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鲜活(下)
纪伦目光平静,听女仆讲述这些,最后问:“费宏去了哪里?什么时回来?” “刚才接到个电话,鞋都没穿就跑去军营找人护卫,大概半个小时……” “就这些,没了?” “没了。” 纪伦点首,举起枪,在女仆绝望眼神中……一枪托砸晕了她,捆在小房间里,卷起她裙裾下摆塞进她嘴巴,关门出来,仔细搜索这幢别墅。 所有灯光都打开来,主卧室,客房,书房……很多家具陈设都眼熟,明显是纪府偷搬出来,让纪伦一阵无语,不过也正方便了寻找,拉开一张红木大桌抽屉,看见一叠信。 拆开一看,是熟悉的字迹——老同学费守义的信。 “……唯有卢侯才是救天下之人。” “我正在努力学习着,训练着……我们有许多同志……” “只可惜纪伦大哥牺牲了,要不会是很好的同志,卢侯不义,申侯则不同,必会善待纪伦。” “不过,牺牲一个,还有千万个……我相信有着这样多潜在同志,我们未来必是光明,哪怕需要许多牺牲……” 昏黄台灯下,每封信里都洋溢着革命豪情,很容易看出来了,管家很是珍惜它们,干干净净,只是经常翻看有些毛角。 纪伦一言不发,翻看这些寄来的信……里面很大一部分信笺是指名寄给自己,维持了一年,但在第二年时中断过两个月,大概是老同学发现不对,回来找爹了? 而费宏又将信收藏起来,明显没有爆光自身卑劣……大概也害怕在孩子面前的形象太丑陋吧? 再翻看,却是奖状。 “第一学期优秀奖。” “第二学期优秀奖。” “校内提干证。” “实习围剿奖励状。”纪伦久久的看着这个,这描述的是第二学期下半年,费守义作优秀学员,得以率小组学员,率一个民兵连,围剿东林豹。 东林豹是自立了十几年的匪首,吸引亡命之徒,势力快速发展,成山区匪首,地方屡次围剿不利。 费守义率连,作战半个月,将这股土匪围剿,回去在校内就升任少尉,赐军刀。 “老同学,你渐渐出头了啊!”纪伦手指抚过照片上的年轻少尉,英气逼人。 “嘭嘭嘭!” 敲门声在豪宅外面响起,很快变成砸门的声音,还有费宏苍老的声音:“各位军爷,听说有贼人杀了章巡警,手法是冷兵器,老夫怀疑有个仇家寻上来……谢谢,谢谢各位帮忙看家……咦,灯怎么全开了?” 一楼大门打开来,大批军人脚步声涌进来,有军官警惕:“费伯父小心,可能有不对了,您要是出事,我没法和守义交代……” 骨碌碌碌碌—— 一枚手雷在楼梯上滚落下来,立刻是一片“卧倒”喊声,“轰”爆炸气浪席卷,楼梯下有伤员躺着呻吟,费守义趴在地上抬首看向楼梯口,眼神里流露出恐惧:“是他……他回来了……” 哗—— 玻璃破碎的响声在大厅一脚传来,双手持枪青年倒挂在窗口过去,白驹过隙的一晃而过瞬间,两枪口喷吐光焰闪烁,砰砰砰砰一连串子弹扫向正要爬起来的军官和士兵们,惨叫声,喝令声,反击的枪声,人影已消失在窗口。 视野一转,由房间窗口里的大厅,变成外面军车下纷纷跳下士兵,举枪对着纪伦射击,整个世界都是倒过来,纪伦双腿夹着栏杆用力翻身滚进阳台里面,重新站起来,看了脚上破洞了的鞋子,双脚一蹬踢掉鞋。 光着脚在二楼走廊里疾行,到旁边房间窗口,双手一磕,空弹夹落下,新弹夹填上,双手持枪直接捅破玻璃窗,对着下面别墅外面方向错误的士兵再度喷吐光焰…… 黑暗中,小海伦走出小巷,看了看这热闹战场,伸手摘下绒球毛线猫,一头金色短发在月光下明亮显眼,她抱着小白猫走向军车,弱弱地说:“Help!” 军车后面躲着的几个士兵看到她,是个洋人小女孩,一身蓝白条纹睡衣,可能是大户人家的客人,对她挥挥手让她走开,就没怎么留意地转过首,突瞪大了眼睛,低首看着胸口,血迹渗透出来…… ……别墅一楼大厅的火力压制终结束,士兵们重新组织起来,心有余悸看着刚刚破碎的窗口:“还在那里吗?” “干!他在二楼阳台!”军官一手捂着肩膀上伤口,一手举着枪对着楼梯楼板,听到有脚步声正在那里响起,不由大喊:“有种下来!刚正面——” “好。”淡漠的声音在楼梯口说。 白色雾气纷涌而下,众人下意识开枪,瞪大了眼:“是术士……” “快叫术士,术士呢?” “在外面中枪死掉了,防护没管用,被更强的法术抵消了……” “玛德!这是个怪物!费宏你忽悠老子来送死——” ……小海伦抱着小白猫,走到大厅门口,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许多人,有些疑惑侧了侧首,就习惯松开了怀里的小白猫,甩出个手雷到人群中,双手举起漆黑的手枪……砰砰砰砰砰砰! 片刻,别墅里恢复了安静,军人尸体横在别墅内外。 纪伦自始至终都没下一楼,安静坐在楼梯口,看着军火萝莉小海伦拖着一个老人的脚,将他拽着上来,鲜血淋漓样子似乎是死掉了。 纪伦看了一眼金发萝莉无名指上的银色拉环,倒似是个新婚戒指似的:“又习惯地扔手雷了?” “嗯,对不齐,老师……误杀掉了。”萝莉很是沮丧褪下手指上的拉环,似乎是新婚夜晚就被丈夫抛弃的可怜小新娘。 纪伦摇首没说什么,抽出一匕首,扎穿了费宏的脚板,死死钉在楼梯口:“来,继续装死。” “啊!”费宏立刻翻身坐起,小海伦睁大了眼睛看着这‘死而复生’一幕,听到这老人长长的惨嚎:“小郎……饶了老朽吧……看在守义的份上,他是你同学。” “哦……同学。”纪伦面无表情举起枪。 “对对,不看过去,我们看将来,我知道你是个好青年,卢侯不用你,守义可以引荐你到申侯军校,当申侯门生!”费宏堆着笑容。 申侯门生? 纪伦枪口压向了费宏眉心。 这时,或知必死,费宏反停下来惨叫,发出受伤野兽一样的嗬嗬笑声:“你什么都不懂,你知道我们和你父亲为帝国付出了多少么……一辈子,一辈子!” “我承认!我有私心,我想得到祖先真君的力量……我想,和纪江一样强大,比纪江更强大,那是因……强大了能对这个丑陋乱世现实说个不,能坚持自己的理想,能拯救国家……”
“我妒忌纪江,妒忌他的力量,妒忌他的坚持理想,甚至妒忌他的年龄,比纪江还大十五岁,已快要七十岁了,还有几年?” “唯有真君力量可以使我,使我的子孙继续走下去……” 纪伦:“……” “你这弑父,目无君长,为什么不肯去死?” “你抵消煞气死了,卢侯的基业,才稳如磐石……梁山真命,再造太平……当老子不知道王孙尘勾结东瀛人?” 费宏恨恨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大业……司机老赵那蠢货一直在问我上线是谁,但其实谁都不是我的上线,我的上线是多家诸侯……” “多面间谍?” 纪伦点首,子弹压上枪膛,费宏挣扎起来,小海伦踩了一脚,膝盖咔嚓一下折断,费宏再度惨叫起来,又带着痛哭流涕的求饶,丝毫不见了刚才大义凛然,纪伦淡淡:“你需要补钙了……人的骨气不是靠几家几家诸侯撑起来的,你是软骨头,就是软骨头……给你力量你也胜不过你妒忌了一辈子的纪江。” 费宏撕下面具,尖叫:“你杀我,我儿子……费守义,申侯门生,会为我保仇!” “让他来罢。”纪伦想起了抽屉里密密麻麻的奖章,以及那个鲜活而热情的面孔,叹口气,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穿入眉心,红白脑浆飞溅在楼梯,老者尸体倒挂在楼梯口,脚掌仍旧死死钉着匕首在地板上,整个人摊成一个倒立的大字型,似乎是某种抽象残酷的人体艺术作品。 金发萝莉抱起小白猫,纪伦又抱起金发萝莉,在阳台上跳下去,几个纵跃消失在黑暗的街巷中,片刻有几个黑皮巡警战战兢兢靠近。 进了大厅看到一地的尸体,有些甚至脑浆涂地,腥红流淌如番茄酱的色泽尚未变黑,好似魔鬼的盛宴餐桌,有个年轻黑皮就直接趴在地上吐了起来。 走上去的几个黑皮,看着倒挂在楼梯口的大字型老者尸体,还有满满一楼梯的脑浆,踩在脚下湿滑,剩下两个黑皮也直接吐了出来,老法医取下眼镜擦了擦,又重新带上去,喃喃:“凶残啊……” “这下祸事,费守义最孝顺,而且是侯爷门生,军中新星,家里出了这么大事情,责压下来我们都要倒霉……” “谁吃饱了撑着找一个行将入木的老头?” “可能是寻仇的,听说老费以前做事不地道……得罪了主家,卷款潜逃千里,逃来这里隐居,这不才两年就是报应了么……” 到了二楼检查一番,大概判断出敌人已直接跳阳台走了,这时听到小房间里呜呜声,众人立刻紧张起来,举枪对着房门:“谁!出来!” “呜呜——呜呜呜……” “是个女人声音……” 破开门,果是见到捆绑起来的女仆,连忙松开捆绑,取下她嘴里的堵塞物之后,一番询问,她是竹筒倒豆子一样交代了。 众人出来,在走廊里面面相觑:“就只有一个人?一个青年?面貌也不遮掩,不杀人灭口?” “报告怎么写?一个人杀了十多人?” “照实写,事情已闹大了,说不定还有后续的连锁事件,是上面在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