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再见绿袍人
混沌之成，源于清浊分定，但尘世之间，已有某些地方，却无清浊之分，这里光阴不在，凡间之物若是坠入，将陷入永久不世轮回，今朝即是明日，亦是逝去昨日芳华，甚至一些怨念极其深厚的亡灵，为逃脱世间轮回的惩罚，躲进这个跳出混沌的地方。 在先前的最后一刻，石涟儿最后跃出林鸢馨布置的上清护罩，被瘴气侵体，危急中被前来救援的慕容楠等人救下，现在生死未卜。 最后白翼笙和林鸢馨没能躲开背后袭来的道道疾风而跌落，两人失散，现在的林鸢馨借着浓厚瘴气的掩护，小心翼翼避开了逍遥护法等人得搜寻，魔教的人也不敢太放肆，因为仙界石天炎等人就在不远处，双方各有顾忌，这才让林鸢馨有了不被发现的可能。 她不敢御剑，只用少许念力cao控法宝以便减弱法宝灵光，她心里明白，白翼笙没有能力抵御这里能够摄人心魄的瘴气，若是失去自己的保护，片刻之间就会重伤，也无需太久，他的rou身将会被瘴气完全侵蚀。 从法宝跌落后，她也不知道自己落到了什么地方，慌乱之下，什么也顾不上，只能冒险深唤，可是她的声音穿过了无尽的虚空，但是没有一丝丝的回应，幸运的是，也没有引来魔教教众。 脚下是无尽的黑水沼泽，黑褐色的泥水中不断冒出一颗颗宛如黑珠一般的水泡，那些在地底积攒已久的浊气，似乎有着无尽的气力，将黑色的珠子快速撑大，冲淡，之后挥出阵阵刺鼻的腥臭，身处此地的人，如同站在一锅沸汤上方，不同的是，没有令人窒息的热浪，却有着无法看见天日的阴瘴…… 林鸢馨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却也能感觉到这里的异样，就在前方忽然瘴气去尽的时候，她觉察到一丝丝不安，一段深涧出现在她的眼前。 这里，已经无法以常理度之，就在她翘首望向崖底的时候，她明白了，自己可能真就到了传言之中那些怪异的地方。 中土之内，有一个地方，有始无终，那里似乎是通往混沌的尽头，因为它永远没有终点，那儿，似乎就是天地清浊分定之时，上苍遗漏的地方，无底渊，无底洞。 她虽然没到过这里，但从师门之中的上古遗卷中也能推断一二，加上自身对混沌变化敏锐的感知之力，也能明白自己面前的是个什么地方。 因为清浊未分，所以双目无法看的太远，由于御剑是借助混沌的力量，此处灵力紊乱，故根本无法御剑，不论你是上仙高人，还是初入修行的修仙者，一旦跌落，只能凭借自身rou身的力量逃离。 白翼笙跌落下来之后，会不会在这里？可能他还没能找到这里，生命就已流逝，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他存活下来的可能性越来越小。 那个曾经满脸稚嫩，却依然挡在自己身前的脸容，在心中似乎越来越明朗，慑天山脉之中，熟悉的瘦削身影，慢慢在眼前浮现，只是，自此之后，修行之路便得残缺，这世上，似乎总是少点什么…… 直觉，就是直觉，尘世之间，有很多的事情其实并不需要理由。 这里的一切并不符合常理，绝壁上生长的树枝藤蔓，能够张牙舞爪，来回飘荡的凶灵，甚至有着枯枝一般的幽浮躯干，这些凶灵，比先前任何地方都要凶悍。 白色的身影，在这里闪烁着，沿着绝壁，慢慢下滑，如同一朵光亮的莹玉，在浑浊的幕色之中下坠，无尽的昏暗，自然容不下片片洁白的存在，无尽的枯手，向这点点柔白伸来。 林鸢馨只能以绝壁之上的土石借力，躲避着四处而来的索命梦魇，而且，还要四处搜寻白翼笙的身影，这对她来说，着实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白师弟……” 一声声呼唤，却如同溶于雪水的泥丸，瞬间消失不见，连她自己，都无法听清，在这个跳出混沌规则的地方，不只是会吞噬生命，甚至连声音也会被消融。 她没有唤来白翼笙的回应，却唤来了更多的幽浮凶灵，这些生灵只有线廓，却无身躯，她的法宝，根本无法对这些东西造成实质性伤害…… 这里，是很危险的，一旦失去借力的地方，将会永远在空中下落，一辈子，一个轮回，也不会到底，就算你是大罗神仙，也是无能为力。 浅浅地，林鸢馨觉得有些不支了，虽然她灵力很强，但是耐不住凶灵众多，这些生物，都是混沌初分之际遗留下来的远古遗种，虽然它们rou身已经逝去，但万万年留下的对红尘的念想，足以让他们对这个美丽的凡间女子心生痴眷。 她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但是现在她已经无法回头了，看看将自己围的水泄不通的凶灵，她叹了口气，“想不到我就要死了，遗憾的是，我没能好好谢谢你……” 世本无情，人却有意，上苍是残酷的，他将纯真给了每一个来到这个尘世的人，却让他们生活在这个残忍的轮回，等人们年华逝去，蓦然回首之时，他便可以肆无忌惮地嘲笑。 当然，也是有那么一些幸运的人，或许他们真的感动了上苍，她会一辈子都会那么纯真下去，只不过，需要早一些幻尘归土…… 可能，林鸢馨就在这里殒命，就在她闭眼认命的那一刻，她分明看见一个绿点向自己闪烁，那速度，快如闪电。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这个绿点，已经近身，模糊之中，她看到一个绿色的人影，这个人几下跳跃，将自己救到了一个古怪的石洞内。 等到自己的大脑从浑浑噩噩之中缓过来的时候，林鸢馨看见一个身着绿袍的人，站在自己前面不远处，由于石洞本就昏暗，所以她看的也不太清楚，轮廓倒是有点熟悉，细想之下，才发觉这个人和几年前白翼笙救自己的那个水潭边的昆仑修行者很相像。 “谢谢您的救命之恩，我只能来生再报。”林鸢馨慢慢说道，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她的师尊教给她最基本的为人准则。 “难道你还想下去？”来人慢慢吞吞说道，他说话的语气平平淡淡，波澜不惊，刚才的事情，对他没有一丁点儿影响，林鸢馨决死的心，也没能让他有一点点的惊诧。 “是的……”林鸢馨说完，向洞口走去，“还没找到他……” “你要找的人不在下面，在这里好好呆着，他会来找你的……”绿袍人挡住林鸢馨的出路，但说话的语气依旧是冷冷淡淡。 “他还活着？”林鸢馨心中一喜，“他在哪里？是你救了他吗？” 绿袍人没有回答，这种态度，基本就是默认了。 “谢谢，谢谢您！您的大恩大德，我一定誓死报答……” “听着，你的死活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换在其他时候，才没空管你，我只是担心上面那个笨蛋做出傻事，所以你完全没有必要把我当恩人看待，也许我们是仇人也不一定……”绿袍人打断林鸢馨说道。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言行伤害了这个涉世未深的美丽女子，绿袍人有些于心不忍，想了一会儿，语气稍稍柔和了一些，缓缓道：“你想报恩，也可以，我现在不能现身，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的踪迹，希望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今天出现过，记住，是任何人，也包括他，只要你能做到，你我两不相欠……” 绿袍人说完，闪烁之间，已经不见了踪影。 林鸢馨不由得自嘲，这个人还真是有些古怪，自己连他的脸都没能看清，怎么可能说出去，但既然这么说了，她也决定，不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情。 看着距离自己不远的洞口，掩不住内心欣喜的林鸢馨不由得感叹，这个世界真的很奇妙，前方的深渊和这个岩洞，仅仅只是一线之隔，却似乎有着看不见的屏障，外面那些游离于红尘千千万万年的凶灵，始终跨越不了这一步，修仙，参悟混沌道法，不知道会不会真的有人，会参破其中玄机，通悟混沌奥妙？ 没有等的太久，她便觉察到了深渊之中那些幽浮凶灵的异常，这些东西纷纷散开，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惊扰了它们。 远处，一个人影，自上而下，他小心翼翼避开了那些要命的凶灵，又似乎是在搜寻着什么东西，林鸢馨仔细看去，那个人影，似乎是知道自己下来的路径一样，不经意之间，总会停留在自己停过的地方，而后挥剑斩断那些张牙舞爪的枯枝，并抓起仔细找着什么…… 等到那个人手捡到一片白色的布帛，林鸢馨又看了看自己的衣衫，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顺着自己的衣衫在那些枝蔓上留下的零碎丝线找来的，她不由得红了红脸，自己太慌乱了，只知道瞎闯。 看着那个慢慢变的清晰的脸，和他手里拿着碎布，以及认认真真寻找的模样，这个美丽女子的嘴角，就如同洁净的湖面，闪现出一丝丝柔亮的水纹，经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