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冰释前嫌

    “墨兰，京城现在是什么情况？”等人都走后，慕心雅询问墨兰。

    “听茯苓说，已经被大漠士兵占据了，大名败了。”墨兰一边为她重新沏一杯茶，一边疑惑地问，“难道公主不高兴吗？”

    高兴？

    慕心雅点点头，“大仇得报，当然高兴。”

    “感觉过往一切的恩怨，都要了结了呢，眼下只需等独孤王回来，接公主离开此地。”墨兰笑着说道。

    闻言，慕心雅的眸光却黯淡下来，那日楚晗的话犹在耳畔，独孤绝，好像被她惹生气了……

    “墨兰，那天我犯错了，我不该那副模样的。”慕心雅咬住下唇。

    墨兰反应过来，安慰她道：“小夫妻哪有不吵闹的时候，常言道床头吵架床尾和，公主莫要担心，等独孤王回来之时，公主撒撒娇，说点好话，自然会没事了。”

    “真的吗？”

    “那是当然，公主可还怀着独孤王的孩子呢，他总不能连亲生骨rou都不管吧。”

    慕心雅下意识将手放在小腹，里面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

    幽幽叹了口气，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墨兰，听茯苓说，你救下了……那个人？”

    墨兰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微微颔首，“是。”

    慕心雅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墨兰仔细观察她的神色，略有几分歉疚，“是我擅作主张了，对不起，公主。”

    不料慕心雅却连连摇头，“墨兰，你怎会有错，是我该向你道谢才是，你弥补了我差点犯下的大错，他虽然对不起我，但至少从来没有害过我。”

    “公主……”墨兰竟从她的眼神读出一抹哀伤。

    “墨兰，我想见见他。”

    一处简陋的木屋，四周皆有士兵把守，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大漠将士个个腰佩长剑，严阵以待，见到她后，立刻躬身行礼。

    “参……”

    一个字还没道出，慕心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士们闭嘴巴，只见慕心雅朝他们轻轻挥了挥手。

    将士们心领神会，悉数退下。

    转眼，木屋外，只剩慕心雅和墨兰二人。

    “咳咳咳……”

    屋内，传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很熟悉的声音，一听，便知是那人的。

    方云廷。

    将军府少公子，方云廷。

    月白色的俊逸身影在脑海接连闪过，慕心雅久立不动，双腿似灌了铅，任由紫色长裙在微风轻启飞扬。

    “咳咳咳……咳咳咳。”

    屋内的咳嗽又剧烈了些，紧接着，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哐当一声，应是瓷碗与地面的撞击声。

    慕心雅回过神来，眼眸微动。

    “墨兰，你留在外面。”

    “是。”

    一步一步，缓缓踱入，一张简单的木床映入眼帘，床一个挺拔的身影正蜷缩着身子，一只手紧捂在胸口处，另一只手则竭力伸向一旁的木柜。

    地是一地的碎瓷片，想必是刚刚打翻的碗。

    “水……水……”床脸色苍白的男子，发出虚弱的呓语。

    那一刻，慕心雅的眼眶湿润了，一股深深的悲凉从心底生出。

    方云廷，你如何沦落如此？

    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快步走过去，重新拿出一个碗，倒满一碗水，递到男子面前。

    然而方云廷并没有接过她的碗，而是直愣愣地望着她，似乎对于她的到来，感到惊呆了。

    “不是要喝水吗？难道你想活活渴死？”慕心雅的语气仍旧冷冷的。

    方云廷终于确定，这不是幻觉，不是他临死前的幻觉。

    “心雅……”他沙哑地低唤。

    慕心雅没有应声，把碗强行塞进他手里。

    方云廷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碗，最终将水一饮而尽。

    慕心雅接过碗，重新倒满，默默递给他，方云廷接连喝了三大碗，最后才倒在床，喘着粗气。

    “难道都没有人给你水喝吗？”慕心雅的目光从他的伤口掠过，一阵触目惊心。

    方云廷望着结满蜘蛛的屋顶，嘴角勾着一丝嘲弄，“阶下之囚，还想怎样？”

    慕心雅皱起眉头，“你明知大漠与大名已经交战，为何还要独身前来？你想白白送死吗？”

    方云廷头一歪，直直与她相望，嗓音低沉嘶哑，“我说了，我的命，是你的。”

    慕心雅眼眸一沉，语气骤然变冷，“你以为你死了，我高兴了？还是说在你方云廷的心，我慕心雅是这种睚眦必报之人，非要取你的性命不可？方云廷，你错了，大错特错！”

    方云廷明显一愣，“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弥补你……”

    “你只管好好活下去！”慕心雅紧紧抿着唇瓣，“你若是死了，方羽依怎么办？方震业怎么办？难道他们不是你的至亲吗？”

    “父亲，meimei……”方云廷眼波起了震动。

    “大名已经亡了，他们还在等着你去救，振作点吧，方云廷。”慕心雅放下碗。

    “什么，大名亡了！？”这个消息显然让方云廷猝不及防，兀自苦笑，“呵呵，想不到独孤绝如此厉害，有他照顾你的一生，我也放心了。”

    听他提起独孤绝，慕心雅脸色微变，很快又恢复如常，长吸一口气，“你放心吧，我会力保你父亲和meimei二人，将他们接来此地。”

    “你这般维护我，他不会对你心生嫌隙吗？”

    “不会。”慕心雅偏过脸去。

    方云廷静静看着她的侧颜许久，缓缓问道：“心雅，你可还记得我们的曾经？”

    慕心雅身子一僵，此刻终不忍骗他，点头，“记得。”

    “差一点，我们能远走天涯了。”方云廷低低一笑，带着深深的惋惜。

    “可惜，还是差一点。”慕心雅也是苦笑。

    “你一定要幸福。”

    “我会的。”

    那些过往的纷繁回忆，终究会随着时间迁移，消散在日月星河。

    既然不能相守，那，相忘于江湖吧。

    方云廷目送着那抹紫色身影慢慢消失在视线里，两行热泪夺眶而出，他知道，他们之间的一切爱恨纠葛，都结束了。

    他闭眼睛问自己，他也会得到幸福吗？

    答案很显然，不会。

    他的幸福，已经随着紫衣女子的离去，一去不复返了。

    但是慕心雅，你一定，要永远幸福下去。

    从木屋出来，慕心雅只觉一身轻松，心一块千斤重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卸下仇恨的感觉，真好。

    “去找两个人来，好生照顾他，说是我的意思。”慕心雅吩咐墨兰。

    “我现在去。”墨兰应声离去。

    “慕姑娘，你还是来看你的旧情人了，啧啧，怎么样，看你心情不错，想必聊得很开心吧。”

    一道含着嘲讽的嗓音隔空传来，慕心雅朝声源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柳树下，斜斜倚着一个修长的艳红身影，此刻正抱着胳膊挑眉看她，眉目间满含鄙夷。

    楚晗。

    不知他来了多久。

    慕心雅水眸一眯，“你何必如此出言讽刺我，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楚晗勾唇笑了笑，可却是皮笑rou不笑，“难道我有说错？”

    斜睨一眼屋内，为了不惊扰屋内之人，慕心雅抬步朝楚晗走去，在他几步之外站定，“你当然错了，你对我不该是这种态度。”

    “凭什么？”楚晗呵呵冷笑，依然保持那副吊儿郎当的姿态，“凭你是赫连氏的空壳子公主？亦或是陌无邪的干女儿？还是说我家王的露水红颜？”

    字字珠玑，楚晗的嘴还真不是一般的毒啊。

    “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讨厌我，没想到现在连伪装一下，你都不愿意了。”慕心雅平静地道。

    “这是你自找的。”楚晗语气凉凉，“慕心雅，你到现在都没有自知之明，还跟你的老情人纠缠不休，你知不知道，如若没有我们王，你早没命活到今天！”

    “我没有纠缠不休，我与方云廷已经彻底结束了。”

    “你和我说有什么用，事实是，从你踏进这里的第一步，王已经知道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你监视我？”

    “准确地说，不是我，是王。”

    慕心雅脸色瞬变，“独孤绝呢，他在哪，我要见他！”

    “你永远不会再见到他了。”楚晗似笑非笑，“从你去见方云廷那刻起，你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什么选择？”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楚晗悠悠看她一眼，目光富含同情，“王选择成全你们。”

    慕心雅脸色白了，“我……们？”

    “从今往后，你与方云廷可以双宿双栖了，而王会登基成为九五之尊，有数不清的后妃，一切，如你所愿。”楚晗看她的眼神里有一丝怨恨。

    如她所愿？

    开什么玩笑，这才不是她的心愿！

    “孩子呢？我腹的孩子，他也不要了？！”

    “当然要，等你生下王的子嗣后，我会把他带走。”

    慕心雅站在原地，一脸不可置信。

    独孤绝连给她当面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要抛弃她，夺走她的孩子了？

    不可能，这其，一定有什么误会！

    “我要见他，我要当面跟他说清楚！”

    “算了吧慕心雅，收起你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你除了会一次次地利用和伤害王，你还会做什么？你的爱，太自私了，请你放过我家王吧！”

    楚晗语气冷淡，从一开始，他也以为她能带给王爱与温暖，经历这么久的纠缠后，他发现大错特错，他宁愿王永远是那个冷漠无情的王，也不愿他被这个女人一次次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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