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宗师
当林逸在书库前见到那些买主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门庭若市”，老曹下了多大的本钱。 足足有十几号人都堵在门口，就等林逸出来了。 看见林逸大家伙无不主动和他打招呼。 废话，现在的林逸是谁呀，在整个南都乃至省里都很有名气，藏家中的骄子，旧书界的奇葩，听说这一次又一下子搞定七八千册线装书，那可绝对是大手笔。 所以当老曹一吆喝，他们就蜂拥而至，想要在这里淘宝，分一杯羹。 看着这些如狼似虎的买家，林逸心中好笑，那好吧，既然你们想要淘宝，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宝藏”！ 林逸随便和这些买主寒暄了几句，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从省内来的，也有一部分是慕名从省外来的。尤其在林逸上了鉴宝节目以后，那一期收视率极高，认识他的人直接称呼他“林师傅”。 林逸觉得这个称呼有些好笑，貌似只有像“黄飞鸿”那样的牛人才会被称之为“师傅”，自己年纪轻轻何德何能如何担当起“师傅”两字。 此时的林逸却忘了自己双鬓斑白，整个人犹如一本古书，脱胎换骨，经历风雨沧桑，本身的气质已经有一派宗师的气度。 因此，那些人称呼他为“林师傅”，那绝对是心甘情愿，觉得林逸当之无愧。 在介绍中，林逸也认识了一两个不错的藏家，比如说市内首屈一指的旧书收藏家杨连成老先生。这是一位退休老干部，平时没啥爱好，就喜欢收藏一些旧书，用他的话说，小时候爱看，却看不起，岁数大了接触了旧书就一发不可收拾，像中毒了一样迷上了藏书。 林逸理解他的感受，很多旧书爱好者都是这样过来的，一开始只是留恋旧书摊，然后就开始不断地购买旧书，先是几十块钱的买，然后是几百块的买，再然后就是几千上万的买……藏书这个爱好是个无底洞，你永远满足不了，对于版本的追求，对于珍本的追逐，都让你永远处用对旧书热爱的亢奋状态中。以至于像这位杨连成老先生这样，如今家中藏书三万册，一楼二楼，甚至连过道都摆满了书架，却依旧不满足，觉得藏书还不够。老伴埋怨，儿子嘟噜，他都听不进去，当成耳边风，以至于为了买书花了大半的退休金，被周围附近的人叫做“书痴”。 杨连成这个书痴玩的比较杂，以前藏书以多为主，后来才知道走了弯路，藏书要藏精品，不要虾米大鱼一起捞。所以现在杨老先生就开始主攻线装书了，觉得这是个潜力股，未来定能越藏越有价值。 与杨老先生比起来，其他人的目的就纯粹的多了，来这里都是为了淘宝，赚钱。说他们是读书人，不如说是商人，买卖旧书的书贩。 对于这些人，林逸倒也没有轻视，毕竟自己算起来也是半个书贩，要不然银行卡上的钱哪儿来的。 林逸从不自轻自贱，也从来都喜欢尊重别人。以至于被他招待人如沐春风，感觉这个“林师傅”果然不同凡响，言谈举止都是大家风范，显得很体面，很有教养。 眼看时间差不多，林逸就现邀请一部分人先去书库看书，人太多，只能逐个分批进入了。 老曹就在外面招呼那些书商，林逸则带着一部分人先进了书库。 没进去的时候，大家伙还感觉不咋滴，甚至印象中林逸的书库跟很多贩卖旧书的书店一样，乱七八糟，密密麻麻摆满旧书，可是他们进去一看，我晕，这简直是博物馆呀！ 高大整齐的书架，明亮的玻璃书柜，造型优雅的木制展台，一本本旧书分门别类地码放在里面，从远处观望，大气磅礴，古色古香。 这些书贩受到了震撼，原本前来捡漏的心思立马凉了一半。何况，他们听老曹说那些线装书都是品相不太好的，因此早打定了主意要狠狠压价，可是现在……看着那些品相堪称完美的线装古旧书，他们忽然觉得心底发虚，忍不住摸了摸钱袋子…… …… 老曹曹一刀正在和一帮书贩胡吹猛侃，就见第一批进去“看货”的人出来了。 不过表情很奇怪，进去的时候兴高彩烈，出来的时候却垂头丧气。 怎么，不满意？ “嗨，兄弟，看得咋样？还满意吗？”老曹拉着一个人问道。 那人看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开什么玩笑，耍我呢？”说完气恼离去。 老曹摸不着头脑，就又拉住一人问道：“那些书看了还行吧？” “那些书？你还好意思说，明明说是一堆破烂会很便宜，可是……真是丢死人了。”那人也愤愤离开。 当然，有人欢喜有人愁。 另外一些出来的时候那真是很满意，直夸老曹这个招呼打得好，以后还会再来光顾，不说别的，就这品相，再多的钱也值了。 又是夸奖又是挨骂，搞得老曹一头雾水，从头到尾他也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第二批进去了，情景一样。 第三批进去了，情景还一样。 老曹又是被骂又是被夸，搞得他自己都快成神经病了。 最后他再也忍不住了，亲自去书库走一趟，当他进了书库，看到那些原本该破破烂烂的线装书都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书架上，林逸正在和那些财大气粗的书贩商谈价格时，他只觉得晕头转向。 他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 拿起一本线装书使劲儿翻看了一下，确定这是真的，不是做梦。 怎么可能？ 这些原本都很破旧啊，所以他才对那帮人吹牛说，价格会很低，转手后足够他们赚的--- 可是现在，他总算明白了那些骂他的人为什么会骂他，钱带少了，丢人现眼了。 也知道了另外一些人为什么会夸奖他，品相太好了，一本难求。 就这样，老曹呆在书库内像做梦一样梦游着，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脑子有问题，难道这些书本来就是好的，自己记错了？可是怎么可能？这些书可都是自己亲手装进麻袋的---林逸找人把它们修复了，可是这些书丝毫没有修补过的痕迹，甚至连一个针眼都没有。 所以老曹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想啊想，想不明白--- …… 杨连成老先生也失魂落魄地站在书库里，看着那古色古香犹如珍宝般被码放着的线装书。 他玩书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不，以前见过，是在市图书馆的古籍陈列室，但是那里的书也是破破烂烂的，哪像眼前这些，崭新如故。 只要是收藏者就都明白，无论收藏什么，都有一个原则，那就是“玩旧如新”，说得是藏品的品相很重要。就拿被炒热的连环画来说，一本有了折痕的初版和十品的，价格能差上千。就因为一道折痕。 杨连成先是觉得能看到这样的壮观场景，一辈子没白活，然后就是一阵唏嘘，自己没钱买呀，再然后竟然一阵伤感，和林师傅这些藏品比起来，号称市内“第一旧书收藏家”的自己，简直没法比呀。 看看自己藏的都是些什么，除了数量多占优势外，基本上没啥能拿得出手的，至少和林逸这些书比起来，那些简直都是垃圾！ 以前，杨连成都为自己的藏书自豪，现在却充满了伤感和惭愧。 觉得自己名不副实。 最后，杨连成对林逸说了一句话：“老夫惭愧呀，你才是真正的第一藏家！” 林逸想要安慰他，却知道说什么都没有，最后只能拿了几本书送给他礼物。 杨连成死活不肯要，要知道这里的线装书，林逸一本可是卖上千的。 他不肯占这样的光。 林逸也不勉强他。 因为周围还有别的客人。 …… 林逸将那些线装书分成了三类，一类是自己留着珍藏的，包括那本宋版，手抄，以及明版等。 这些书大约有一千来册，具体价值林逸还不能确定，不过林逸还是打电话去过香港那边，收到新世纪拍卖行的拍卖数据，单单那一本宋版，如果拍卖的话，差不多就能150万起拍，手抄100万起拍，明版60万起拍。也就是说，这三本书的起拍价码都已经高达300多万，如果真的拍卖的话，最终的成交价难以想象。 第二类是拿了捂着，等待升值的，这些书大约有两千来册。按照现今的价值换算，大约价值500万左右，林逸猜测，依照古籍的火热程度，再过两三年定会大幅度增值。 第三类则是拿来出售的，这些书大多数不成套，零散，或者版本大多是清朝和民国时期。 总数有四千册左右，今天来的那些几批书贩差不多已经把这些书预定走了。能出得起钱的，给了全款，出不起钱的给了定金，林逸粗略计算了一下，按照一本1000元左右的售卖价，4000册大约收入400万左右。 …… 也就是说，此时林逸把那些打下来的线装书集体出售掉，得到了差不多400万，所以林逸很大方地拿了一张40万的支票塞到了老曹的口袋里。 老曹曹一刀还在发愣，他实在想不出怎么会这样？没道理啊，邪门啦！ “怎么，赚了钱也不开心。”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林逸打趣道，“以前的你拿了钱可是要狂吻狂亲，一蹦三丈高。” 老曹猛地回过神，一把抓住林逸的衣服，脸上露出迷惑的表情：“告诉我，林逸，我是不是眼花了？” “你没眼花。” “我是不是看错了。” “你没看错。” “那我是不是疯了？” “你也没疯。” “那不对呀……”老曹松开林逸的衣服，神情有些走火入魔，“这些书明明是我装进麻袋的，它们也明明是破烂不堪的，可是现在---怎么解释？” “解释不了。”林逸耸耸肩，脸上露出一抹怪笑，然后就拍了拍老曹的肩膀说：“还是往前看吧，不要钻牛角尖，这个世上有很多事情是解释不了的……太认真，你就输了。” 老曹想破头皮也想不明白了啊，本来他就是神经大条的人，林逸这么一说，他也就不去想了，拿出林逸塞给他的支票，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40万！ 心情立马从低落变为兴奋---是啊，想那么多干嘛，只要钞票是真的就行了，可管这些是真是假！ 去它妈的！ 看着老曹又摆出螃蟹姿势，摸着大光头兴奋离开，林逸莞尔，这天底下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活的逍遥。 是啊，想那么多干什么，只要有钱赚就可以了。 可惜这个道理，很多人却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