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客似云来上还丹
此番出门虽是借口查验徒儿功行,实则他并无打算去见素青渔。 当日离开王城时,他已经说过,三年后看素青渔功果,此时未到三年,去了无意义亦无益处。 而今素青渔尚幼,未到修行最好时候,三年后再看如何,倘若真可造就,收为嫡传也未不可。 宁舟转身回了宗门,坐定还丹峰,光景消磨,转眼过了三日,此日钱通登门拜访,不过此次来的不止他一人,却是三人到访。 其中一人年约三十,看似老成稳重,另一人却让宁舟意想不到,“卫师兄,许久不见了。” 卫东城点首道:“宁师兄更为风采照人了。” 宁舟微微一笑,“师兄说笑了。”言罢转首看向钱通,拍了拍他肩膀,以示亲厚,一指那老成修士,打趣道:“钱师兄,人是你带来的,这位师兄,宁某眼拙,却是不识,还须你介绍啊!” 宁舟说的轻松,众人俱是会心一笑,实则众人闻言后,心思各不相同。 首先,钱通心中感受喜意极隆,须知卫东城是真传,而那位师兄也不寻常,明眼人都明白,钱通的本事,怎么能带真传弟子?但宁舟偏偏这般说了,并且由他来介绍,其中意味,值得他揣摩了。 卫东城面色一片平淡,至于那老成修士,心里另有想法,“这宁舟果不寻常,方立监兵台,便会利用人心了,哼,不过太着于痕迹,却是太年轻了。” 在他看来,宁舟之所以看重钱通,轻慢卫东城与他,道理也很简单。 须知监兵台的组成,大多不是真传,而是普通弟子,而宁舟笼络钱通,是释放一个暗示,而普通弟子明白其中意思,加上宁舟是外派都师,普通弟子的人心,自然归拢到宁舟处。 至于真传,这可就另有说法了,简单说一句话,真传与真传之间,有利益争夺。 虽则这是他心中推测想法,但照他想来,宁舟往后行事,多会依照他所推测而来。 人心之道,最难测度,宁舟随意一个举动,就引得他多有揣摩,浮想联翩。如那凡间国度一般,帝王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下面当差的臣子,无不是削尖了脑袋,要钻个窟窿看一看,圣意如何。 而这一切,皆归于宁舟如今有权柄在身,身上有他们可以获得的利益。 钱通谦逊道:“这两位师兄可不是我带来了,而是半道遇上,两位师兄见我也是来还丹峰,是以同行而已。”解释一句,然后看向那老成修士,“这位师兄可是了不得,乃是真传弟子,是为刘同宇刘师兄。” 宁舟心底微讶,此人他也听闻过,但与自己并无交集,“原来是刘师兄,师兄大名,早有耳闻,奈何诸事繁多,无有上门拜会。” 这等客套话语,刘同宇早就听得多了,并不当真,不过他还是做出欣然之色,“宁师兄客气了,说起来宁师兄年纪轻轻,便掌得汗青,可说是年少有为,又得萧师兄亲睐,来日师兄舒展胸臆,飞龙乘云,志气凌霄,刘某怎能比得,该当是我上门拜会才是。” 便在此时,外间又来一人,阴阳怪气道:“既然如此,你刘同宇为何迟迟不来,反而今朝来见宁师兄?可见你心意不诚,面上忠厚,心里实则jian猾似鬼,见了有利可图,便上门巴结。” 宁舟把眼一咪,暗道:“这大戏唱得,我这还丹峰,今儿个怎就这般热闹?” 刘同宇循声一看,不由把冷眉一挑,来者居然是戚春霖。 当然惊涛岩一败,他便把戚春霖记在心里,恨在骨子里,更何况戚春霖和他不是一路人,他更不待见戚春霖了,不过此时此刻,却不易发作,也不好发作,否则就有人看低他,说他小气。 刘同宇脸色一正,肃然道:“这巴结之言,却是错了,而今宁师兄要去那汪洋大海之东,荒僻不堪的东宿州,为宗门谋划,我刘某虽不才,也懂得为宗门效力,这才是我今日为何而来,我之来意,是为聊表为宗门效力的心迹,而非所谓巴结。”说着看向戚春霖,“至于早先没来,却是我心存顾忌。” 戚春霖对他前面的话,只当是听了个屁,全然没记在心上,而后的话,却引起他好奇,“不知刘老兄是顾忌什么?是怕被吃了?还是怕吃闭门羹?” “戚师兄莫要胡言。”刘同宇一副脾气甚好的模样,也不发怒,旋即正色道:“我之顾忌,乃因宁师兄执掌汗青,有监察决断功劳之责,我若之前拜会,却是怕引人猜忌,不利于宁师兄。“ 戚春霖闻言大笑一通,不置可否,随后看向宁舟,”身正不怕影子斜,宁师兄怕不怕猜忌?“ 宁舟笑道:“怕啊!” 一句怕啊,戚春霖一怔,随后好笑道:“原以为宁师兄得萧师兄任为都师,当是乱风拂面任他过,心静不乱我自安的了得人物,未成想宁师兄竟是怕猜忌,啧啧啧,莫非宁师兄的身子不正影是斜?” 这话未免有些过分了,刘同宇面有恼色,卫东城看不惯戚春霖嚣张的样子,亦是没有好脸色,这里就钱通地位最低,不过他也壮着胆子,瞪着戚春霖,一副为宁舟马首是瞻的模样。 宁舟缓缓坐到主位上,淡淡道:“是又如何?否又如何?你奈我何?” 一连三问,诸人俱是意外的看着宁舟。 戚春霖又是一怔,他本意是激怒宁舟,好与一斗,没想到宁舟根本不按照他的想法走,直接一句话,把他逼到了绝路。 你奈我何? 这般跋扈的话,宁舟说来不急不缓,无有颜色,却无形中给予这句话,加持了一道份量,给戚春霖一股沉重的感觉。 戚春霖不能把宁舟怎么着,如何回答才能不失颜面? 若是旁人或许说下缓和氛围的话,但戚春霖却不同常人,他有一股傲意,来自骨子里的傲意,“是的话我就杀了你。” 语不惊人死不休,一狂更有一狂高,戚春霖说的果断,语气中有一种杀伐气味,不似常年坐定府中的内修世家弟子。 没人知道,戚春霖为何这样说,为何如此激烈,要与宁舟顶着干。
狂中更有狂中手,宁舟还没说话,卫东城冷笑一声,“戚师兄好煞气,不过却是口出大言,无礼亦无本事。” 卫东城之所以指责戚春霖,只因为他两次败于宁舟之手,而戚春霖与他平手,倘若戚春霖能杀宁舟,那将他置于何地?岂非是不如戚春霖? 戚春霖鄙夷道:“你不如宁师兄,是你自家没本事,对我发什么牢sao。” 刘同宇站将出来,做出帮衬卫东城的样子,沉声道:“戚师兄,你过分了。” 戚春霖看也不看刘同宇,“手下败将,也敢在我面前狂吠?” 刘同宇恼怒至极,戚春霖竟然骂他是狗,顿时色变。 宁舟看着这场闹剧,万万没想到,今日还丹峰上,居然能有这一出,事态发展至此,他这做主人的,却是不能任由戚春霖胡来,“来者是客,我宁某以礼相待,戚师兄还是坐下饮茶,有何事来此,稍后再谈。”随后看向诸人,“我也不管尔等往日恩怨如何,今日我还丹峰以诚待人,诸位要我为难么?” 刘同宇拱手道:“宁师兄言重了。”旋即坐在一旁,不再跟戚春霖纠缠。 卫东城按住怒气,也随之坐下,至于钱通,根本没插手,乖觉的站在一旁,此时见得诸人都坐下来,他才敢坐下。 戚春霖却不坐下,站的笔直,“宁师兄剑术高妙……” 宁舟毫不客气打断道:“你要与我比斗?” 突然被打断话,戚春霖很是不满,哼了声,“不错。” 宁舟也不问为何,掏出一张契书来,唰唰写完后抛给戚春霖,“遂君之愿,生死斗。” 生死斗! 诸人俱是一惊,没想到宁舟不动则已,一动便要杀人。 戚春霖亦是大惊,他故意激怒宁舟,就是相与其一斗,而生死斗却非他所愿。 他之所以要与宁舟相斗,乃是因白露涧中,有一位修士是他亲眷,因宁舟之故,遭了难,废了根基,被追回修为,此生再无修行之资,沦为凡人,他早已怒火如炙。 奈何族中长辈看的紧,不让他出门,今天还是他得了上命,才可前来。不过依他想来,斗败宁舟即可,使其颜面折损,且经此一败,宁舟还有什么脸面继续领都师司职。 不过生死斗干系重大,他不愿为之,戚春霖将斗书拿在掌中,看也不看,撕碎挥洒在地,“宁师兄,你我乃是同门,斗之则论生死,戾气太重,况且此法为同门相残,戚某不屑为之。” 宁舟笑而不语,他故意说生死斗,就是压逼戚春霖的气焰,见其撕书,他心中早有预料,听罢后,笑道:“我虽不好斗,却也不惧斗,戚师兄有何章法我也不管,但与我相斗,唯有较论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