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挑动中玄斩庸徒
宫宇宿处! 宁舟盘膝坐定,取了数种修炼宝材,用神光缓缓炼化,打磨修为,神情闲适,心中则是在想着别的事情。 “地质文献?”宁舟自语一声,忽而轻笑,“真让我料中了,且不论靖维钧究竟为何,所求目的,必在瀚海无疑。” “东武坛离此遥远,便是紫府真人,也不可用法力送人过来,如此看来,定是靖沧海的手段了。”梅竹清便是紫府真人,能否将人送至东宿来,宁舟还是知道了,正因如此,他更觉慎重,“以靖沧海的能为,身为天象之境,洞天真人,竟会着眼于此,看来此中机要,不可小觑。” 洞天真人,位高声隆,些许小事根本不入法眼,但能入法眼的,必不是小事。 宁舟奇怪的是,靖沧海为何单单遣了靖维钧两人过来,除非靖沧海有把握,单凭靖维钧二人,就可达成此事。 他摇头一笑,如若让靖沧海知道,他遣的两人已被诛除一个,靖沧海还不知如何作想呢。 事实上,靖沧海已经知道了。 靖维钧居处,室内简素,除靖维钧之外,再无他人,但他却自顾自道:“老祖,小弟被宁舟灭杀,老祖怎不出手,将他镇杀。” 半晌后,空荡荡的屋内,响起第二人的声音来,“你是怪我了?” “维钧不敢!”靖维钧对老祖极为敬畏,立时恭声回道。 如若靖鳞重活了过来,定要惊讶的眼珠子都瞪出来,老祖居然就在他们身边。 之所以没有告知靖鳞,乃靖沧海深知,此子性子乖劣,无甚城府,肚子里藏不住话。 虽则靖鳞死了,靖沧海却不是很在意,他的血脉多不可数,区区一个晜孙而已,死便死了。 此番他亲自化身前来,本就没想靖维钧二人能成事,不过是藉此做个掩护罢了,倘若他还不成,那东武坛上下,谁来也是枉然。 靖沧海稍作沉默,他之所以不出手,实乃拉不下这个脸,堂堂洞天真人身份,若与一个小辈计较,传扬出去,必成笑柄。 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个原因,“我一出手,必被殷照空所察觉,此为不妥。故而那无量小子的性命,还需你来亲手了断。” “殷照空?”靖维钧一愣,他并未听说过这个名字,转念一想,能察觉老祖手段的,也只有同境之人了,惊道:“莫非是上古八氏族,东宿州殷氏老祖?” 靖沧海并未回答,“这几****安分些,如无把握,不可报仇,无事便去地志文献所载的奇地走动走动,我却是要推算,那处仙缘,究竟是在何地。” 靖维钧又问,“那宁舟似乎已然知晓我的秘密,老祖以为如何?” “不可能。”靖沧海心里清楚,那仙缘被蒲氏守了数千载,旁人绝不知晓,若非此回四方道遭遇大劫,蒲鹤轩也不会对他讲来。 可恶的是,蒲鹤轩有所保留,只说了一个消愁林,并无道出真实所在之地。 浦念真当年曾留下禁法,临死前,对后人也定然有过交代。 凭借此禁法,蒲鹤轩绝对是知道,那仙缘具体在何处的,故意不和盘托出,无非是怕他得了去。 靖沧海当时未有再问下去,是知道如要蒲鹤轩全数道出,必然代价极大。 眼下就一个模糊的地处所在,就要他跟无量之人斗法,可想而知,想知道全部事宜,其中代价之大。 靖沧海想得此仙缘,也不过是为族人谋划,企图在东武坛再添一位洞天真人。究其根底,于己没半分好处,他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 再付出更多,那是休想! “知道又如何,不知又如何,一概杀了就是,我东武坛怕得谁来。”靖沧海留下一句话,再也不开口了,沉寂了下去。 靖维钧暗叹一口气,他虽不满老祖不出手,但老祖毕竟是老祖,洞天真人,还不是他能置评的。 同时闻得靖沧侯后一句,他胸中又腾起万丈豪情,把白骨化烟钉拿在掌中,细细祭练,“宁舟,我早晚要和你,死决一场,分个生死高低。” 翌日! 宁舟闭门不出,在屋舍中打磨功行,便在此时,闻得叩门声响,他眼帘一抬,“进来!” 进屋之人,做书生模样打扮,手持折扇,一摇一晃,打趣道:“了得,了得,道友在瀚王面前,还能面不改色,侃侃而谈,据理力争,没有把我这个府主卖了。” “卖了你,你岂不拍手而笑,反正论道府是个苦差事,不如阅悉庐清闲。”宁舟调侃一句,“你倒是耳目灵通,昨日之事,今日你便知晓了。” “耳目不灵通,怎能充作神棍,身居阅悉庐呢!”律香主踱步而走,持扇笑道:“其实不是我耳目灵通,其中内情,我还是从旁人之处得知。” 宁舟心中一动,他托律香主暗中行事,拜访各处贵胄,许以好处,拉拢此辈,显然律香主得到的消息,定是从贵胄处听来的。 而消息的根源,却是从王宫中散出的。 由此可见,这金雀台也是暗流汹涌,贵胄竟然把手伸到这般远,在宗世冠身边来安插耳目。 既然律香主能从贵胄身上得此消息,显然他所托之事,已经办妥了,他念头一转,想起一事来,“道友可知,昙花香会有何说道?” “昙花香会么,无非是一个附庸风雅之人,邀一帮爱怕马屁之人,在一起喝几壶浊酒,吹几句法螺,看看千花斗艳,牛嚼牡丹罢了。”律香主撇撇嘴,不屑道。 宁舟莞尔,律香主所说之人,无非就是金雀台朝堂上下君臣了。 “不过这一回却不寻常。”律香主脸色郑重了许多,显然知道些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两候之一箫嫦姬,日前代传王令,不仅邀满朝文武,诸多贵胄,还请东瀚豪强门阀,但凡有名有姓的,都收到了简帖,七日后,齐赴百花园,一同品香赏花,论道话谈。” 宁舟不解,“以前没邀这些人么?” “往常只有真正勋贵,才能有此殊荣。”律香主眼睛一眯,仿佛看透其中关窍,“而今次,却是广开门庭,不拘出身,不论资历,只要手底下有三瓜两枣的兵,都可前往,此举与往日有异,其中必有猫腻。” 宁舟稍作寻味,再回想瀚海如今事态,宗无涯、铁锈衣、尚清虚伐西,等等事宜串在一处,不难猜出,宗世冠此举何为。 律香主脚步一顿,转向宁舟,“听说宗世冠也邀请你了。” 宁舟点首而笑,面色轻松,“是啊,宗世冠这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呢!”他已然想通关节,明了宗世冠为何邀他一赏昙花香会。 “宗世冠行此手段,道友予我的收买人心之物,却是要打水漂了。”律香主折扇一合,颇有几分痛心的样子。 “这倒没什么,不过些许普通外物罢了,算不得什么。”宁舟对此并不看重,那些丹引等物,在他眼中,俱是劣等丹品,他平时用都不用。 这些东西,也就在瀚海还有人瞧得上眼,倘若是放在崇胜州,拿出来必然笑掉人大牙。 律香主没去过崇胜州,自然不能真正了解,那是何等地界,“只是如此一来,人心收买不得,往后王都之中,恐无人帮道友说话。” 律香主久居瀚海,深知何为王权治世,君王一怒,翻脸无情。莫说宁舟与宗世冠立下契书,便是斩鸡头,结成拜把子兄弟,说翻脸就翻脸,朝堂上无人帮腔,无形中就会吃亏。 “再没见过宗世冠之前,我还有收买勋贵,在朝堂扶持臂助的念想。但自从我与他一见,我便已明了,当时我的想法,有些不切实际。”宁舟悠悠道:“宗世冠此人,心如豺狼,独断专横,刚愎自用,是不会听别人话的,或许帝王大抵如此吧!” 律香主略微一想,宁舟所言无差,他居于阅悉庐,从耳目中得到的消息来看,宗世冠几乎不听劝谏,说什么就是什么,他颔首认同,又笑道:“可他还是听了道友的话。” 宁舟摇头一笑,“这倒不至于,宗世冠无非是求利罢了,也不想此刻与我翻脸,故而才能与我谈妥。其实宗世冠狮子大开口,未尝没有讨价还价的意思。” “道友看得明白。”律香主点了点头,“宗世冠欲掌控论道府而不得,事后必有手段。” “就在昙花香会之后。”宁舟十分肯定,目视律香主,“劳烦律道友先走一趟,去伏牛山应对此事,我有手书一封,道友可持此书上山。”说话间,将手书递出。 律香主一把接过,苦笑道:“道友想的真是周到,连手书也事先写好了,真不让贫道得半分清闲。” “能者多劳。”宁舟打趣一句,问道:“此乃王宫,道友怎么进来的?” “报出你的名号,亮出我的身份。”律香主以折扇指胸,敲了敲,“凭我的名声,进个王宫还不简单。” 律香主乃避世名人,也曾与宗世冠打过交道,入宫寻人,的确不难,宁舟笑道:“自今日起,道友便不能避世清闲了。” “自道友寻上阅悉庐那一刻,贫道便不想避世了。”律香主眼望着西方,神思遥想,似乎看到了崇胜州上的观元宗,他从未去过的宗门。 二人又谈了半个时辰,把其中事宜梳理一遍后,律香主即刻启程,持宁舟手书,去往伏牛山。 之后无有事,宁舟坐于宫中,日夜参修不辍,功行日渐精神,宁舟醉心于修炼中,也不觉光景轮转,转眼间,七日已过。 这一日戌正时分,夜洒星光,有侍从来请,邀宁舟前往百花园。 百花园,在金雀台之东,扩地百亩,妆点的甚是华美,石料雕龙,玉器堆阶,神木为梁,异花为种,但凡瀚海所有,这里无不齐备,豪奢大气,可见一斑。 宁舟脚踏暖玉石径,道旁五步一灯,燃的也不知是何奇物,异香扑鼻,他心知今夜必有大事发生,为求稳妥,当即闭了吐纳。 百花园灯火辉煌,寻经而放,显然摆放是用了心的,处处可见精巧。夜色迷蒙,一路过去,千红斗艳,万紫千红,争奇斗艳,旁人不明就里的,还当是此间为花国。
少顷,宁舟眼前豁然开朗,面前出现一水碧波,灯火之下,水色朦胧,寒雾甚深,烟云雾绕。 湖水正位摆有一张高背大椅,宽有三人合坐,不用想便知,此处是谁的位置。 那侍者引着宁道一路向前,走过奇花异草编制而出的精美花桥,来到正位右手边一处位置。 方来到此地,正位左手边,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子,对他点首致意。 宁舟含笑一礼,施施然坐下,自有侍从奉上茶水,糕点等物。 此刻宗世冠还未到来,香会还未开始,在湖水正中上,搭有一座浮台,上有乐坊歌姬,翩翩起舞,吹拉弹唱,在这百花环绕,静谧夜色,烟水缥缈之中,倒也有几分,仙女起舞之意。 歌舞他未有多看,目光大致一扫,围湖一圈,摆有按品次大小,次第分列的座位,此刻来者近乎来齐,满满当当的。 宁舟看了几眼,心里明了,今夜过后,在场众人,能活到见得明日天光的,许是剩不了多少。 昙花香会,虽则是宗世冠另有居心的安排,但此人并无急切,还是摆着帝王的谱,让众人在此等候。 宁舟闲来无事,随手拿起一块精巧糕点,品了一口复又放下。 那儒雅男子见得,笑问一句,“此糕名为‘待字糕’,乃宫中厨子精心制成,来讨王上欢心的,满朝文武,无不喜爱,在下观道友,浅尝即止,莫非不合道长口味?” 宁舟回笑道:“太过香浓了,且还滑腻,不合贫道胃口。” “是呀,这待字糕的确有些过分香浓,在下也不爱吃。”儒雅男子颇为认同的点首道。 宁舟想起这糕名,心生好奇,“问足下一句,此糕名为待字,不知何解?” “顾名思义,这待字糕,和面时不是用的清水,而是用待字闺中女子的乳\/汁和成的。”儒雅男子摇头嗤道:“那厨子也不知从来弄来的法子,从凡间捉来许多未出阁的妙龄女子,每次制糕,只取头\/乳。甚至面粉,也用人\/奶浸泡晾晒,连续九次,取九九至极之意,再混十来种药材成制。此人也不知脑子糊涂,还是怎的,竟认为此法所制糕点,久食之下,可使人精气圆满,祛病通气。” 宁舟看了看那糕点,感到一阵腻歪,他眉头一皱,“此厨子人在何处?” “想来还在御膳房中。” 宁舟冷眉一挑,取了中玄古锋,交予旁侧侍从,“持我神锋,将此人头颅斩下。” 那侍从都傻了,张大了嘴巴,愣了愣看向那儒雅男子。 “宁道长的剑,让你拿一回是荣幸,还不快照吩咐去办。”儒雅男子语声温和,那侍从听得心里一宽,暗想,“有这位爷做主,还有宁道长的吩咐,我持此剑在宫中杀人,想来王上也不会说什么吧!哼,那个妖厨也是该死,竟然想出这种邪门歪道,来蒙骗圣听,讨王上欢心。” 想到此处,他兴奋莫名,在宫中杀人,除了宗世冠夺位那一次,再也无人做过了。 他精神一振,躬下身子,双手托举,郑重的接过中玄古锋,大踏步走将出去,雄赳赳,气昂昂。 “足下识得贫道?”宁舟道。 儒雅男子笑道:“宁道长的大名,在下钦慕已久,怎能不识君。” “言重了。”宁舟平静道:“恕贫道眼拙,却是不识得足下,未请教?” “在下不才,宗政延。” 宁舟暗暗点头,方才从此人座次,他就大致看出此人身份来历,毕竟宗世冠身边,不是什么的人都能坐得。 瀚海一文一武,两候一王,传言中这一王最不成器,虽则是宗世冠胞弟,享有无数外物,却听说修为平平,并且还贪恋女色,平日里管些宫中财物进出事宜,无甚大权,是个普通之辈。 不过此人也有称道之处,此人礼贤下士,不苛责部下,封地治下子民,安居乐业,没有沉重的徭役赋税。 但今日一见,宁舟却是发现,传言终究是传言,宗政延还是有几分心机的。 宗政延把待字糕的做法,说的详细无漏,明显就是暗自激怒宁舟,借宁舟之手,来除掉那个厨子。 宁舟并不介怀被利用,盖因若不杀那个厨子,他真就颜面扫地了。 宁舟奇怪的是,以宗政延的身份,为何要拐弯抹角,来除掉一个厨子。 宁舟还注意到,宗政延说那厨子脑子糊涂,制邪糕讲歪说,看似是在说厨子,但食者宗世冠,竟然信了这厨子,还吃个不休。 如此一来,宗政延岂不是在说宗世冠? 其中有何玄虚?宁舟一时不解,他笑道:“原来是南贤王,失敬。” 宗政延本来封号为贤王,上代国主所封,宗世冠夺位后,将其封地挪往南地,封为南贤。 宁舟却是知晓,封号单字为尊,双字次之,且宗政延封地,也是灵机贫乏之地,那处少有修士,在此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