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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饮马塘下会灵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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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妶烽火心中一动,听其所言,那温长生好似不是隐门所出,可他又一想,焉知季叔桐不是故意如此,掩盖隐门谋权的勾当。

    妶烽火如今道基以伤,心灰意冷,又以为猜中此事脉络,不由暗生悲凉,冷笑道:“大丈夫立世,言而有信,我败于他手,传递消息又如何?叔老你信与不信,听与不听,与我何干?”

    他虎目环顾,朗声道:“今日饮马塘之会,我等往后如何行事,全由尔等自决,那温长生若当真能得诸位信服,妶某立时卸去灵首身份,听从此人调遣。”

    妶烽火话中有话,推举温长生为新头领,须得诸人表决,如此就可杜绝隐门一脉,主导此事。

    其实他却相差了,宁舟与季叔桐,半点关系也无有。

    再者宁舟初来乍到,要想取得众人信服,必然要让隐门和不息窟大部分人归服,才可以达成目的,就算妶烽火不说诸人表决,也一样会有。

    唯独最后一句颇有份量,妶烽火就像一杆大旗,立在他们头上数十年,与金雀台多次斗法,不息窟的人在心里,都以为他能把灵修之首这位子,一直坐到死的那一天。

    没想到妶烽火公然这般说,不息窟修士,闻者无不百感交集。

    有人敬服妶烽火,而有人则认为,不息窟在妶烽火的率领下,一朝不如一朝,换个人来坐这大位,或许可以做得更好。

    团结只是相对,人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只是因种种原因,妶烽火才能稳坐数十年,但若有一人比妶烽火更好,那么他们会欣然相迎。当然,前提是他们认可。

    与金雀台的斗争,使得他们亟待需要,一个更强更好,更有手腕的人,来率领他们更进一步。

    汰弱存强,本来如此!

    季叔桐冷哼一声,领着人到了山下塘边,自有弟子服侍,拿出软榻请他躺了上去,他一手撑头,吩咐一声,“把那些凡人,都给我驱赶了。”而后双目一闭,似在假寐。

    “叔老这幅做派!真是会享受啊!”申法良看不惯季叔桐,想他们不息窟修士在外拼杀,历经艰险,妶烽火为了不息窟,付出多少汗水,立下多少功劳,可季叔桐竟然这般跟妶烽火说话。

    连三修之首妶烽火,都不放在眼里,那他这个名列三修的申法良,在季叔桐眼中,又是处于何地?

    有人附声道:“隐门又不与人杀伐,这么闲不享受还干什么。”附近有人连连点头,颇为认同。

    他们当年也是从隐门出来的,但现今却在不息窟,与同修抛洒热血,互相扶持,自然更有归属感一些。

    “都少说两句。”妶烽火瞧了一眼季叔桐那边,率人到了另一边。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宁舟身披玄衣,跨空而来,轻飘飘的落在碧水上,目光扫过季叔桐一方,心中了然,这必是不息窟余部势力了。

    有人不识得他,喝道:“来者何人?”

    有人大致猜测,此人必是妶烽火所说的温长生,一时纷纷露出敌意来。

    面对着百余人,宁舟泰然自若,对于敌意恍若未闻,看也没看这发声修士,而是望向妶烽火。

    妶烽火起身,宏声道:“诸位同修,这位便是温长生,欲为我等掌盟,率领诸位光复辉煌,一举成就大事。”

    妶烽火话音一落,就有人按耐不住,喝骂道:“哪来的道人,竟敢大言不惭,可笑至极。”

    “此人藏头露尾,不以真面目示人,毫无半点诚意,依我看,此人定是心怀鬼胎,大伙儿并肩子上,杀了此人,好叫天下人知道,有些地方不是想来就来的。”

    ……

    如此种种,不可胜数,多是隐门一脉的人在叫嚣,反观不息窟一方,因常年杀伐,性子沉得住气,显得沉稳许多。

    妶烽火也不拦阻,戏谑的望着宁舟,“温长生,人我给你唤来了,接下来开始你的说词吧,你且想好了,若诸位同道不归服,说不得便要拿你开刀。”

    季叔桐睨了宁舟一眼,二话没说,眼又闭上,似是没将宁舟放在眼里。

    众人静静的等待着宁舟的说话,有人期待此人真的有不世之才,经天纬地之力,可以实现他们的夙愿,有人则是神色冷淡,一脸不信任,亦有人装作漠不关心,实则早已把注意力,投入了宁舟的身上。

    像这样突然来人,扬言要统摄众人,这好似荒诞的事情,在瀚海近乎罕见。

    罕见不是没有。

    唯有一个,那便是数百年前的瀚海开国太祖,一力压服诸多同道,率领诸多修士,将瀚海的灵修和不服王化之辈,统统驱赶到贫瘠的西瀚,开创瀚海数百年基业。

    这等大气魄的人,在场诸人从没见过,直到此刻,来了一个疑似这种人的温长生。

    但此刻宁舟与瀚海开国太祖相较,所面临的形势却是不同,他要面临的是,一帮失败者的后裔,这些人心存警惕,对于不熟悉的人,极难相信。

    “你们想追寻先祖的脚步,却一直失败,而今甘愿忍辱却不思进取,直到被消灭吗?”宁舟在饮马塘说下的第一句话,就引起了众怒。

    有人喝道:“这是卧薪尝胆,你懂什么?更何况我们不是没有努力,而是世事艰难。”

    “我等发愤图强,与瀚海鏖战至今,牺牲多少了同修性命,能保全下来就不错了。”也有人道:“莫非你做了掌盟,就能带立刻我们攻破金雀台?”

    宁舟摇头一晒,“尝胆数百年,你们已经习惯了这个味道,到今日,你们又有几分寸进呢!把一切的失败,都推给敌人的强大,世事的艰难,而不反思自己,这是无能者的作为。念叨什么发愤图强,牺牲性命,其实就是以此陶醉自我,心中放不下,又复仇不得,便借此浸/yin痛苦,自怜自惰,将痛苦填入心胸,还以为多了不起。不能反思自省,明悟何为正确之道,尔等所做再多,也无半分作用。”

    “胡说八道!”申法良最是主张拼杀流血牺牲的,按耐不住,驳斥道:“失败只是暂时的,终有一****等会葬送瀚海。”

    “方法呢?”

    “我…没有…”申法良怔然。

    其实在场诸人,在这场困局中,都没有可行的方法,所做的只是在挣扎。

    包括妶烽火在内,都不相信凭借己方的力量,可以做成什么大事,所以他才想和宗无涯联手。

    但是与宗无涯联手,也有诸多危险,譬如成功后,如何面临宗无涯的打压?

    毕竟宗无涯是瀚黑室子弟,旧朝覆灭,定然会归服宗无涯,而不会归服他,届时面对势力大涨的宗无涯,又有什么手段,可以摆平呢?

    “所以你们只是凭借着不屈不服,妄想可以成功。”宁舟毫不留情直戳在场众人,心中最深处的悲哀,“残酷的是,这世上的事,不是妄想可以成功的!指望着终有一日,时间来帮你们耗去敌人的性命吗?。”

    “想要打败敌人,首先要知道自己有什么,知晓什么,敌人有什么破绽,自己有什么机会,若这些都不清楚,你们要么趁早散伙,归隐山林,永世不出,以免最后死的那个人,埋都没人埋。”宁舟冷冷道:“要么由我来接手这个残局。”

    申法良紧紧盯了宁舟两眼,“你想要什么?”

    宁舟好似一个热心权柄的人,“王图霸业,功勋彪炳,这是温长生所追求的。”他在心里默默加了句,“只是温长生!”

    “那之前怎未听过你的名声?”

    “避世养真到近,如今才是最好的机会。”

    “所以你出世找到了我们。”申法良冷笑,“我等又怎能相信你,可以做到你所说的,你又有何证明,自己不是心怀否测之辈?”

    “心怀否测,重要么?”宁舟晒道:“我只有一人,而你们有百余众,还需要怕我?至于能否做到,温某不才,比你们强上一些,倒是真的。”

    闻听此言,有的人不禁暗想,“他只有一人,倘若察觉到他不利我等,或是有不妥之处,随时都可将他杀了。但他真有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的才情,也真心是追寻彪炳青史,倒也可以接纳他。”

    申法良与妶烽火对视一眼,暗暗点头,温长生虽狂,但也有狂的本事,并且话语直指本质,他们也无法反驳。

    接下来就要看看,宁舟到底如何有什么底气,摆平这个烂摊子,匡扶天下。

    正在此时,忽听得一声裂人心魄的怪笑,就见软榻之上,身形高大,腊脸白眉的季叔桐坐了起来,眼帘一睁,瞋目斥道:“敢扰老夫清梦?”

    他取了法器在手,看准宁舟脑门打了过去,但见流光一闪,已经劈至宁舟面前。

    宁舟神色不动,待到那法器到了头顶,他把臂膀一伸,竟有风云相随,那法器飞至此处,被劲风裹住,飘摇不定。

    定睛一看,原来是一节枯木,正要将其抓在掌中时,季叔桐掐诀念咒,嘴里念念有词,大喝一声,“咄!”

    枯木立时暴烈,溅起根根细刺,大致一数,约有数百条,上面附着一丝火星子,冒着烟云,全部撞向宁舟。

    只听连环炸响,宁舟所立之处,腾起炙热焰火,烟云喧嚣,浓烟滚滚,便是下方碧水,也被烧开煮沸,冒起热浪来,旋起片片轻烟白雾。

    有些修为低微之士,被火光刺得难受,忍不住闭上双目,心下以为,这温长生定然会被烧的尸骨无存。

    季叔桐突施辣手,许多人料想不到,纷纷诧异的看向他。

    季叔桐白眉一耸,两眼一眯,“此人定是宗无涯麾下,妖言惑众,动摇人心,没必要听他说什么,不如杀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