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 位错之瘟女（四）

    第030位错之瘟女（四）

    轮回者势力勤修内功，官府照例慢悠悠剿匪，天华一百二十六年七月就这样步入尾声。

    然而，科技侧代表轮回者与仙侠侧基层即将正式接触时，突然发生了意外，雷高行省各地接二连三爆发大型烈性瘟疫。瘟疫来的毫无征兆，短短数日病倒一大片，致死率目前来看貌似并不高，其实却非常非常恐怖。盖因这种烈性传染病本身并不致命，却严重损伤人类和哺乳动物的免疫能力，导致各种乱七八糟病症蜂拥而来，最终耗死病人。低致死率保证了传染源多样性，摧毁免疫系统保证随后而来的疾病异变和大规模死亡，看起来就像瘟疫公司专门研发的传染病。

    这是一场人为的瘟疫！

    吴炜及发现瘟疫的轮回者，不约而同想起了蒋月菲。

    蒋月菲。

    肯定是她继天龙八部剧情世界之后，再度祭出瘟疫武器。

    轮回者缺乏相关仪器，尚未第一时间明白雷高行省爆发的烈性传染病的恐怖，但是想起蒋月菲在天龙八部剧情世界的瘟疫灭世，全都不约而同打起寒颤：果然是女魔头，出手就是不分敌我的大范围攻击。蒋月菲若留在金珠岛，轮回者大业肯定被她瞬间毁灭。

    案，轮回者伏杀姜黎之后，鉴于卞之国海战能力较弱，把备战基地迁到离岸三四十公里远的金珠岛。金珠岛约两百平方公里，当地民户外加盐贩子姜黎拉起的部曲，合计有一万五千余土著，不多不少正好是轮回者团队统治的上限，已被轮回者团队当作家园。轮回者团队，或者已经可以改称金珠岛政权。

    且不提金珠岛轮回者对蒋月菲的惊叹，吴炜本人也有点儿懵。

    蒋月菲灭世天龙八部剧情世界之举，不管道德上是否该强烈谴责，你必须佩服她的能力。吴炜尾随观察蒋月菲，特意安排她继续试练《多情剑客无情剑》《散花女侠》《圆月弯刀》《三少爷的剑》等四个剧情世界。蒋月菲或许泄愤已够，没有继续瘟疫灭世，转而在武侠世界里游荡，侠客式一言不合就杀人。不得不说，蒋月菲智商非常高，再加上熟悉古龙小说剧情，凭借女性优势和施毒本领竟然混的如鱼得水，一身毒攻越来越厉害，到了《三少爷的剑》剧情世界时，虽然武功底蕴仍粗浅到可笑，她已能甩衣袖般用一连串计谋轻松毒杀了燕十三和谢晓峰这两位伟大剑客，并站在两人尸体前轻蔑评价：“一人自杀，一人断指，你们不配站在巅峰。”

    见了蒋月菲这样轮回者，吴炜才晓得何谓天才。

    遇到了天才，你不得不叹服。天才或许有着各色各样缺点，可深入到他们擅长的领域，绝大多数人心底都会不禁腾起自己不配称作智慧生命的自卑。这些天才，若不利用，肯定是资源的巨大浪费。蒋月菲以及类似的天才轮回者，被吴炜特意提至种子选手列组，以方便合适时候发挥尖兵作用。

    吴炜把蒋月菲当成天才培养，标准地球二十一世纪能在心底讨厌的生物系化学系背景下取得这样成就，如果找到了她真心喜爱并愿意努力发展的方向，绝对能够创造出超乎想象的奇迹。

    可，吴炜貌似看错眼了。

    蒋月菲灭世天龙八部剧情世界并非怒气最高值的一时极端，而是她念头通达的肆意杀戮，今日能在二阶仙侠位面瘟疫灭世，明日也将因为不高兴而再次屠杀世间亿万百姓。

    蒋月菲是恶。

    怎样处置她呢？

    站在道德至高点，自然应该坚持普世价值的大众正义，彻底抹杀蒋月菲，从此不许她存在。

    但是，这样对么？

    地球二十一世纪无限流小说，作者或有意或无意都会设定邪恶反派，默认主神空间存在邪恶轮回者是正常现象。而今轮到吴炜运营主神空间，不得不思考，真有必要么？是坚持昔日道德底限净化主神空间，还是宽容恶念存在？如果选择宽容恶念，为什么这样选择，能带给自己哪些利益呢？

    吴炜没有道德洁癖，清醒明白“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主神空间体制本就是一场场战争的集合体，无视自然规律强行道德圣母，结果肯定好心办错事。所以，吴炜第一时间排除了道德净化把主神空间演变成慈善堂的美梦。

    回到瘟疫事件，吴炜该怎样对待没有底限的蒋月菲呢？

    吴炜三观日趋稳固的大学时代，某一节选修课对他影响特别深远。老教授在讲台引申畅谈太阳能电池效率，忽然提起单晶硅位错，继而泛泛讲解材料学范畴的晶体位错理论。位错指晶体材料的一种内部微观缺陷，即原子的局部不规则排列。形象化举例，横一百竖一百，大家站成方阵，而你领着三五名同学也挤入了方阵，往哪行横列竖列挤，哪行横列竖列就小幅度变形，这种情形下，你的存在，就是位错。

    位错有时是必须避免的，比如单晶硅，其内部晶体位错严重影响太阳能电池的效率，厂家和实验室利用各种方法制造无错位单晶硅；位错有时又是必须存在的，譬如金属位错密度和金属强度的联系，譬如位错方向对材质变形的影响，等等。

    吴炜由自然科学联想到社会科学，完美晶体似形态下的社会体制，或许是某一方面属性的极致，却必将失之于单调。需要完美晶体时制造完美晶体，该容忍位错现象时就容忍位错现象，这样才是多姿多彩生活。

    蒋月菲就是位错。

    蒋月菲就是吴炜式主神空间的位错。

    当然，位错不是越多越好，也不是任何位错都有利。所以，吴炜虽然把蒋月菲视作主神空间系统里非常有必要存在的位错，却绝不会任由蒋月菲肆意行事，吴炜注视着她并时不时干涉她，使其成为吴炜需要的位错。

    事实上，位错现象也并不罕见。

    吴炜筹办天帝教时，曾综合研究欧美基督教到中国佛教道教等各派宗教，这些宗教都不约而同为恶念留下位置。且不提善恶二元论的祆教、摩尼教等，哪怕一神的基督教，也特意保留了撒旦的名号，并宣称它是堕落的天使。无数事例告诉我们，撒旦等恶念并不是神威的阻碍，每次撒旦作恶被遏制，反而会为神带来更多虔诚信徒。

    结果论告诉我们，撒旦的存在，维护基督教秩序，而非破坏。

    吴炜也有同样心思。

    吴炜若是主神空间至高无上的主神，蒋月菲就是为他带来巨量信徒的撒旦。

    瞧瞧珍珠岛轮回者团队，蒋月菲事件之后，他们越加敬畏主神空间，越加渴盼完成任务获得剧情点，解锁强化体系兑换免疫毒素血统，再也不惧蒋月菲这位女魔头。

    凡此种种，吴炜冷血心肠无视蒋月菲******巨罪，继续将她培养成主神空间里的撒旦恶魔。

    神需要撒旦，吴炜需要蒋月菲。

    具体到蒋月菲瘟疫式生化攻击，吴炜选择冷血漠视，静等木康星统治阶层土著出招。如果木康星统治阶层有办法遏制瘟疫，吴炜静观其手段，分析揣度神剑门的底蕴；如果木康星统治阶层没有办法遏制瘟疫，吴炜再一边乘势扩大战争规模，一边调遣疫病控制部队收揽民心。伪装轮回者，告诉木康星的百姓，蒋月菲是敌人是魔鬼是撒旦，吴炜是救苦救难的菩萨，谁还会继续顽固仇恨吴炜？

    这种行为，当然非常虚伪。

    可不如此，怎配管理210万轮回者，怎配征服万千世界。

    一阶武侠位面和二阶仙侠位面，都是吴炜的征服对象，而纵观地球历史，可曾有靠道德洁癖击败征服敌国的事例？

    吴炜从来不是理想主义者。

    吴炜是有着宏伟理想的现实主义者，先立足现实，才能朝着梦想奔跑。

    瘟疫不分敌我，很快泛滥成灾，雷高行省行政体系相继瘫痪，轮回者团队辖管的金珠岛也如惊弓之鸟。九十四名轮回者皆来自地球二十一世纪，虽然很少出身医疗行业，却因为普遍基础教育知道传染病的恐怖和预防的必要及办法，很快在几名医学系背景轮回者带领下积极抵御这场人祸。“枪炮的进击”主线任务是击退官兵围剿，待瘟疫爆发，官府顾不得自行收缩地盘的轮回者团队，同时吴炜也顺势选择了静观其变，这任务自然无法继续进行，轮回者团队唯能熬过一日又一日。

    木康星虽然有无数强横武者，属性毕竟是农业社会体制，官府反应迟钝缓慢。若非传染病剧烈至极，说不定熬到秋冬，当地政府也难有所成效。人为因素干扰下，瘟疫级传染病飓风般扫荡雷高行省沿海城镇，一千、一万、十万，患者数量急剧增多。当地政府被迫认识到瘟疫的恐怖，这才急忙上报帝都寻求支援，朝廷重臣再召集各大门派商议对策。

    天华帝国一百二十六年九月，卞之国确定首批三家定点医院，数十名擅长医学的土著武者经验式查找古书研制解药。可惜，所有古书记载的单方，都无法破解蒋月菲综合地球二十一世纪知识和五个剧情世界培育出来的新式传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