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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妃说罢,起身扶起南康和胡观轻声道:“好孩子,不枉你们的父皇疼了你们一场,今日真是多亏了你们。还要辛苦你们带人跑一趟,去吩咐内务府,多取些冰和风轮过来,你们父皇的遗体不能……” 南康忙道:“母妃放心,儿臣们明白。” 她让南康和胡观先出去,里面只剩下朱允炆和昌盛,她再从斗柜里又拿出一套和皇帝身上穿的,那一模一样的僧袍和袈裟,对朱允炆道:“你皇爷爷真是为你cao碎了心,他让本宫将这套僧袍袈裟给你,还是那句话,希望你永远都不会有机会知道为什么。” 宁妃吩咐昌盛将僧袍袈裟包好,转身出了寝殿。 她对着一众宫人悲恸道:“先帝驾崩,你们给本宫听好了,皇上仁孝,自昨晚起就一直在乾清宫陪着先帝,直到寿终正寝。” 众人皆是一惊,太医们更是满腹疑惑,昨夜药都未煎好,就被宁妃宣到了乾清宫,又不给进寝殿,也不说皇上怎么了,就拘在宫里头。然而太医在后宫内闱侍奉已久,上头说什么就是什么,不需要明白,管好自己的舌头,保住自己的脑袋就行了。 众人被宁妃凌厉的眼风一个个地扫过,激灵灵一颤,众口一词道:“是。” 宁妃继续道:“小禄子,你带着一众人等去内务府准备丧服。然后去各宫宣本宫的口谕,先帝后宫但凡有皇子的且皇子尚未就藩,妃位以上的,带领各皇子,前往乾清宫寝殿服丧。” 宁妃的话语如响雷般字字句句地传到朱允炆的耳中,他只觉得身不由已地缓缓起身,对昌盛吩咐:“你先将皇爷爷这僧袍袈裟送去东宫放好,速传东宫伴读太常寺卿黄子澄,兵部左侍郎齐泰以及礼部尚书陈迪立刻前往乾清宫,余者在皆奉先殿等候。” 宁妃吩咐完,回了寝殿,看也不看朱允炆,直挺挺地跪在先帝遗体之前。 朱允炆向宁妃跪下,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他四叩,每一叩都咚咚做响,而后起身,走了出去。 南康和胡观也已经按照宁妃的嘱咐到了寝殿门口,朱允炆看了一眼胡观,道:“有劳!” 胡观立刻会意,与朱允炆一起将梓宫抬入寝殿。二人都是习武之人,虽然看上去都是谦谦君子的样子,只是朱允炆清冷一些,而胡观温润一些。这皇帝的梓宫在他们二人的手中,却是稳稳地进了寝殿。 南康示意后面跟着的一众人在门口候着,自己先进去了。 而朱允炆和胡观一起将皇帝入殓,宁妃悲伤得不能自己,南康也是泣道:“母妃,这后宫,还需要您主持大局,您千万要保重身子啊!” 在朱允炆和宁妃的戚戚注目中,胡观将躺着皇帝梓宫的门缓缓合上,宁妃哀恸地几乎是伏在了皇帝梓宫的面前。 南康这才下令让一众人等进来布置,而后又轻声对宁妃道:“母妃,馨儿已经出嫁,彤弓更加不应当留在这里,母妃,儿臣等到外面侯着了。” 宁妃一把抓住南康道:“馨儿,留在这里,在母妃身旁,陪着母妃。” 南康无法,低眉顺目道:“是。”便示意胡观先出去。 朱允炆向南康抱拳道:“还是要辛苦姑母,照顾皇阿奶,侄儿先去正殿。” 南康行礼:“是。” 朱允炆望了一眼已经给皇帝摆好的灵位,深深地吸一口气,举步前往乾清宫正殿。 与此同时,赵贵妃带着沈王朱模;安王朱楹的生母早殇,独自一人前来;李贤妃带着唐王朱桱;刘惠妃带着郢王朱栋等俱已披麻戴孝纷纷进入寝殿跪下。见宁妃无声,一个个都不敢妄动,噤若寒蝉。虽是盛夏炎炎,寝殿内风轮带着一殿冰融的寒意阵阵袭来,冻得众人皆手足冰凉。而候在殿外的一众宫人听得寝殿内一片寂静无声,也俱是噤了声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朱允炆在乾清宫正殿,早已由昌盛伺候好了披麻戴孝,静静地等候着。 黄子澄、齐泰、陈迪三人一听宣召,疾步到了乾清宫正殿,立刻行跪拜大礼:“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朱允炆亲自扶起三人道:“尚未登基,不敢受三位大人如此大礼。” 黄子澄起身道:“正因如此,眼下皇上要尽快安排先帝的丧礼和新君的登基大典。” 他们在乾清宫正殿内呆了整整一天,终于有了结果。钦天监也呈上吉日,二十九日辰时先帝入殓,三十日卯时起为新君的登基大典。 于是,朱允炆以新君之身份下令,自今日起辍朝五日,京官素服、戴乌纱帽、黑角带,文官五品以上武官四品以上者,赴内务府听宣遗诏。自明日起一连三日,每日于寅时起卯时止,酉时起戌时止入奉天殿筵哭,余者于各自府内同礼。命妇身着麻布大袖长衫,饰麻布制盖头,去首饰,由西华门入前往乾清宫哭灵。 先帝庙号太祖,谥号钦明启运俊德成功统天大孝高皇帝,全国开始服丧举哀悼念。 整整一个月,不论皇家官家民家蛋家,须日日要穿麻布圆领衫、男子戴麻布冠、女子以麻布制的素花为饰,扎麻制腰带、穿麻制鞋,在各自宫中府中家中服丧。 一个月后,诸亲王、世子、王妃、郡主可着玄、白、灰、青色的丧服三年。内使、宫人则须着白、青、灰色的丧服三年。 京师文武百官临朝政务,服青色朝服、戴乌纱帽、黑角带,退朝后回本府后,一个月内,披麻戴孝。而后亦是着白、青、灰色的丧服三年。外派官员同礼! 官家民家蛋家服丧满一个月后,可释服,而后同样须着白、青、灰色的丧服三年。 自即日起,举国上下,七七四十九日之内,不得有任何饮宴! 司礼少监自即刻起,日夜兼程,披星戴月,一刻都不得耽误。带着内务府一早就已经备好的各类服丧用的衣饰物品,立刻前往各藩王藩邸。三日内务必抵达,宣读先帝遗旨,不必赴京扶灵服丧,在各自藩邸同礼即可。同时由各藩王负责所在封地的外派官员,接到诏书之日起,监督各官员的服丧事宜。
除司礼少监凭令牌可以出城外,城门关闭三日,百姓们一律在各自家中服丧,不得外出。 说到此处,黄子澄忽然心生一计,对朱允炆道:“皇上,老臣有一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允炆客气道:“黄大人但说无妨!” 黄子澄瞄了一眼昌盛,昌盛立刻道:“奴才告退!” 黄子澄轻声道:“依老臣看,众藩王中,以燕王最具号召力,以宁王的兵力最强。听闻燕王日前以民间习俗娶妻,特请了宁王做媒人,留宁王在府内作客至今。老臣以为,不妨做些试探,探一探燕王这两年里是否真的安分守己?而宁王又是否会与燕王联手?司礼太监宣旨时,先不告知先帝有令,各藩王不必入京扶灵。而后在回程的官道上折回北平,假装先帝骤然离世,悲痛不已,宣旨时遗漏了,正准备返回告知。燕王和宁王若有反心,先帝驾崩,遗旨朝令夕改,势必会以此为借口大做文章。若是就此毫无异议策马返回的话,皇上也可放一层心了。” 朱允炆听了,觉得甚是有理,于是,依旧派侯显去北平宣旨,细细嘱咐了一番。 朱允炆令孝陵的神宫监和祠祭署即刻准备太祖皇帝入孝陵的祭祀事宜。待一切安排妥当后,亦是黄昏将近。他回到皇帝寝殿里,走到宁妃的前面跪下,失声痛哭,自此,寝殿内外,一片哭声响起,此起彼伏。而后,延绵至整个皇城,不绝于耳。 王家茶楼的掌柜一早发现王彦不见了,找的第一个地方必定是奚家酒馆,不过是找不到的,然后寻遍整个十泉里,也没找到,这下真的急得跟热锅上蚂蚁一般,四处寻找。 阿蕊一听也是惊了一跳,心急如焚,关了酒馆的门,随着王家叔叔和婶子再次寻遍十泉里乃至整个苏州城,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她心中恨极,心知王彦失踪,必然跟昨夜来的那个人脱不了干系。奈何只能死死地不松口,只能说不知道,不能再给王家茶楼的任何人带来杀身之祸。 二十五日的夜晚,王彦被轰天的哭声惊醒过来,只觉得下身疼痛不已,望向周围陌生的环境。 他躺在一块木板之上,四周的架子上有着许多的瓶瓶罐罐,那些罐子上仿佛还写了些名字。而身体之上悬着的雪亮匕首犹自带着血珠一滴一滴地掉在他的身上,他恍惚明白了些什么,却怎么也不敢相信。 旁边一个披麻戴孝的小内监见他醒来,道:“瞧着你年龄仿佛比我大一些的样子,我就叫你一声王大哥吧!王大哥好大的福分,先帝殡天之时,毛统领亲自带着你进宫指了差事。只怕日后,王大哥在这皇宫大内定然是平步青云,到时还请王大哥多多提携,不要忘了是小弟今日给你净的身子,小弟的手艺是很不错的。” 那小内监说完之后,立刻按照新帝的旨意大声哭丧,以示对先帝的悲痛和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