵凄厉音啸。 宁舟瞥了一眼,见邹远进入可及范围,不由一喜,懒的再演,右手一托,一只云纹如意浮现,把宝一摇,晃出一道碧光,飞射出去,正好截住乌光。 收了敌方法器后,宁舟腾出手来,指月疾斩过去,白虹穿过,留下一条血色沟壑。 邹远暗骂,对方竟还有收宝法器,见指月飞来,不敢大意,控制血影一退,混入周边血影中。 血影大多相差无几,虽有形貌,但外有红光笼罩,并不能看个真切。 邹远退入血影中,便想混淆视听,但他却不知,自始至终,宁舟都知道他所在,只因阵气影响,他和指月遁速都慢,不及他快,才一直未动手。 此刻邹远入了内圈,宁舟岂能让他逃了。 指月冲入血影中,对别的不管不顾,单单对准邹远,寒光一照,砺斩而下。 邹远身有砭肌刺骨之感,心头一寒,知道漏了行藏,忙从血影中跳出来,喝了一声,大叫道:“慈心入杀,持,威德超脱。” 这一段乾坤借法章字诀念罢,邹远从身体内部迸出一簇簇金光,来回飞旋,披在他的身上。 金光环绕,黄闪闪的,似是力修金刚铁石一般,一声暴喝,力气奋发,邹远铜皮铁骨,金火不伤,铁掌朝上一抓,将指月拿入掌中。 指月急速旋动,用出剖鼎之术。 啪,劲气飞斩,凌厉无匹,但砍在邹远掌上,竟然只能抹掉一层金粉,对邹远却难伤分毫。 邹远将指月抓在掌中,冷视宁舟,“可否告知,你是如何察觉到我藏身所在?” 宁舟微微一惊,剖鼎之术,专破护身法门,但在邹远身上,居然是不见效,他目望过去,见对方一身金光,如是神人,鎏金披霞,气息内敛,精神深藏,牢不可破,予人一种雄山铜铁,顽石巨柱的感觉。 沉甸甸的,分外厚重。 这种感觉,似是力修,不过宁舟可察觉到,对方并非本身筋骨强健,而是外面那层金光。 他突生好奇之感,“你那咒诀借来的法门,似可让你身化力修,不知这借法可借多久?” 宁舟不答反问,邹远眉头一皱,冷声笑道:“足够杀你。” “你来试试!”宁舟挑衅道。 邹远嗤道:“我就在这截住你即可,待得正一派的人死绝时,便可集全阵之力,将你诛杀,我岂会费力与你相杀。” 通过方才一事,邹远觉得宁舟太过狡猾,并不想亲身上去拼斗。 宁舟为激怒对方,嘲笑道:“你这人太愚昧,等你同伴来了,即使将我打杀,功劳也得分润出去。你方才大言啖啖,说可杀我,如今却不敢上来与我相斗,分明是吹嘘之辈,依我看,你这人胆小如鼠,满嘴牛皮,只会沾着同伴的光。” “住口。”邹远闻言大怒,“你懂什么,为我神教大业,能胜即可,什么功不功的,我不放在眼里。” 邹远这个人,没有多少出彩之处,但是也无缺点,办事沉稳。 对付这种人,很是麻烦,如果不在阵中,宁舟还可追着对方打,但现在如陷泥沼,遁速甚慢,根本追不上对方。 就在很难办了,再多的手段,打不到人也无用。 宁舟不再说话,暗运**飞刀法门,在邹远掌中的指月一颤,猛然飞出一头,也不管邹远,径自往阵坛处去。 邹远轻咦一声,他本拟指月是法器,抓住了就废去对方一门手段,没想到竟还可化光而出,他惊疑不定,将指月捧到跟前,细细一看,脸色大变。 指月分明是个活物,明白此节,邹远心下一沉,这东西可以分化,却不寻常,如只有一头,阵坛处还可招架。 但万一分化再分化,阵坛处绝然抵挡不住。 指月道蛊,蛊中有蛊,蛊中藏蛊,任意脱逃一头,主蛊神魂就挪移到分蛊上,化为主蛊,携带所有分蛊,变化无穷。 邹远手中所抓的,不过是一头分蛊罢了。 宁舟笑意隐隐的看着邹远,“此阵阵坛,难以瞒过贫道的眼目,贫道劝你还是速速回去抵挡,不然,可就要输了。”
“哼。”邹远撇过头去,抓了几十条血影过来,耳语一声,往外一洒,各自传信去了,不见踪迹。 宁舟冷笑,喝道:“池虺何在?” 白光一滚,翻了一圈后,一头大蛇恭敬道:“小的在此。” 宁舟指了指邹远,“给我打死他。” 池虺看来邹远一眼,身子一抖,苦着脸道:“老爷啊,你是不是不要小的了,小的虽不成器,但也勤恳啊!” “聒噪个甚,打赢有赏,不打灭你魂魄。” 池虺可怜兮兮的,哀叹一口气,“那小子是力修,达成神力境,一喝断魂,鬼神不侵,上去打,小的是打不过的,与其死在对方手上,不如死在老爷手中。” 宁舟气笑了,“什么神力境,他不过是借法借了一层皮而已,哪有神力境本事,你去战他,拖住他一炷香即可。” 池虺一听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力修,就是花架子,自己鬼神之躯虽显纤弱,但拖住对方,也无需惧怕。忙点头应是,然后蛇眼一瞪邹远,喊道:“那个花里胡哨的小子,快过来让我咬了一口,尝尝是啥味。” 邹远脸都气绿了,没想到宁舟还有后手,有一头鬼物做驱策, 宁舟也不看他,绕过这里,就往阵坛处赶去。 “哪里走。”邹远喝了声,飞将过来,一拳捣出,风声激荡,卷起无边血涛,威势十足。 宁舟转身一掌,化出一条流沙,曲折蜿蜒,银珠粒粒,光雾一冲,向邹远卷去。 邹远仗着熟悉此阵,转身就遁走,不跟宁舟接战。 池虺大怒,叫骂道:“兀那小子,竟敢瞧不起我,看我打不死你。”池虺蛇躯膨胀,陡然间有百余丈长,血盆大口一张,阴森可怖,一口咬下去,“咬死你,咬死你。” 宁舟知邹远太过谨慎,不敢与自己斗,也不在这处多留,直飞阵坛。 邹远看的大急,但有池虺在侧,他也难以脱身,只望人手早早回赶阵坛,将宁舟截住。 韩崇平正在与上千血影斗法,招架的甚是辛苦,眼神警惕的来回打量血影,似要分辨,哪条血影里面,藏着人身。 之前他与血影斗过几招,觉得不过如此,因此心神稍有松懈,可那血影陡生变化,竟有法器拍击过来。 若非他见机及时,此刻早已亡故。 吃过一次亏后,他不敢分心,恨不得生出一身眼睛,来盯着血影动静。 这时左侧的一头血影,混在血影中缓缓飘来,毫不出奇,而右边血影攻打甚猛,不惜代价的一阵狂攻,血腥气郁结弥漫,令人闻之作呕。 韩崇平将手中叉子一抛,砸中一片血影,将其轰散,缓解了一时之危,可他知道,这些血影甚是难除,除了机缘巧合,彻底打灭的,余下的过不了多久,上方血云中,就会重新化出。 韩崇平在对付右侧血影,浑然不知左侧一头血影,已然显露出不寻常之处,瘦道人藏身里面,发觉时机甚好,便摸出一鼓,朝韩崇平肋骨打去。 这鼓小巧,飞动无声,待韩崇平察觉时,已是来不及遮挡,连忙撑起护身宝光,权做抵御。 宝光一触即溃,韩崇平吃了一鼓,痛的难受,被打了一个跟头,跌落云空,坠入下方血海去了。 瘦道人嘿嘿一笑,正自得意,忽有一头血影飞来,往他身上一扑,片刻后,他脸色一冷,“邹教友素来办事妥帖,怎会弄出这等事来。” 他望了一眼韩崇平坠落的所在,恋恋不舍收回目光,架光飞走,急忙回转阵坛。 他们多是散修出身,仗着大阵还可斗一斗,甚至斗死宁舟等人。 如若大阵失却,没有这个依仗为掩护,他们纵是人多,也不敢言稳胜,故此,人人都知晓阵坛的重要,霎时间,许多收到消息的鬼相府修士,俱是匆匆回援。 也得亏宁舟可发现阵坛所在,并威胁到阵坛安危,使得鬼相府修士顾忌,正一派弟子才没有死绝,得以保全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