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整肃
戚春霖身后的戚族之人,浑然没料到这般变化,下意识扶住戚春霖后,怒视宁舟,“宁舟,你真是好胆,竟敢伤我戚族之人?” 宁舟漠然以对,“戚春霖身为道令,被宗门寄予厚望,本该报答宗门,碧血丹心,至死不渝。而今我监兵台上下豁命死战之时,此人却违令不遵,贪图享乐,迟迟不来此地与同门合力共诛魔修,使得同门性命,白白逝去许多,目无规法,枉视同门性命流逝,试问诸君,此人是否当得严惩?” 宁舟身后众人闻言,无不精神振奋,同时又对戚春霖生出满心怒意。 他们如此拼杀,冒着身死道灭的危险,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监兵台,为了自己等人在瀚海,可以更好的修持下去。 可是偏偏戚春霖等众,什么也不做,就这般安坐家中,享受他们拼杀后,将会得来的成果。 如此之人,怎不令他们痛恨?之前无有说起,乃是人微言轻,没人起头,说了恐也无用,眼下见宁舟果断惩处戚春霖,诸位外修,纷纷暗暗喝彩。 不过戚族势大,他们却是不敢附和宁舟,生怕回宗之后,被戚族寻衅找茬。 但有一人,则神情激动道:“当然该严惩,我们本为同门,本就该齐心合力,何况在这陌生地界,更该如此,现在我们在这拼杀,戚师兄凭什么不来。” 众人循声一看,见是一位面皮生嫩,年岁不大的同门,有的心存明哲保身的老人,见此不由暗想,“亏我修道多年,心性却越修越回去,连这位同门也不如,此时不支持宁师兄为我外修争取利益,更待何时。” 把念一定,他也高声附和,有了人开头,余下的也纷纷出言,神情激愤,恨不能把戚春霖,就地正法的样子。 宁舟见此,不由想起在凡间时,与丰国国主素君堂闲聊时,这位国主曾说过的一句话,“多数人遇上不公之事,总想着等别人带头反抗争取,终于等到那个人出现时,只要及时枪打出头鸟,那么那些认为不公的人,反而会什么都不做,继续等待下一个出头的人。” 素君堂虽非修士,但身为凡间国主,把握人心揣摩,还是有其见解的,宁舟平日翻阅典籍,发现世事大多都会遵循这一道理,心中也是认可。 但是此刻不同,不公这件事是宁舟挑明的,而他是这里权柄最高的,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他当然不会去扼制这些鸟儿。 “你,你们……”那个戚族的人不善言辞,不知如何反驳,况且宁舟说的是事实,也无法反驳。 戚春霖是他们的主心骨,此刻被宁舟废去,他们顿时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 戚春霖浑身虚弱,重重喘息了半晌,摇摇颤颤站直了身子,指着宁舟愤怒道:“你这根本就是诬罔视听,监兵台各司其职,道令主掌内务,不主杀伐之事,便是不来参与此役,也合乎情法。而我与你一样,俱是真传弟子,你居然胆大包天,专权弄术,胆敢废我道基,坏我修为,此事我必将告知公开庭,将你正法,以正门规。” “枉你身为真传,竟说出如此不要脸皮之事,妄图颠倒本末,岂不知监兵台上下,皆是厌弃于你,安敢在此胡言?”宁舟冷晒一声,“各司其职不假,但事有轻重缓急,此役意义重大,想必无需我来多说,凡有任何差池,都将险我监兵台于不利之地。而今我等初入伏牛山,事务不多,有何事情必须你亲自处理?又有何事,能比得上诸位同门性命?任你说的再多,也是推诿之言,改变不了你阳奉阴违,姗姗来迟,畏怯不战,姑息性命,罔视同门的卑劣之心,此等德行,怎能当得真传,今日我代宗行罚,匡正规法,以示天下,你敢有不服?” “你…你…”戚春霖重伤虚弱,被这通话气得不行,断断续续,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宁舟继而道:“鉴于戚春霖诸多卑劣行径,已然不适合在任道令之位,即日起剥夺戚春霖道令之身,毁其道基,示以惩戒。另外我监兵台出现如此无德之徒,宁某有管束不严之嫌,却是罪过。”倏尔把声一提,“为一视同仁,宁某自降一阶,让出都师,予以有德同门。” “言重了,都师言重了。”外修纷纷出言,满心诧异,没想到宁舟如此深明大义,不禁对宁舟敬重无比。 “我意已决,诸位莫要再言。”宁舟坚持己见,众人见状互望一眼,也不好在说,纷纷施以道揖,口称道令。 宁舟还礼道:“诸事已了,回山!” “且慢。”戚春霖还有不服,咬牙喝了声,犹如炸毛的病虎,欲要再展雄风。 宁舟戏谑的看了他一眼,一语不发。 二人目光对视,戚春霖心中一凛,感到似有一把冰冷的刀子,直直穿透心肺,一时冰冷无比。 他不禁回想起,自与宁舟相识到如今,他虽则时常表露不服不敬之意,但宁舟从未有过一次,动真格的回敬他。 他还以为宁舟自知无有人脉,甘愿忍受呢,此刻方才明白,宁舟是不动则已,一动就让他永无翻身之地。 想通此节,他目光游离,忽然发现宁舟身后众为同门,有人拿眼神怒视着他,有人则神色激动,充满敬意的看着宁舟,他陡然明白,现在说再多,也无法动摇宁舟半分。 宁舟对戚族众人道:“尔等归入斗部,速去与卫部主会合,一同剿魔。” 戚春霖心觉奇怪,“什么卫部主?” “刘师兄奋力杀魔,不幸被jian人所趁,现今已经失神,不适合继续担当重任,因此卫东城继任此位,此刻正在追杀魔修,为众同门师兄弟,报仇雪恨,卫道除魔。” “什么?”刘同宇是戚春霖最后的希望,此刻闻听这个消息,顿时感觉天都塌了,在东宿时,再也无有报仇希望,受此打击,犹自不敢相信,浑身颤抖。 宁舟看了他一眼,心中略有所思。 戚族众人倒没想这么多,如今戚春霖已倒,背后无人支持他们,如若不应,他们不敢想象,宁舟会如何整治自己等人,而戚春霖还活着,他们也不敢立时应声,一时犹豫不决。
戚春霖深知大势已去,强撑下去,无疑是以卵击石,看着族人的表情,百般念头闪过,最终化作一声叹息,“且听他的吧!” 如皇恩大赦,戚族众人匆匆领命,而后寻卫东城会合去了。 宁舟起了遁光,托举着戚春霖,浮空缓缓而行。 遁光上,戚春霖哼了声,“cao弄人心!” 宁舟淡然一笑,“此为人心所向!” 戚春霖险些被气死,“宁舟,任你今天说的天花乱坠,蛊惑人心,但有一日回宗,此事被我族中知晓,你该明白会落入何等下场。” “此事众人皆知,错处全然在你,便是戚族不明事理,要拿我打杀,宗门总不会坐视不理,任其发生。”宁舟语含深意:“况且以你地位,谁会真心为你出头?” “我……”戚春霖本想摆出自己显赫地位身份,来反驳宁舟,可他忽然发现,宁舟所言,半点也无差错。 戚族为六巨室之一,枝繁叶茂,族中子弟甚多,倘若资质才情惊人,定然得以照料保护,甚至安排前程。可万一道基被废,从此再无修道机会,那么此人便一钱不值。 戚春霖甚至想到,自己回宗后,族中那些曾经与他竞夺的子弟,不仅不会为他出头,反而还会落井下石,羞辱于他,这事他不陌生,因为他也干过。 此时他已然沦为凡人,与修士乃两个阶层的人,凡人是无法要求修士的。修士的家族,权柄在修士当中,族中的凡人,能否得人照拂,全看修士的心意。 而且宁舟也不是一般人,师承梅竹清,本身又是真传弟子,谁会吃力不讨好,为了一个凡人,来出头对付呢? 戚春霖自问,他是不会这么干的,这般一来,这事或许无人过问,就让它过去, 当然,亦或有人也会翻出此事,来对宁舟做文章,也未可知,但究其根底,只是利用他的悲哀,而不是真的为他出头。 想到这,戚春霖不由满怀悲意,自己一向视为世家子弟而自豪,可落难之时,居然找不到一个族人,真心助他的理由。 虽则如此做想,戚春霖却是不愿让宁舟看了笑话去,“你就瞧好吧,终日一日,你会明白。” 宁舟眼望山河,风轻云淡,“如此,宁某拭目以待了。”他的目光看过荒漠,望过山川,一直延伸,似是看到了不息窟那个所在。 荒漠上,一众修士浑身疲惫,满身风尘,沾染血迹的人,踩着大地,一直奔逃。 申法良面色凝重道:“妶道兄,那道人穷志不舍,紧跟在后,看来不能回山了,得另寻他处藏了行迹,再做计较。” 妶烽火看了眼身后,只见卫东城等人,神完气足,好似一点也不疲惫,倘此时回身一战,必然不敌,哼了声:“便宜他们了。” 申法良宽慰道:“不息窟所留宝材,珍贵之物都藏于隐秘之地,不是他们可以拿去的,我等寻个机会,回头再取就是了。” “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