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钟鼓剑夺【下】
宁舟在对方剑气格挡之时,已经起了应对之法,剑气再分一道,继续朝前斩去,这剑锋双流,卫东城也能使得,他冷笑一声,同样起了一道剑气往上一拦。 正在这当口,白虹虚虚一颤,又是一道剑气飞去。 此剑一出,众人大哗。 江山如画! 所谓江山如画,同样是分化剑气的一种手段,不过是能分化更多而已,与剑锋双流,从本质上讲,并无什么太大的区别,无非一个多少的问题。 这也是宁舟怀疑,三式为一式,转圜滞涩的原因。 至于十面锋流,在宁舟看来,是分化剑气后,另一种运化手段,看其神奇,实则耗力甚大,若不能一战功成,不可轻发。 不过这也是他自家推测,或许正本道书,可以给他解惑。 无论如何,这个十面锋流,虽说不是完整的,但宁舟习来,总算是有个使剑的路子,不再像之前那般,两眼一抹黑。 卫东城看得那道剑气,不由自主的心尖一颤,暗自震惊,“江山如画?怎会如此?” 他难以相信,自己所见之事,想他当初修炼此术,却是不下十日,如此才心有所得,而宁舟根本无有看过道书,只是从气机上感悟的一点,却能反推到这一步,让他一直引以为傲的资质,大受打击。 鹿烟客见他神思不属,皱皱眉轻咳一声,卫东城听见耳中,却如霹雳行空,当即将他震醒,从失落中走将出来,暗暗一咬牙,“我就不信,你三日之功,抵得上我三十日之功。” 剑气飞到他额前三尺之时,他剑诀一引,同样再度分化出一道剑气,往前一刺,将其打成一团游离之气,剑锋搅动一圈,半点影子也无有留下。 “又是江山如画!” 众人看的眼热不已,纷纷期待了起来,钱通看的眼前一亮,赞叹不已,“不曾想宁师兄在习剑一道上,竟有如此才情。” 宁舟若知晓他的想法,怕是会摇头一笑。 宁舟参悟三日以来,从来就没当过自己是在练剑,而是当做在运化真元,琢磨十面锋流的种种变化。 所谓剑术,宁舟以为,是以剑为载体,施展真元的一种手段,说白了,抛开剑的本身,以自身之力来使也是可以的,无非是难以承受,真元激烈流转,化作剑气那一刹那,对躯壳的损伤罢了。 而一柄好剑,也可助益几分威力。 见得卫东城也会江山如画,宁舟不惊反喜,对手愈强,对于磨练剑术,好处更大,他骈指一点,那法剑似是得了诏令,凌空一兜,再有一道剑气垂下,似白虹经天,倏尔飞斩而去。 卫东城与他如出一辙,同样分化剑气出去,他修得三十日,已经可以分化十二道剑气,纵然不如鹿烟客,八十一道震人心魄,但以他如今的境界,也足堪使用。 二人剑气不断挥洒,你有一道,我有两道,互不相让,双方剑气来去攒射,剑啸犹如莺啼,剑气摩擦来去,撞得四散开裂,氤氲之气弥漫开来,最后声势越来越大,一股白云升腾而起,将两人笼罩在中,只听得唰唰声连响,看不分明里间何事。 鹿烟客揪着自己的胡子,都看呆了,这幅景象在他眼中自然不算什么,不外乎是双方驾驭不住十面锋流,剑气散逸而出,化作了白云而已。 他看呆的是,方才宁舟却是化出了六道剑气。 三日之内,化出六道剑气,假以时日,那还得了? 不怪他会失态,实则这门十面锋流,艰涩无比,其中气机运转,如千沟万壑,沟涧深深,说是蛛网密布也是轻的,摸不透其中气机变化,根本无法使出完整剑诀。 他怎么也想不通,宁舟在无人指点的情况下,三日内是如何摸索到这一步的。 而这一切,要多亏了两相一录,宁舟对于气机的感悟,虽是来自玄幽玉虚功,但此功是力道,与气道大相径庭,是以只能作为参考。 而两相一录不同,此功是极境功,对于气机把握,另有玄妙,非是外人可以明白。 极境相五百载一出,而这般人,未必都能习得极境功,所以,大多修士对于极境功,了解甚少,有些见识浅的,连只言片语都没听过,只是模模糊糊知道有这么一个功,但此功具体厉害在何处,却非人人都能知道。 氤氲白气中,模糊不清,也看不分明,但有剑气感召,隐隐可以判定,卫东城在何方,他运化到如今,六道剑气,已经是他的极致了,说出去也足够傲笑一时了,而对方却更为骇然,足足十二道。 这是他的两倍,宁舟初时大为震惊,而后把前后之事,来回思索一遍,隐隐有所悟。 此时他已明白过来,这个卫东城,指不定是哪个长老抬起来的弟子,今日说是论剑比斗,万余人实则皆是此人陪衬,一旦成功,卫东城必然耀眼无比,再经背后之人一推动,说不定能进入各大洞天真人视线中。 想到这宁舟不由冷笑一声,弄鬼耍手段也就罢了,但要踩着自己上去,那却是不行。 对方十二剑,自己却仅有六件,若以数目相比,的确是落在下风,但若以灵活来说,却是自家占据优势。 这运剑一道,运化越多,那便要分出更多心神来照看,以免顾此失彼,只有剑多,却不能运化如意,那便落了下乘了。 否则善使飞剑者,只要使劲化剑而出,那不是天下无敌了? 宁舟把定主意,当下换了策略,不再是顶着打,而是迂回缠斗,看谁的剑更快一步,他起手一招,分出一道剑光绕开剑锋,兜兜转转到了卫东城身后,一声不响,闷闷的刺下去。 卫东城早已警觉,冷笑一声,换回一道剑气护身,尽管他早已将宁舟视作对手,奈何他还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宁舟,此道剑气一去,非但遮拦不住,还让宁舟的剑气破入内圈,只消一斩而下,他这条性命就要交代了。 便在此时,他脊背冷汗倒流,赶忙再招一剑护身,堪堪刺到之时,险之又险拦阻了下来。 不过他的两道剑气,就如痴肥的大汉,硬是兜不住宁舟的那条灵鱼,累的他疲于奔命,左遮右拦,根本抓不住宁舟的剑气。 他感觉,好似在对付一条游鱼,他往西来,那剑北去,他若追击,那剑便反身回刺,来来回回就是那一套,但他却是奈何不得。
因有背后剑气威胁,他心神一分再分,连前面也隐隐照看不住,不过好歹自家剑多,往前一堵,也不虞对方一时攻了进来。 自家事自家知,卫东城也明白,剑气一多,心神则要分散。除非到了听八路风雨,观六方大势,法御万物,心神不滞的地步,才可运使由心,神机自明,无有挂碍,随心所欲,而这一步非是他目前能做到。 可他却不得不为,通过这数个回合斗下来,卫东城已经看了出来,宁舟对于剑气的掌握,精深入微,体悟心用,虽只六剑,但使得快若奔雷,势如疾风,转瞬来去。 他若是将剑气降到六剑的地步,却是不能做到这一步,是以,只能死撑着十二剑,来以数目对付灵活。 卫东城暗忖,“这宁舟果真是我劲敌,不过我之胜机,也非无有。” 他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足以瞬间奠定胜局,击败宁舟的胜机。 剑气是分化而出的,依靠法剑与诀窍,能御使一时,却不能永久长存,事物皆有消亡之时,剑气同样如此。 再斗数合,宁舟心头一动,感觉到分化在外的剑气,似乎弱了少许,渐渐散逸了出去,回归天地。 他暗暗忖度,“倘若卫东城,在我剑气散去的刹那,全力以赴,不记损耗反我一招,却是难以抵挡。” 这便是剑气少的坏处了,卫东城剑多,散了一道两道,实力削减不了多少,而他只有六道,本身数量便不如对方,再少一两道,境况只会更加堪忧。 “却是不能如他所愿。”宁舟念头一转,当即有了注意,运剑一催,那道孤立在外的剑气,似是陡然得了号令,往下一个猛子,不管不顾冲撞进去。 卫东城目光一动,看出了宁舟的打算,无非是逼他散剑之时,不能全力以赴罢了,他淡淡一晒,却不是很在意,起了两剑往上一绞,磨碎射来之剑,在空中兜了一圈,掉了头再往宁舟杀来。 此时,两剑射宁舟,其余十剑与宁舟缠斗,正当他以为胜券在握之时,宁舟的五剑倏尔一散,自四面八方罩定他的躯壳,却是十面锋流。 虽说这锋流窄了些,连溪流都算不上,但的的确确是十面锋流,五剑一绕,顿时卫东城头皮发炸,好似浑身上下,每个地方都要被射穿一般,而自己无所遁形,难以闪躲。 他心神摇曳,险些剑气都控制不住,当空一晃,差点散了开去,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露出一丝疯狂之色,运诀一催,十二剑锋指向宁舟,齐齐啸鸣一声,劈空破云,杀了过去。 剑气交击,方圆氤氲之气,为之一腾,众人只听得霹雳连环大响,又见得土石飞沙卷云乱飚,剑气弥漫,碎石肆掠,狂风荡云霄,剑气冲山河。 又听一声长啸,此啸声一出,如锵锵金铁,锐意阳刚,霸烈浩荡,随之而起是一道惊天剑芒。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不明所以,个个如泥雕木偶,震撼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