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沐家
苏寻梅如猛虎般闯入羊群之中，那些沐家子弟并不慌乱着散开。 “沐家子弟，结阵杀敌！”不知道是谁发号的示令，一众沐家子弟竟不约而同地错开身位，纷纷举起手中长剑，从四面包围逼迫而来。 面对这样一群井然不乱的沐家剑师，苏寻梅脸色不变，他的一双手握成拳，朝着那些晃晃的剑光轰击而去！ 一旁的苏仪，这个时候已经忘记了其他事情，全神贯注地盯着苏寻梅的一举一动。 苏寻梅的拳，跟沐家子弟的长剑相比，似乎是以卵击石螳臂当车，但实际上在跟他的拳头撞在一起的那些长剑，却都纷纷发出清脆的哀鸣声，相继折断！ 苏寻梅身上，代表着“罚雷”的深蓝之气在四周盘旋，他整个人动辄雷霆，如化作一道人影般来回穿梭。 跟苏寻梅对上的沐家子弟，无论谁都无法在他的手上撑过一回，苏寻梅的拳头干脆利落的打断长剑，更打在他们身上。 “嘭嘭嘭！”沉闷的打击声，被苏寻梅一拳打上的沐家子弟，身前都出现了一个焦黑的破洞，那是苏寻梅留下的拳劲，更让他们上半身的衣物直接爆开，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苏仪的眼前一亮。 刚才苏寻梅的动作很快，哪怕是他一眼不眨地盯着，也没有看到苏寻梅是如何出手的。 但他却隐约对苏寻梅自创的“罚雷”之式，有了一种大致的了解和体悟。 “看好了。接下去是‘流水’！”在战斗中的苏寻梅，还有余力跟苏仪说话，只听他一说完，周身气息陡然变幻，一种深邃如渊、磅礴如海的气势从身上散发。 还有没有退开的沐家子弟，以为自己成功欺近了苏寻梅，就要举剑而攻。 但他们的剑，在触碰到苏寻梅那一双手掌的时候，便不约而同的失去了控制。 苏寻梅的手，仿佛有种特殊的魔力，又像两个强力的磁铁，将沐家子弟的那些长剑，纷纷都“吸”在了手中！ 他再一挪，手往哪里摆，那些被牢牢“吸”住的长剑便也往哪里摆去，不肯松手的沐家子弟们也跟着苏寻梅的动作，一下子东倒西歪起来，难以稳住身形。 苏仪仿佛看到在苏寻梅周围出现了一圈看不见的漩涡，那些沐家子弟便成了被漩涡卷入的小鱼小虾，被卷得晕头转向。 当苏寻梅戏弄够了，他浑身一震，已经被带得东倒西歪的沐家子弟一下子轰散开来，踉跄着倒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苏寻梅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他的嘴角突然泛起一丝微笑，而后理了理自己优雅的黑色礼服。 “最后，是‘行云’。”苏寻梅说罢，只见他整个人的气势再变，熟悉的白色之气将他笼罩，整个人迷迷蒙蒙中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 就在苏寻梅前脚刚一消失，后面便有一道凌厉的剑光从天而降，落在了他原本站立的地方！ 一柄异常耀眼的长剑，静静地插在地上，它的四周激起倒卷的烟尘，把那些倒地的沐家子弟都呛得灰头土脸。 “沐太君，多年未见，一出手脾气还是那么雷厉风行，果断狠辣。”消失了的苏寻梅，重新出现在苏仪和沐晴的身旁，他看着那柄意外杀入的长剑，带着怀念的语气道。 “苏老头。不要以为你自创的‘水云雷’三式，就可以在我沐家的地方为所欲为！” 一道意外年轻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个白色的身影破空踏剑而来，接连着又有两道剑光落地，插在前方。 说话的，是一个看上去保养得很好的中年女子，这让第一次见到沐太君的苏仪，怎么也没办法将她和沐家老祖联系上。 在沐家老祖的身前，是三柄各自散发着神剑光芒余晖的长剑，一眼看去就能看出它们的与众不同。这是沐老太君所掌的三柄神剑，和那些沐家子弟手中所持的长剑截然不同。 “我为何而来，沐老太君又怎么可能不知呢？”苏寻梅没有被那三柄神剑散发的凌厉气息震慑住，反问道。 苏仪被沐晴所废，这是外界几乎都已经知道的消息，身为沐家的沐老太君，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所以你找上门来，是要让苏家和沐家正式开战吗？还是说，你要替这个年轻的苏家后人出一口气？” 白衣中年女子冷着眼，看了一眼苏仪，又看向一旁欲言又止的沐晴，她的目光重新落在苏寻梅身上。“施展‘水云雷’三式，却都手下留情不带杀意。你这是想要为这个苏家后人找寻另一个出路？” “沐老太君的眼光果然毒辣，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苏寻梅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道。 “你苏老头，对苏家倒是忠心耿耿得厉害，居然肯将你自己从不传人的‘水云雷’三式，都传给他？” “沐家跟苏家的仇怨，是命运安排的意外。这一点你我应该都知道，苏家欠沐家的，我也不辩驳。” 沐老太君见苏寻梅这样说，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她反应过来道：“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在沐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在沐老太君心里，苏寻梅带着苏家后人来找沐家报仇，这个可能基本已经可以排除。 毕竟，他们早就不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做任何事也不会完全按照自己的性子来，而会以大局为重。 沐老太君不想得罪苏寻梅，沐家跟苏家的仇怨固然还在，但苏家一个前途无量的禁咒传人被废，这种仇恨也大大抵消。 苏寻梅轻笑一声，他伸出黑色衣袖下的手，指了指身旁的苏仪，继而开口道：“我这次来。除了为我们苏家的后人讨一个说法以外。还有一个想法，或者是要求。” 苏寻梅说到这里，他看着脸色愈发不善的沐老太君，以及她身前那三柄随时有可能斩来的神剑，神色不变道。 “封魔一脉，沐家古武。这基本已经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沐家的剑术传承，也一直是公认的最强剑道。” “这是自然。”沐老太君听到苏寻梅这一番吹捧沐家的话，脸色稍有改善，但还是警惕地看着苏寻梅，等他说下去。 “但是。我苏家好不容易找到的禁咒师传人，却因为你沐家后人的原因，甚至是那柄血玉罗刹剑的原因，而被破坏了凝结咒印的过程。这对苏家而言，是不可估量的损失！” 苏寻梅说着，他顶着沐老太君和那三柄神剑的威势，徐徐散发出属于自己的气势来。 他向前迈开一步，挡在了在威势下渐渐有些坚持不住的苏仪面前，肃声道：“我需要沐家给个说法，还有赔偿！” “赔偿？”沐老太君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忍不住反问一句。在她的心里，从没有想到过苏寻梅会劳师动众地来到沐家，然后说出这样滑稽可笑的话来。 如何赔偿？ 苏家禁咒师，尤其是能够凝结咒印的禁咒师，那是在曾经的苏家都难得一见的天才，是珍宝一般的存在。 现在凝结的咒印被毁，苏寻梅居然找到沐家来要赔偿，难道在他心里，苏家禁咒师已经能够被用价值估量吗？ “怎么，难道说堂堂沐家，连我这样的要求都不肯满足吗？还是说，沐家真的想要一辈子跟苏家鱼死网破，老死不相往来才行？”苏寻梅突然开口道。 苏家和沐家，当年的几件事情，说不上孰对孰错。 但他们终归都是封魔一脉，苏寻梅为沐老太君找了一个台阶，也为沐家找了一个台阶。 苏家禁咒师咒印被毁，这本是一件加剧沐家和苏家仇恨的恶性.事件。但苏寻梅却在这里主动提出了赔偿要求，这就是在给沐家一个机会，也是给苏家一个机会。 赔偿，意味着很多东西，比如原谅，比如和解，再比如…… “你想要什么赔偿。”沐老太君的声音渐渐平复，原本属于神剑的威势也慢慢收敛起来。 正如苏寻梅之前估计的那样，沐老太君和自己，都是那种不愿意再看到沐家和苏家的仇恨，再继续下去的人。 苏寻梅指了指苏仪，“让他学习继承你们沐家的剑术。作为他失去了禁咒咒印的补偿。我想这一点要求对沐家而言，并不过分吧？” “你是说让他学习沐家的剑术？！”沐老太君提高了声音，道。“这不可能！” “且不说沐家剑术是不传之秘，连沐家自己的子嗣耳濡目染下，都需要年幼开始学习，他又怎么可能一蹴而就！” “如果我说，这就是我唯一的条件呢？”苏寻梅听着沐老太君的语气，他依然不肯松口地问。 沐老太君的脸色沉了下去，她的目光在对面三个人脸上来回徘徊，最后落在低垂着头的沐晴身上。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开口道：“完全继承沐家的剑术，那是没法商量也不可能的。但是，我能够做主，让他学习沐家的一种剑术。” 正如苏家禁咒各有不同一样，沐家传承留下的剑术也并不单单只有一种。 这是沐老太君最大的让步，也是沐家的底线。 为了和苏家言和，双方都付出了太大的代价。当然，这是从表面上看。 “好。”苏寻梅沉吟半晌后，在沐老太君的等待下，说出了那一个字。这个字也真正意味着，苏家和沐家的仇恨，如同三月里仍然不肯消融的坚冰慢慢破开。 连接两地的流水，也趁着这个时候，终于汇成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