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您要不要喝花瓶啊
文班有一个与她熟识的公子捧着书坐在树下读，抬起头问她：“洛小姐，听说你要演梁祝，可曾准备好了？” 洛凝斜倚在树干上，轻轻嗯了一声，这几天宇文起和李朝一直不停的折腾她，从念白到唱词，再到燕回舞步的走法，比学士还要细心严苛，文班的公子抚琴，李朝一句一句领着洛宁念唱词，宇文起一旁做着评判，十日下来，她也能像模像样地翘着兰指唱一句：“一场好梦匆匆醒，心已碎，意难申。” 坐在树下的那位公子瞧她神色间有淡淡哀愁，问她：“洛小姐有心事儿，是不是玄王殿下的病……” 洛凝望着远方，表情凝重，慕锦玄是她所接触过的最温雅和善的人，他向空里的流霜的月光，圣洁无瑕而又虚幻高远，有他在便觉得心境平和，便觉得很满足，她时常幻想，中毒就中了吧，这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她身边，不仅能温饱，还可以待在他身旁，享受难得的平静。 折桂湖边早已搭起一人高的看台，台下设主宾位，虽然不知皇帝陛下是否会亲自来看，可该布置的一样，都不能少了，湖中大片芙蕖和岸边芙蓉开得正盛，老远便能嗅到醉人的暗香，早晚湖边会起薄雾，人在岸边行走，远远望去如行在雾里云端。 看台南侧是垒同祭台，祭祀用的鸡呀鸭鱼羊和银质器具已摆放完毕，周围竖着玄色盘龙旗猎猎作响，七十二圣贤画像由思齐堂里搬出来，学生们恭敬地焚香敬礼。.pbx.m 因这出是文武两班的压轴大戏，几乎书院里所有公子们都要饰演角色，重要性自不必说，洛宁被宇文齐逼着一遍遍的过场，她本来就是女儿身根本不用刻意娇柔妩媚，只要嘟嘟嘴眨眨眼，半个无辜的表情，别让所有公子抚掌称赞。 对戏的时候，洛凝和“梁兄”草桥亭撮土为香，义结金兰，她跪地之时拿宽大的水袖掩嘴提醒宇文起——当初说好的一百两银子还没付呢！ 宇文起自顾拜，扶起洛凝之际唱道：“配鸳鸯，配鸳鸯，可惜你英台不是女红妆。”他伏在她并肩呲牙一笑，低声道：“你我这等交情，何必在意区区一百两银子呢！” 洛凝拿手肘狠狠戳了他一下，展开笑颜唱道：“佼人同生死，一世复何为，前世姻缘配拢来，梁兄你若不早来，我就嫁于马文才！” 她埋首在宇文启胸前，拽着他的衣襟，咬牙细语：“梁哥哥，你若是再不给钱，可就真的没有英台妹了！” 李朝甩的扇子啪啪作响，指着做戏的两人怒道：“这是唱的哪一出，明明是义结金兰，你们生生弄成了楼台相会，刚结识就相配吗？还有洛凝你，哪有嫁于马文才这句，你们这是要造反啊！重来！” 宇文起满不在乎地说：“李朝，今天就到这儿吧，我觉得我还是适合马公子的戏份。” 转头对洛凝讨好道。“凝儿别急呀，但明天一过，梁兄定会跟你银钱两讫的。” 祈祭日当天，书院门前车水马龙，众家亲王侯爷下的朝堂就来瞧自家儿孙习文演武，遥想当年他们也曾是这书院中的学子，也曾登台献艺。 诸位公子鲜衣怒马精神抖擞，只盼着快些登台一展自己所长。 洛凝躲在祭酒大人休息的兰亭阁里不敢出去，李朝一大早就催她赶快更衣换装，她已经来回踱步踱了快一个时辰，本来以为不过是书院的祈祭礼，没承想，居然来了如此众多的达官贵人，当中有些洛凝很熟，日子不好过的时候她经常到人家府上“采补”，若是他们的侍卫长跟着一同过来，说不定还要同她叙旧呢…… 手里捧着茜素红的裙子和披帛，洛凝挣扎几次仍是没胆量穿，她想如果祝英台念书的时候能以薄纱覆面多好呀！ 李朝又在外面喊她：“凝儿，你装扮好了吗？先要给我瞧瞧是否妥当。” 洛凝哼哼唧唧的说：“露露，你给我把门守好了，小姐我不出去，谁都不准进来！” 坐在菱镜前，洛凝瞧这大红装扮自己，像朵绽放的石榴，她真不认同李朝的对美的理解，即使为了突出英台身份，也不该把小姐弄的跟个新嫁娘似的啊！ 既然不能缚面，她打算把粉涂得厚些，即使边走边掉渣也不能让人给认出来，拿起胭脂，她摊在手中研碎，忽然就听到外面露露大喊：“你是哪位？凭什么你说让开就让开？啊——” 洛凝听到露露痛苦的一声嚎叫便没了动静，她心一急，就想往外冲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可她还没迈出第一步，就瞧见了苏砚慢慢踱进来的样子。 洛凝看着他进来，镇定自若的说：“苏祭祀帮我瞧瞧，这脸上的妆容如何？弄了半天呢！” 苏砚一眼便对上她那双含水星眸，微微怔了怔，那样一双含笑能言的眸子，水色潋滟，晶亮动人，像有打碎的星光沉在当中，白皙的鹅蛋脸上眉眼弯弯，浅笑着的两片唇瓣有石榴般的色彩，丰盈饱满……很有让人想咬一咬的冲动。 苏砚瞧着她的眼神越发深沉，像是浓的化不开的夜色，能蛊惑任何人的心神，洛凝发现他微微蹙眉，喉结上下动了一下，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难道他看出破绽了？那怎么办呢？她没有信心能从他手下逃脱。 洛凝目光闪烁，脑子也谋划出三四种打算，似乎每一种都不可行，砚燕将门掩好，慢慢朝她走过来，她觉得胸口有一窝小兔子在跳，怎么办呢？给他倒茶的时候拿瓶敲他头吧，或许是有机会，定了定心神，洛凝仰望着已经走到自己身旁的苏砚，紧张的说：“苏祭司，您，您要不要喝瓶啊？” 话一出，她的冷汗便流下来。 苏砚眼角抽了一下，淡淡道：“喝不惯，斟茶吧！” 洛凝乖乖的捧着一盏茶在他手里。 苏砚近前端详她一阵，面无表情的说：“这妆化的不错，比原本的还要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