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我想出宫
“娘娘,喝药吧。”瑜柔端上来一碗黑不见底的药汤,边上还放着一颗甜话梅。这几日,尹若雪已经喝惯了这又苦又难闻的药汁,当下接过,几口就下了肚,连那话梅都不需要了。 喝完药,尹若雪就坐着发呆,手边放着一本从架子上随手翻出来的随笔,是原来尹若雪写的。 瑜柔看了看尹若雪,看到她手边的书都是倒置的,显然是根本没有翻开过。房间里很暗,所有的窗户都关着,尹若雪不让开,也不让人点灯。一天到晚就窝在床上,喝了药就发呆,累了就睡觉。几日下来,脸上倒是比往日有了点rou,精神却越发不好了。 瑜柔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轻轻带上门退了出去。 离陈子清答应尹若雪带温子然前来相见的那天已经过去了数日了,太医馆那边一直毫无动静。尹若雪没有派人去打听,她知道,陈子清答应的事情,从来也不会食言的。所以尹若雪也不着急,只不过往日兵荒马乱的后宫,现下突然安静了下来,倒叫她有些微妙的不适应。 她身上的伤还没有大好,背后的鞭痕才刚刚结痂,一个不小心扯到了,都会疼得她嘶哑咧嘴。屋子里点了薰衣草熏香,却仍旧挡不住那nongnong的药味。 前几日,她偶尔还会问一问瑜柔和安茜,在她睡着的时候,那人有没有来看过。得到的都是同一个答案,还有安茜瑜柔她们无声的叹息。 渐渐地,她也不再问了。默默的死了心,知道自己已经完全糟了厌弃。 “娘娘……娘娘?”安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了,眉目间带着说不出的担心,“娘娘,陈太医来了。” 尹若雪茫然的侧了侧脸,似乎没有听清:“什么?“ 安茜心疼的叹了口气,重复道:“陈太医来了。” 尹若雪呆愣了片刻,突然眼前一亮,立刻就要起身:“快,快请进来。” 她话音未落,一人突然从门口窜进来,夹带着一身来不及散去的寒意,语气里满是心疼和焦急:“若雪,你怎么样了?” 尹若雪被对方的太监服晃花了眼,一时半会没有认出人来,立刻就要后退,却被那人一把抓住了双臂:“是我呀,我是子然。你连我都认不出了?到底是什么人,把你害成这样的?” 尹若雪神情有些呆滞,被肩上的强而有力的双手压制着不能动弹,只能勉强盯着太监帽下的脸看了些许。细细分辨着眼前之人。只见那人眼神深邃,鼻梁挺拔,英气的眉目间此刻满是忧虑和心疼,却不是温子然又是哪个? 尹若雪一把伸出手,拽住温子然还带着寒意的衣袖,如飘絮般浮浮沉沉的心像是立刻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却是怎么也不愿意松开了。她微微嗫嚅着嘴唇,破落沙哑的嗓子恍恍惚惚的透出一句:“子然哥哥……” 在门边等候的陈子清神色复杂的看了两人一眼,朝安茜抬了抬下巴。安茜会意,跟在陈子清身后默默退了出去,还将门也一并带上了。 “怎么回事?你到底是怎么了?前阵子见到你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转头就变成这样了?你伤哪儿了,让我看看……” 面对着温子然连珠炮般的发问,尹若雪眼眶渐渐泛红发热,心里压抑许久的委屈不知为何一下子爆发出来,眼泪就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受控制的落下来:“子然哥哥,你说带我出宫的……还作数吗?” 温子然见状又是心疼,又是自责。不知道在这短短的时日到底出了什么变故。往日的尹若雪,在他面前素来是端庄雅致的,何曾像这般痛哭失态过。这该是糟了多大的罪,才会让原本如此内敛的一个人,有了这样大的情绪。 此刻,温子然知道说什么都没用,只默默抱着尹若雪的双肩,像小时候尹月璃犯了错被大人骂找他来诉苦的时候那样,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轻声说道:“别怕,子然哥哥在这呢……” 尹若雪不受控制的放声大哭,好像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尽似得。她哭了很久,似乎把把自己从小产开始忍着的眼泪一股脑儿的全部发xiele出来,直哭到抽泣打嗝,再也掉不出一滴眼泪来为止。
温子然站起身,想给尹若雪去倒杯水,却不料袖子被她拽住,一时竟然还扯不开。 尹若雪眼眶通红,眼泪汪汪的看着他,手中用劲,却是固执的怎么也不肯松手。 温子然叹口气,轻轻拍了拍尹若雪的手背,温和道:“我给你倒杯水,我不走,好不好?” 尹若雪听后,犹豫片刻,才缓缓松了手。 喝了水之后,尹若雪的情绪平静了不少,那放声大哭的羞怯也开始后知后觉的爬上她的心头。她偷偷抬眼看了看温子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头埋在自己的水杯里。 温子然只觉得此刻的尹若雪特别让人心疼,倒没有想那么多,看她情绪平静下来了,才试探着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好端端的,你怎的就被皇上责罚了?还进了暴室?” 陈子清来找他的时候,他正在和一群合作伙伴商量大漠的后续供应问题。陈子清什么都没说,扯着他的手就往外走,一路上都在埋头赶路。温子然看陈子清神色严肃,而且行进方向也是皇宫的方向,心里隐约猜到应该是尹若雪出了什么事,也没有抗拒,乖乖跟着来了。 陈子清先是带着他去了太医馆,换上了一身太监服,由于时间仓促,这衣服也没来得及弄清楚尺寸,此刻还把他的脖子卡得生疼。 温子然松了松领口,看着尹若雪:“你不想说,也没关系。你如若真想出宫,我就想办法带你出去。子然哥哥说的话,从来都是作数的。” 尹若雪喝完了整整一大杯水,深吸了口气,缓缓抬头看着温子然:“月璃,不是小产死的。她是被人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