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冲向东胜州
“晓谕朔方张从宾书！天维助顺，神亦害盈，有道即兴，无道即灭。网昔汉朝中否，俄成王莽之妖；晋祚中微，复起桓元之祸。莫不因缘多难，构合异图，谓天地可以心欺，谓帝王可以力取。殊不知雪霜之後，寒松验贞翠之姿......” 振武节度使赵平根本不理会张从宾的话，拿起手中的“圣旨”就呱啦呱啦地念了起来。 伪造圣旨是何大仙的专长，只是内容却是让冯濛帮着写的。大概是觉得写圣旨倍有面子吧，尼玛这韩匡嗣洋洋洒洒竟写了两千多字，啰啰嗦嗦，狗屁不通，说了半天都说不到点子上。 念着念着，何大仙也烦了，直接跳到后面的一截。 “移麟州刺史杨宏信镇朔方节度使，张从宾即日起，返回东都议事！” 赵平声音不大，却是嗓音浑厚，吐字清晰，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张从宾也不敢打断他，等到“圣旨”宣读完，身后的三万朔方军已经开始嗡嗡嗡议论起来。 跟前任朔方节度使张希崇不同，张从宾是个非常傲慢的人。 张从宾从小就跟随李嗣源打仗，甚得李嗣源喜爱。但是此人却没什么战功，只是讲话总是讲到李嗣源的心头上，非常得宠。李从珂上台后，不喜此人在朝堂里出入，便一脚将他踢到灵武地区来了。 传说此人治军很严，实际却是个权迷，一点也不讲规矩！ 军队里那么多蛮汉子，公平肯定不可能有，公正却是人人都希望要的。 张从宾对待手下粗暴简单，唯我独尊，手段毒辣，上任以来已经借故杀了好多原先亲近张希崇的将士，非常不得人心。 现在对面的另一位朝廷大官，振武军节度使赵大人，亲自来宣读圣旨，凡是听清楚的人基本都信了。 还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啊！ 外面的人都以为朔方军还是很牛逼，可是朔方军内部的将领们早就知道这支军队已经烂到了摇摇欲坠的地步，哪里还是原来的那支铁血边军！现在好了，种田的张希崇走了，蛮横的张从宾也被撤了，朝廷委派西域一带赫赫有名的麟州刺史杨宏信来接任朔方节度使，这才是朔方军重新雄起的希望啊！ 对面很多朔方军将领已经探头探脑地在寻找哪一位是杨宏信了。 张从宾却愣在了现场！ 本来要么打，要么逃，他就是带兵来打仗而已。怎么还没开打，就被一张圣旨给撤了呢？ 天底下居然还有这么奇葩的事情！ “张从宾，请随我军返回东都。” 这句话说得有点急了，张从宾突然闻出了阴谋的味道。 跟随你？半路你把我杀了怎么办？ 正犹豫间，振武军队列里一员大将冲了出来！ 银盔银甲，手中一杆红缨长枪，正是朔方军众将领翘以盼的新长官杨宏信！ 杨宏信的马飞快，张从宾意识到不对，拨转马头就要往回逃，杨宏信已经近身冲了过来！只见杨宏信单手持枪，长枪一点，就打在张从宾刚刚举起来准备格挡的长枪上，张从宾的长枪立刻就飞了出去！ 两马相错之际，杨宏信伸出大手，一把就拎住了张从宾的腰带，抓了过来！ “好！” “好！” 两边对峙的军队居然一起叫起好来！连朔方军的将领看到如此威武的杨宏信，也纷纷鼓起掌来。 可见这张从宾的人缘，这是有多差啊！ 杨宏信一个回合就擒住了张从宾，止住马步，意气风地向着三万朔方军缓缓走去。 “我的兵，在哪里？” “我的朔方军，在哪里？” 杨宏信一口真气运起，口中一身爆喝，震得朔方军将士们一阵耳鸣。 第一个激灵的将领策马跑了过来。 “卑职灵州军游击将军张同，见过杨大人！” 第二骑也跑了过来，然后是第三骑，第四骑....... 很快，杨宏信面前已经排了十几名高级将领！ 朔方军归附！ 当天傍晚，杨宏信带着朔方军众将，在盐州城宴请赵平和振武军众将，以及赶来祝贺的李彝敏。三位节度使相视而笑，各得其所，举杯共庆，而下面的各军将领们也算是相互认识了。 酒饱饭足，众将各自返回部队，三巨头又商量了一下以后的一些细节问题，李彝敏便连夜赶回夏州。 至此，何大仙的西进计划已经完成，时间已经进入了十一月中，很快就会开始下雪，继续向西扩张那就是明年的事情了。眼下，必须抓紧时间结束北征军的任务。 大部分的振武军西征军已经在赵桑的带领下，踏上了返程的路，而何大仙率两千振武军骑兵跟随杨宏信返回了灵州，一方面帮助杨宏信稳住灵州的局势，另一方面也是准备从灵州向北进，进入东胜州范围，与折从远汇合。 北征军这一边，持续在东胜州周边抢掠，掠走的人口已经将近四万人了！ 这一日，东胜州城下，围城的两千振武北征军正无聊地在离城墙两里路的营地里遥遥观望着东胜州。有人傻傻地坐在草地上，自己的战马在不远处吃草，有人骑在马上你追我我追你，然后几个骑兵傻乐傻乐的。 五千北征军是轮换的，围两天城，外出抢劫两天，而且这个“围城”也就是说说而已，只是白天远远盯着，晚上振武军就撤走了。 现在振武军已经不认识曾经血勇的契丹军了！尼玛居然就这么放任振武军到处杀人防火，东胜州城里剩下的三千军就是不出城！城门一关就是半个月！ 营地正中的大营帐里，人间屠夫裴宝满也是无聊。 早上起来跑到人家城下去装逼，骂了一个多小时，也不知道这帮契丹人听不听得懂。骂的口干舌燥，回营帐喝一桶水，吃两只烤鸡，吃饱饭拉完屎以后，闲下来睡个午觉，拉王彩云搞搞人间丑事，然后就呼呼大睡，然后就睡醒了，然后..... 没有然后了，真的没事干了啊！ 王彩云出去了，裴宝满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帐篷里转来转去，然后眼轱辘一转，贼眉鼠眼地看了看，四周没什么人，就偷偷从床底下搬出了一个大箱子，里面装满了抢来的契丹酒！ 上班期间不许喝酒，这是折将军定下来的铁律，裴宝满藏的这些酒一般都是晚上才喝的。 但是现在太阳还没下山呢，管他！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虽然他和王彩云只是两个“亲兵”，眼下这两支千人骑兵队却归他两人管，两名振武军校尉自然也不敢得罪人间屠夫，喝点酒谁敢吱声！ 拔出木塞子，辛辣的契丹酒咕噜咕噜地灌进了裴宝满的喉咙里！ 全身所有的肌rou一下就松弛了下来！ 舒坦啊！ 契丹人果然有才，居然做出了这等好酒！ 这裴宝满实在是没文化，契丹酒其实也是分三五九等的。 他这批好酒是从某个农庄里的土豪家抢来的，而且是北征军抢了那么多家，抢到的最豪华的一个农庄，一次性就弄走了将近一万名女人，还杀掉了将近三千人！ 那场面实在是太惨烈，太残酷了！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这么大的契丹土豪，他家藏的酒档次自然不会低！而这裴宝满却居然从此就认为契丹酒就是世界上最好的酒了！ 人如果太无知了，运气自然不会太好。 连灌两袋契丹酒，脑子里早已晕乎乎的裴宝满，兴致勃勃地正准备去开第三袋酒的时候，帐篷外的卫兵就大声喊了起来。 “报，折将军到！” 这一嗓子喊过来，真是将裴宝满吓得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手忙脚乱地将桌子上的酒袋一股脑儿扫进了箱子，刚刚来得及一脚将箱子踢进了床底，折从远已经掀开帐篷走了进来。 “谁？谁在此喝酒！” “是......啊，谁！谁.....谁上班的时候喝......喝酒！”裴宝满也大声怒喝，装模做样想要糊弄过去，只可惜这批高级契丹酒让他的大嘴巴无处遁形。 折从远哪里管他，大手一挥，十几条汉子便扑了上来，当场掀翻了裴宝满，用绳子牢牢地绑了起来。 上班时间喝酒，按律当斩！ 几条大汉将绑的跟粽子似的裴宝满拎到了高台上，刽子手也拿着一把大砍刀上来了。 远处一条大汉飞奔过来......错了，是一条女汉子飞奔过来。 “刀下留人！”众人眼前一花，身材肥大的王彩云已经扑进了人群，一脚踢飞了刽子手，伸开双臂，将自家汉子护在了背后！ 呼啦一身，折从远身边的三十多名亲兵立刻拉开了弓，几十把弓一起对准了高台上的这对胖鸳鸯。 “折将军，我夫犯何罪？” “上班喝酒！” 此时，裴宝满的酒意早已吓醒，正傻傻地看着自己的老婆拼死也要保全自己，无奈军纪就是军纪，放了你一个，其他人岂不是可以效仿了？ 咦，对了，其他人不可效仿不就行了？ 那么，如何使得其他人不可效仿呢？ 道家人的自辩习惯，高地在裴宝满的脑子里运转起来！抬起头来，却到折从远脸上的两只眼睛已经不再看他，而是转头看向了远方的东胜州城，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笑意。 裴宝满也转头看向了东胜州，顿时醍醐灌顶！ “折将军，如果我将功赎罪便又如何？”裴宝满大喊。 “将何功？”折从远的死鱼脸已经转了过来。 那就是有戏了！尼玛你个折从远耍我！将来有的你好看！ “待本亲兵拿下东胜州，便将这座城池来赎我的罪！” “当真？军中无戏言！” “当真！” “松绑！” 太阳已偏西，东胜州城前的大片草原上，一千名振武军骑兵又一次靠近了城墙，身后还有另外四千骑兵在远远地看着。 城墙上的契丹兵纷纷站上了城墙。不管是振武军在装逼恐吓，还是真的要来攻城，这些契丹兵们的职业水准还是蛮高的，远远过中原的那些烂兵。 一千名振武军骑兵前方，正是两辆战神战车并排，人间屠夫和人间屠妇两人准备攻城。 是的，就他俩来攻城！ 后面的一千骑兵只是给他们助威的！ “人间屠夫！杀光光，抢光光！”一千振武军骑兵以整齐但是口音千奇百怪的契丹语开始有节奏地大喊起来。 裴宝满与王彩云对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便双双将密封式的头盔罩上了脑袋，裴宝满手中银色长枪高高举起，枪尖狠狠地下移，指向了城门！ “哇咧！” 喊着契丹人的冲锋口号，两辆战神战车便并驾齐驱一起向前狂跑起来！ “杀光光，抢光光！” “杀光光，抢光光！” 身后的一千名振武军骑兵以更加整齐的契丹语口号呼应着他俩，孤零零的两辆战车冲向了庞大的城池！ 好悲壮的感觉！ 其实.......别被说书人的情绪渲染给吓坏了！ 东胜州是契丹人临时造的一座城市，城墙是用泥墙砌起来的，高度只有五米，看起来既矮又单薄。城门也很小，一块门板而已，为了守城，城门后面堆了些石头来挡住。 这就是为什么振武军晚上要撤走的原因了。 你要是通宵围城，把城里的人吓坏了，堆起无数的石头堵死城门，那就只能爬城墙来攻城了。可是围城的人晚上都回去睡觉了，东胜州城里的人晚上可以出来让战马吃点草，顺便倒倒垃圾什么的。 所以，城门后面的石块其实并不多！ 城墙前并没有护城河，单薄的城门后面堵门的石头也不多，这岂不是这个城市最大的弱点么？ 裴宝满早就无数次夸下了海口，说什么只要放他攻城，一枪就可以打碎城门冲进去！只是折从远千叮万嘱，不许他攻城而已。 眼下，折从远松口了，可以攻城了，那么你裴宝满既然这么牛逼，那就试试一枪打碎城门看看！ 城门越来越近，两辆战车已经从并排冲锋，变成了一前一后，王彩云跟在后面，手中长弓啪啪啪直响，一支支的长箭流星雨一般射向了城头，每一箭都射死一名契丹人，转眼间二十多人中箭，吓得守城楼的人纷纷躲藏，不敢再冒头了！ 此时，裴宝满已经冲近了城门，手中长枪挽了个枪花，正正打在了城门上！ 霎那间城门就像被炮弹打中似的，从正中间爆开，炸开了一朵大花！与此同时，裴宝满的战神战车也撞了上去！ 拼人品的时候到了！后面石头不多，就此破城！后面如果是一大堆大石头，裴宝满就势必一头撞成烂泥！ “客！” 随着暴雷般的狂喝，黄毛大汉带着媳妇儿冲进了四处飞散的城门木屑！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