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弃暗投明(上)
何怜月说这句话的时候,凤长鸣恍惚间产生了一种错觉。他虽然看着她的眼睛,可是却无端地产生了陌生感。 明明还是那个清澈见底的眸子,纯黑的瞳盛开在雪白之中。可是她将那句话一字字说出来,好像隔着千年万年,他摸不到她内心深处的悸动,也猜不透沉在她语言下层的感情,只是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不认识她了。 “你的麒麟神,它去哪儿啦。”寂静了好半天,何怜月的声音才将这份沉默打破,凤长鸣在她身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听她问话才缓过神来,啊了一声,无奈道:“这家伙平常都在麒麟谷的,谁知道现在在哪里。” “麒麟谷?”何怜月疑声,又平静道:“它果真在麒麟谷中。” 凤长鸣给她解释:“此麒麟谷非彼麒麟谷,你说的麒麟谷在外面,而它的麒麟谷在里面。”何怜月看着他,耐心听他说完,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可是也没有和他争论,只是淡漠地坐在那里,无关紧要的样子。凤长鸣说完,又忍不住似得问她:“怜月,你熟悉这里,那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何怜月移开目光,看向洞口漆黑一片的世界,想了想,不确定道:“还在少浮山,我们应该没离开少浮山的范围。” 凤长鸣闻言摸着下巴,作出沉思状,然后疑惑而又期待地问何怜月:“那你一个人能走丢不?呃……也就是你可认得路?”看着何怜月疑惑的眼神,他又通俗的解释了一遍。:嘿言格 何怜月以为他有什么好法子,于是眼中忽然燃起一丝欣喜,她微微冷笑:“那又有什么认不认得路,整个少浮山就那么大,走一走自然就找到路了。” “那就太好了。”凤长鸣神激动,着急道:“那你快些带着通天蚓离开,通天蚓钻的洞就在洞口,一会儿天妖顺着洞口摸来就不好了。” 通天蚓使劲从何怜月的双臂里钻出来,茫然地看着凤长鸣。何怜月神诧异,好像对他的话很意外,她垂着眼睛,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雪白的衣衫托着她犹如睡莲一般。 凤长鸣着急,又有些顾虑地:“怎么啦怜月,时间紧迫啊!” 何怜月神淡然,像是隔着云雾重重,看不真切似得。她浅浅地叹了口气,幽幽道:“怜月这两个字,是我允许你叫的。” 凤长鸣愣了愣,不解其中的意思,而又听何怜月续道:“你可知道,这世上有资格叫我这个名字的能有几个?”她看着他,脉脉的眼神那么深浓:“这世界上能让我别无他求,抛弃全部誓死追随的又能有几个?” 她的目光那么炽热,柔柔地带着坚强,就像是日光下沉默飘落的栀子花瓣。 凤长鸣猛的一颤,却不知如何作答。喉咙被塞的死死地,像是一团棉花在里面,而且被口水滋润的越来越涨,涨地他说不出话来,他只能看着她,可是她的眼神太唯美,而且是那种带着质问的美,最后他只能惭愧地移开目光。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是翻滚且混乱的,好像谁把思绪打翻,又在上面彻头彻尾地践踏了一遍似得。他能感受到她的情绪,像一把碧玉做的剑,放在温水里煮着,明明是如此的热烈,可是温存的背后却是略带凌厉的无暇。 忽然觉得,自己连一个女人都照顾不好,真是太无能了。 这等尴尬的境地,想不出一个具体的东西形容。而就在这样一个不可方物的气氛里,洞外忽然传来一声唐突而又试探性的:“怜月姐?” 何怜月愣了愣,她不知道这声音属于谁,因为是如此的陌生。凤长鸣吓了一跳,以为是天妖打来了,出于保护何怜月的心理他马上做出反应,准备冲出去身先士卒,可是还没有实施行动便听何怜月安慰的语气:“你这么慌张干嘛,他叫我怜月姐,定然不是什么坏人。” 这一句话将凤长鸣的理智拉回来,他醍醐灌顶似得哦了一声,觉得何怜月言之有理。不过下一秒他又恍然间意识到什么,整个人都有些灵光乍现。 这声音……怎么像是在梁帧那小子身上拔下来似得? 虽然梁帧在我们面前消失了很久,可是对于凤长鸣而言无非是早晨晚上,一天都没有过去。由此可见在故事里可以万言就是一眼,也可以一瞬就是万年。 凤长鸣心中既有激动又有气愤,前者是因为梁帧这小子居然就在外面,而气愤是因为他和灵枢府串通一气将自己出卖了,这才导致天妖杀到少浮山上。 有这两层心理,凤长鸣本能地警惕了起来,因为他不知道梁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他是灵枢府派出来的诱饵,那就大事不好了。 这个时候何怜月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得,偏着头看着凤长鸣疑惑道:“诶?这个声音……可是你徒弟梁帧?” 凤长鸣默默点头,回头应道:“应该是。”又想了一想:“我看看去。” 何怜月坐在那里未动,目送着他匆匆向外走去。她忽然想起什么,赶紧叫住他,摇了摇手里的妖眼子,看着他提醒道:“诶,这个。” 凤长鸣停住,回头看了看她,微微笑了笑,爽朗道:“你留着,我去去就回,要不洞里太暗了。” 何怜月看着他的样子,微微垂眼抿住嘴唇,眼角泛出一丝隐晦的赧笑,而这个时候凤长鸣早就离开了洞**。 其实这个洞算不得深,凤长鸣没几步就走到了洞口,他刚才听到的声音不出意外就应该是梁帧的,想必是妖眼子的亮光引起了注意,他又不敢贸然过来,所以才会喊一嗓子试探试探。 可是凤长鸣还是担心梁帧会引着天妖来,所以一颗心还是悬着。走出洞口,外面只有浅浅月光,周围的物什都看不大真切,不过妖眼子的余光还能拂照到这里,所以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凤长鸣来到洞外,虽然心中忐忑可是面上却强硬,他四周望了望,抱着双臂声音不大,却是清朗:“什么人?”
哗啦啦的一声,像是猛兽趟过草丛似得声音。凤长鸣侧耳一听,知道是人来了,待到要问时便听见斜前方声音起落处一声激动的:“师傅?” 呦?果真是这小子?! 凤长鸣看着声音来处,只听着几声急促的脚步声,于黑暗之中梁帧小小的轮廓渐渐勾勒出来,他慌慌张张地,一下子扑到他身前,颤抖而又害怕的:“师傅你……” “是你小子!”凤长鸣打断他在他头上弹了一个栗暴,梁帧疼得要命,捂着脑袋**起来。凤长鸣又疼惜似得揉了揉他的头顶,略带严肃道:“你是怎么摸到这里的?” 梁帧闻言抬头看他,神采奕奕地:“我见识过通天蚓的能力,所以我猜顺着它挖的地洞就能找到你。”凤长鸣吓了一跳,忽然警惕道:“你怎么知道的?你刚才……” 梁帧看着他,有些愧:“其实刚才我和候封他们……” 他居然说候封而不是候督统? “……一起来的,可是我怕见你,所以一直藏在后面。”他说到这里怕怕地向后退了半步,警惕地看着他:“师傅你不要打我啊!” 凤长鸣放下伸到一半的手,皮笑rou不笑地呵呵道:“放心,我怎么会打你呢?” 梁帧半信半疑,和他保持安全距离,继续说道:“我知道这个事情,于是我就骗他们说那只大虫子很笨,只会向东面跑,没想到他们信了,于是他们就向东面追过去了。” 凤长鸣愣了愣,挑眉道:“向东面?万一我们正好在东面怎么办?” 梁帧轻松道:“那么多方向,我就随口一说,若是正好猜对了,那么我的运气也忒差了?” 凤长鸣十分受教,脸上浮现出佩服的神。梁帧认真地看着他,有些心虚地说:“师傅,我……” 还没说完,便听见光线微弱的洞里传来何怜月的声音:“你们在外面么?” 凤长鸣揽着梁帧,答应道:“嗯。”又低下来对梁帧道:“走我们进去。” 梁帧傻傻地答应一声便被凤长鸣揽着后背进去,其实这一路都在想: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两个人一路进来,妖眼子的光芒渐渐盛起,照亮了光秃秃的石壁。何怜月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个人进来,笃定地点点头,平静地看着梁帧道:“果真是你,你不是回灵枢府了?” 梁帧有些语塞,尴尬的连路都不会走了,虽然看上去是被凤长鸣揽着向前走,其实是被他推着走的。何怜月的眼睛很漂亮,无欲无求地看着他,似乎是在质问。梁帧呆了一呆,望着何怜月极其惭愧地嗫嚅道:“其实……我……我……”他我了半天,忽然毕恭毕敬地朝何怜月鞠了一躬,诚意满满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