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纪念日 6
怪影仰天向后倒去。 全场人中，他唯一关心的就是火舞，自始至终，目光从没离开过她，即是被长枪穿胸，正在向下倒去的这一刻。 看着火舞已被魔眼带走，他如释重负，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他不懂什么怪物不怪物，他只想看着火舞美丽的样子，当她周身燃起金色火焰，她就是他的太阳。 他看到周围景物向上升去，感觉就要触到冰冷坚硬的地，心里一阵凄凉。 会很疼吧……？ 一双手接住了他，是克拉克，黑发黑瞳，正在看着他。 克拉克的双目一直跟随着长枪，在枪尖就要触及七那一刹那，他终于找到枪尖最薄弱的环节，弹出一指。 他救了四和七，但却救不了怪影…… “谢谢……”怪影喃喃地说。 “主说：那立于前的，就是罪人，要用你的剑与矛洗刷他的罪恶。” 艾伦的咏唱声音突然升高，六只两翼天使，展开双翼，从圣辉中盘旋飞出，周身燃着圣焰，手持双剑，向克拉克等逼去。 此时，台上的利波塔提亚人，能站立的只有三还有克拉克。 观礼台下的黑暗正试图疯狂地席卷而上，但台上的圣辉却让它们止步不前，只是发出嘶嘶的低响。 三的大眼睛露出些惊慌，他向克拉克的位置靠了靠，崔启璇也迅速靠了过来。 “听说今天是城堡建成纪念日，在你们被毁灭之前，也许该首先看到它的毁灭，这样才更具有纪念意义。”艾伦的声音透出一丝幸灾乐祸的无情。 他抬起手，手中聚集出一团乳白色光亮，只要弹指便可送出。 克拉克已将怪影放于地上，在他视野中，双翼天使就是一团纯粹的白光，而艾伦此时已有形体，但身上的圣辉和天使的光，将他完全笼罩，看不真切。 冰刀被克拉克紧紧握住，他身体的每一丝肌rou都在绷紧，就要暴起。 “动手！”一忽抬起头喊道，他的声音不大，凝成一线，向远方传去。 “叮！叮！叮！……” 十艘海中战舰上忽不断有声响传来，就像被奏响的琴键，声音清脆，嗡嗡声不绝于耳。 时间过去，声音并不减小，而是越来越响，逐渐连成一片混鸣，如天边传来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连带平台之上的探照灯光也在剧烈晃动，让人晕眩。 艾伦的脸色大变，转头向海上望去。 十艘战舰正集体如癫狂般在海上高频震颤，就像十只被榔头砸响的巨大白色音叉，不停有船员被震飞，跌落海中，就像音叉上飞出的杂质。 “咔嚓！” 终于有一艘战舰顶不住这种高频震颤，探照灯首先粉碎为一团粉末，然后是船舱，最后是船体。 当整条船土崩瓦解之际，其上的重炮炮弹发生了剧烈爆炸，带出一团耀目火光。 紧接着，两艘，三艘…… 当十艘战舰全部爆炸，海上卧出一条长长火龙。 目睹这一切的发生，艾伦眼角止不住地颤抖着，身周的圣辉忽明忽暗。 他转身望向一，本能就想命令所有天使对一发动死攻，这种罪恶，只能由鲜血才能洗刷。 一已离开铁模先生和二的搀扶，站立起来。 “天使！死……” 话到半途，艾伦没有继续，不知为何，他心里升起一丝古怪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非常不安，他收敛心神，放眼望去，大惊失色。 在他身前，飞着七名天使，皆都背生双翼，手持双剑，因他久未说话，此时，都转身望向他，等待他的命令。 “咣当！咣当！”艾伦拼命向后退去，一路碰翻了数张椅子。 忽然，一阵剧痛自他小腿传来，低头看去，一只白兔咬住了他的小腿。 他一声大叫，手中提起一把圣焰结成的匕首，就要刺下，那只白兔已惊觉地逃开，几个跳跃，跳到一个人肩上。 鲜血从艾伦小腿上流出，齿痕深可见骨，他向那只白兔怒目而视，白兔做了一个害怕的神情，就将脑袋藏在那人背后。 就在这时，他看到有白兔旁边的一个年轻人动了下，那名年轻人似乎手持一物向空中遥遥劈去。 艾伦一怔，一把薄若蝉翼的冰刀转眼出现在他眼前，将他自头到脚劈为两半。 六名天使脸上显出惊讶神情，似乎要张口欲喊，但尚未成音，即化为虚无，只剩一名天使，身体一抖，变为高瘦的十一。 观礼台上闪烁的圣辉和圣焰也立即跟随散去，台下蠢蠢欲动的黑暗早已等待多时，在瞬间涌上了观礼台，就欲向众人扑去。 然而，这些黑暗却身不由己旋转起来。 有两股气流，一股赤色带金，一股纯白，如龙卷风般在台上转动，旋转产生的压力，如巨大吸尘器般，将所有经过的黑暗吸入。 黑暗在气流中旋转，然后被碾压成细细紧紧一条，然后化为飞烟。 夜魂盟中顿时又有十几人倒了下去。 一长身而立，就如不曾受伤。 “全知之清境！” 他额头闪闪发亮，手指天空，一道粗如儿臂的雪白光束冲天而起。 光束升到天空极远极黑之处，才如焰火般散开，但并不消去，而是分为无数白色光点，附着在天空，就像雨后清晨，枝叶上的细密露珠。 露珠徐徐滚动，所经之处，黑暗被洗涤，露出斑驳条纹后的天空。 依稀可见，雪已停，天空虽灰蒙蒙，但却有光明。 透过条纹缝隙，有阳光洒向大地，被积雪反射，形成一道道微小彩虹，在大地黑暗背景中分外明亮。 偶有露珠从天上掉落，落到半空就成为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滴中包含着一种神圣的气息，正是黑暗力量的克星，有几名夜魂盟战士躲闪不及，被溅到身上，立即冒出nongnong青烟，化为焦炭。 一名黑袍人惊道：“盟主，这是上帝之眼的圣力，他怎么也有？” 十九微微摆了下头，三名黑袍人立即转身，带领剩余战士向东侧退去，如来时一样，他们的身形很快消失在远处残余的黑暗中。 剩下那名黑袍人，一直看着观礼台，直到一抹阳光洒在他身上，冒出一缕青烟，才缓缓离去。 所有黑衣人都消失之时，笼罩天空的铁幕终集体散去，露出整个天空，天地之间光明普照。 铁幕之下，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但太阳只不过刚刚略微偏西。 台上的众人眯着眼，张开手臂贪婪地迎接着久违的光明。 “你还不走？”一问。 观礼台下，十九一身白衣，独立站立。 “我为什么要走？”十九笑道，他英俊丰润，笑容可亲。 “不走那就留下。” “以前，你留不住我，现在也留不住我。” 岛东侧位置突然响起几声闷响，一阵地面波动随之传来，十九的眉毛一跳。 “只怕你的手下被留住了。”一道。 十九侧首向东看去，黑袍人撤去的方向，升起几股浓烈青烟。 “你早知我要来？” “不错！”一道。 十九刚想开口，就听背后传来一阵动静，回首望去，却见如山石般静止的一大一小两座雕塑动了起来，不禁愕然。 九和十三两人被困，但耳目能听能看，知道周围发生的一切，只是无法动弹，正暗自着急。 突然，困在他们身上的力量瞬间消失，十三踹出的一脚失去束缚，按原来计划，重重踢在九的小腿上。 九饶是身化巨人，粗壮无比，仍然止不住身子一歪，十三忙上前用力扶住。 “啊哈哈哈！对不起，没收住！”十三笑道。 两人嘻嘻哈哈，却已隐隐将十九去路封住。 十九脸色有些黯然，笑容彻底敛去，徐徐道：“这么说，这是一个圈套。” “是的。”这次轮到一露出笑容，他指了指九和十三，就像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不过他们俩是意外。我一直担心你会等到晚上，毕竟夜才是你们的主场，所以想诱你早些现身。他们的争斗，恰是个良机，我想你正是看到这一幕，才觉得有机可乘吧？” “不过，刚刚他们已被黑暗覆盖，却为何未被侵蚀？”十九似乎并不想隐瞒，坦白的点点头，问道。 “所谓困境，即是内外封锁之境，里面的出不来，外面的也进不去，所以为困。” 一解释道，他忽叹了口气：“但……任何困境都比不了为情所困。” 听到为情所困几个字，十九的脸色变了几变，露出一丝痛苦神色，白色衣衫无风自动。 “十六年前，你因此而异能失控，十六年过去，你还受困其中，不懊悔吗？”一继续道。 “懊悔？我号称死神，自是要执掌生死，为什么要懊悔？”十九突有些癫狂，随着他的话语，身周浮现一团白色光晕。 “你蛰伏十六年来搜集资料，利用百合花之盒诱我等入局，又杀费马总主教，制造与上帝之眼冲突，你这一连串行动真可谓用心良苦，可是也要执掌我等生死？” 十九狂笑道：“对！我就是要执掌你等生死，是你，是那三诫，是你们所有人，把我和她生死两隔，这笔债我一直记在心上。” 他声色一厉，笑容尽收：“今日就是偿还之日！” 说话间，他目光离开一，向观礼台扫去。 目光中尽是肃杀萧瑟，中有万千景物，生生灭灭。 这，是死的力量。 旦有人被目光触及，立刻仰天倒下，化为一堆森森白骨。 目光向克拉克移来，死意纵横。 若受激发，克拉克识海中幽幽闪亮的百合花，瞬间爆亮。 一朵蓝色百合倏地从克拉克周身绽放开来。 百合晶莹剔透，流光溢彩，在空中徐徐旋转，洒下无数光辉，将克拉克护于其内。 那浸透死意的目光一触及那蓝色百合，内中万千景物，顷刻灰飞烟灭，只剩一朵蓝色百合，在其内徐徐旋转。 十九双目一阵迷离，目光若受电击，当即弹回。 他暗一皱眉，双臂环抱，身上的白色光晕突涨，又迅速收缩，反复几次，每次涨缩，幅度都在增大，仿佛下一刻就要脱体而出。 九和十三见状，立即退后几步，摆出全面防守的架势。 众人一阵心悸，四周一片静默，空气中布满密集的紧张，如蜘蛛结成的网。 克拉克忽闻到一股香气。 这香气他十分熟悉，在城堡中天天闻到。 岛东首，走过来一个年轻女孩。 满地白雪，她却赤着脚，轻盈信步，就像身处春天的田野。 每次她纤细如玉的脚落下，雪地上都会绽出一朵鲜花，将她轻轻托住，这样一路走，留下一路鲜花。 她围着十九悠然地转了一圈，最后站在十九面前。 女孩有着纯净的眼眸，微微笑着，看着十九。 似乎有风拂过，她的发丝随风轻扬，散发出一股迷人的奇异香气。 有一圈灿烂的鲜花围绕着他们。 花朵轻轻摇曳，在雪地中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