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魔头
苏仪以最快的速度，重新开始向沐家据点赶去。 当他成功赶到的时候，沐家依然是大门紧闭着，关于里面发生的一切，都还没有被人发现。 几乎是想都没想的，苏仪来到大殿前的墙壁下，仔细观察了一下之前出现过的传送法阵。 经过观察他发现，这种传送法阵只是一次性的，也就是说当苏仪成功激活过一次后，这个传送法阵便失去了它本来的作用，再没有传送的能力。 在几经确认后，苏仪终于迈开步子，靠近了那面墙壁。 墙壁上的一行血字，仍旧那样高悬着，像是一种无声的讽刺，盛开在墙壁上的血蔷薇。 苏仪按捺下心中的怒火，匆匆用手将其拭去，这样一来墙壁上除了一片血迹外，再难看出有其他内容。 到此，苏仪才稍稍松了口气。现在只要他先离开现场，那个黑衣人企图栽赃陷害的阴谋便没有办法得逞了！想到这里，苏仪不再迟疑，匆匆向沐家大门走去。 与此同时，沐家的大门，却无声的打开了！ 四目相对，苏仪恍惚的记忆里出现了一个人的名字，一个跟他跟苏家都渊源颇深的名字。 沐晴，还有她身后的一群沐家人，就这样看着沾染了满手鲜血的苏仪，静静站在大门的对面。 就如同站在深渊之畔，彼此间隔着一道无比深邃的鸿沟，还在吞吐着炙热的火焰，火光闪耀在沐家每个人的眼中，更让他们被怒火填满心头。 “苏！仪！”沐晴不可思议地看着苏仪，像在看一个陌生的怪物。 她手中的剑，不自觉地抬了起来，这把剑苏仪也熟悉，因为这就是他手背上禁咒咒印被破坏的元凶。 血玉罗刹剑！ 沐晴在剑冢中，得到了来自血玉罗刹剑的传承，这对沐家而言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不过，对沐晴而言，能够获得这样一把神剑的认可，那自然是对她剑师身份的一种认可。 “苏仪？是那个跟随我们一同前去剑冢，然后在过悬崖铁索的时候，死去的那个苏仪？” 还有人不知道苏仪的，只听说过他在灵犀渡的事情，却还是第一次看到真人！ 一个屠戮了沐家据点、满手沾满鲜血的魔头！ “这就是你报复沐家的理由？当时是你自己自告奋勇站出来，吸引那些怨念注意的！这就是你要屠戮整个沐家的理由？！起初有人给我们传达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们还以为这只是别人故意的挑拨离间！” 沐晴的声音寒冽，如同吹在旷野雪原的冷风，吹得到处一片冰莹，一片的冻彻僵寒。 苏仪知道他们误会了。 但不得不说的是，那个黑衣人的算计真的很好。他不仅仅算计了苏仪被传送离开的时机，还算准了他和沐家人遭遇的时间。 那个跟沐家通报消息的，应该也是他，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苏仪百口莫辩！ 沾上鲜血的双手，比那一行墙壁上的血字，还要来得不争！ 苏仪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尾，那个黑衣人的手段，比他想象的还要彻底，他被算计了，完完全全的卷入了阴谋。 “或许一开始，我就应该用‘太上’境来思考，也许就没有那么多事情了。”苏仪想着，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但他这样的笑容，在对面的沐家修士看到，却更像是一个恶魔的微笑。 屠戮了那么多沐家修士，残忍的夺走了那么多生命的人，他居然还在笑，他真的是一个魔头？！ “你今天跑不掉了！不止是我们沐家，另外还有几大世家，也都接到了这样的消息。今天，就要将你这个魔头，就地正法以报我沐家血仇！” “几大世家？”苏仪原本苦笑的脸，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突然变得说不出的寒。 “我只问你，当年苏家的事情，沐家参与了没有！这些年对苏家禁咒师的态度，沐家是不是也跟几大世家一样！” 苏仪这句话，是对沐晴说的，沐晴这个时候眼眶已经红了一片，她却忍耐着没有流露出自己的情感。 苏仪会做出屠戮沐家修士这样残忍的事情来，沐晴心底是一百一千个不愿相信的。她本以为，苏仪在灵犀渡的时候就已经为了保护他们而牺牲了。 但是这次意外的相遇，却没有理应的喜悦，因为他们中间忽然隔了千百个沐家修士的尸体，千百个厚重的生命。 “这，就是你要杀尽沐家修士的原因吗。”沐晴轻颤着，问。 “回答我的问题。”苏仪没有承认沐晴的猜测，但同样也没有否认。 他知道，这个时候再做出什么解释都已经没有了意义，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如果再想要强行解释的清楚，反而会被别人更加轻视，更加的鄙夷。 魔头吗？ 苏仪回想着自己从踏入这个世界开始，做的一件件事情，他忽然觉得有种讽刺。 一个个朋友的离去，一个个同伴的远离，到头来他想要守护的东西，却还只是孑然的一身，形单影只的一个人。 “为什么。”苏仪是对那个黑衣人说的，直觉告诉他，这个黑衣人恐怕此刻还躲藏在什么地方，用某种意义不明的神情在看着眼前这一出好戏。 为什么那个黑衣人要那么做，他的目的，就只是想要让几大世家对苏仪动手吗？ “是。”沐晴的回答也很简单，也很绝望。 苏仪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沐晴也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这本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但两个人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喜悦。 “所以，就算是今天站在这里的不是我，就算那些沐家修士不是我杀的，包括你们沐家在内的几大世家，终究还是要找上我的麻烦哪。” “什么意思？”沐晴听苏仪这样说，还想要再多询问几句，以期有什么可以回转的余地。 不过，苏仪却不想再说了。 他已经明白了沐家的态度，既然沐家是跟几大世家一同行动的，那么当年苏家之事也必然有它的参与。也就是说，苏家的今天，其实跟几大世家都逃脱不了干系。 这，就是那个黑衣人的目的？ 苏仪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已经死心了。 不是今天发生的这件事，而是对几大世家死心，就算没有今天这件事，他们还是会对自己出手，以各种理由。 因为——他就是苏家硕果仅存的那个禁咒传承者啊！那个阻止了冥域打开界门、那个想要做一个好人的苏仪！他现在就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慢慢推向另外一条黑暗得没有尽头的道路。 这双无形的手，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命运。 “那么，我们开始吧。”苏仪露出一丝微笑，在明白过来一切后，他觉得自己只能微笑。 微笑有时并不代表开心，它比看上去还要意义深刻得多，苏仪的微笑，也比实际上沉重得多。 他召出了一柄黑色的长剑，遥遥对准了沐晴指向自己的剑尖，那是一柄没有锋刃的剑，这一柄剑的出现，却让在场包括沐晴在内的所有剑修，都豁然变色！ “这是！你去过剑冢了？！” 谁都没有想到，在灵犀渡就消失不见的、以为已经死亡的苏仪，居然进入过剑冢！ 并且，他还真的获得了一柄剑的传承？这一柄剑，竟然会是这一柄剑！ “借剑冢百万剑魂，锤炼磨砺出一把百万剑王。这柄还没有完全成型的剑王出世，就是那次异象和暴动发生的原因吗！没有想到它居然认你作传承人了！” 一柄沐家寄予多少年厚望、凝聚了多少沐家先贤心血的百万剑王，却为一个外姓人做了嫁衣。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让沐家修士不甘心的了。 他们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苏仪会获得这柄剑王的传承，就像他们怎么都想不通，苏仪为什么没有在灵犀渡死去一样！ 其实原因很简单，灵犀渡那么多暴乱的剑意残念，它们都被苏仪吞噬融合进脑海中，一个拥有着几乎全部沐家剑技传承的剑师，还有谁比他更有资格，拥有这把百万剑王呢？！ 沐晴他们不知道，所以他们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继而，是一种羞辱般的愤怒。 用沐家的剑，杀沐家的人，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过分，更加刺激他们内心的事情了吗？ “苏仪，你做的太过了。太过分了。”沐晴的脸终于冷了下来，她和苏仪两个人剑剑相对，仿佛回到了彼此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那幢高楼的楼顶，正式交锋时的画面。 那个时候，楼顶的风很大，周围的看客很多，但大多都是不希望她成功的。 现在，沐家据点内没有风吹过，但有很多尸体，血腥味很浓烈也很凝重。 所有的沐家修士，都希望沐晴能够手刃这个苏家后人，这个屠戮了他们沐家修士的——魔头！ “以前你的仇恨在苏家，但跟我没有太大关系。如果有，我也只是一个无辜的受牵连者。现在，你的仇恨在我，想对我出手。这很好。”苏仪看着眼前的剑与人，不禁感慨道。 “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的结果。当你杀那么多沐家修士的时候，就没有想到过……” 沐晴停止了她的话，她觉得已经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 一道剑光破开了凝重血腥的空气，也撕破了他们在一件件事情过后建立起来的，那看似若有若无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