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折翼之鸟
这就是绝望的感觉。连自己都在欺骗自己，连自己都讨厌这样的自己，连自己都放弃了这样的自己。但是不这样不行啊，不这样的话，就会连活着的勇气都没有了。 不要哭，不要冷笑，不要多疑，沉默是金。不要堕落，不要放弃，把这个名为希望和自责的面具装饰在脸上，我就可以继续作为我活下去了。我就可以这么继续欺骗着自己，一边朝着自我毁灭的深渊前进了... 是的，我根本没有资格和他们一起。 一个人，一个人就够了。 ———— 塞西莉亚·黑音·博得里安，她正面对着她一生中最为严峻的挑战。 爱丽丝张贴出来的海报给她惹了大麻烦。 “简单来说，就是因为这个海报，所以我成为了现在学院城的热门话题，然后所有人都知道了我要在校庆上表演，到时候在广场上的观众可能会比预期上的还要多很多？而且现在外面已经有什么自发组建的亲卫队之类的东西了？” 她根本就不想表演。 “大概就是那么回事...”莆露点点头，“也多亏了那两个志愿者，不然这件事情估计会闹得更大。” “志愿者？” “是啊，一个魅魔和一个史莱姆，”莆露想了想，说道，“那个史莱姆头上还有一顶皇冠呢，看起来特别可爱，真是希望她们能够多呆一会啊。” 不，她们不是不想多呆，而是因为不敢多呆。黑音无奈的扶着额头。 “啊，对了，你有看到伊丽丝吗？”黑音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伊丽丝...吗？”莆露沉死了一会，总算想起了那个存在感不高的少女，“她应该在内院的第一音乐教室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啊，谢了，”黑音笑着打招呼，“你猜她能够看出来我是谁吗？” “......” “不开玩笑了，再见吧少女，努力吧，哟呵呵呵~”这个只有外表能看的少女大笑着离开。 “嗯，非常可爱，简直就是小天使。”云图拿着海报，还一边赞同的点头。 ———— 真是不错呢，这个阳光。 啊，好久没有看见了。 也差不多了吧，能够看到的话。 也是呢，不然这个孩子会感冒的。 每次看着她，总觉得，世界上没有战争的那一天，一定会到来呢。 啊... 不过，我们没有办法等待那一天到来了呢。 是啊。 因为... 惊醒。伊丽丝从那可怖的梦中醒来，她按着自己的胸口，不断的喘着粗气。汗水沾湿了她的黑色教服，黑色的丝质校服紧紧贴在皮肤上，她平静下来，希望让自己努力忘掉方才的梦。 冷清的第一音乐教室，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罗水音和穆在之前就出去了，而奇牙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哟，伊丽丝少女，醒了吗？”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少女恍然间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那是一头姬发式的黑发少女，她的双手放在钢琴上，对着伊丽丝温柔的笑着，鬓角绑着红色的缎带。一身华丽的哥特长裙与那黑色长发融为一体，小巧的皮鞋套在粉嫩的双脚上。 “...你是...？”有些迷糊的伊丽丝懵懂的问。 “嘛，竟然连你也没认出来呢，真是有趣，哈哈哈！”姬发式的少女瞬间没有了那种深闺大小姐的气质，她丝毫不掩饰的笑着，然后纤细的手指在琴键上弹出几个音符。 伊丽丝愣了一会，然后这才仔细打量着这名少女，好一会才恍然大悟的说：“难道是...黑音小姐？” “哈哈哈哈...果然很快就认出来了呢，”黑音大笑着，“我还和莆露打赌说你肯定马上就认出来我是谁的。” “...之前你不是短发么？”伊丽丝有些疑惑，“这是你的能力吗？” “啊，没错。”黑音点头，“真的不错啊，少女，竟然这么快就认出来了，亏我还对我的变装十分自信呢。” “不，黑音小姐的变装没有任何问题...”伊丽丝低着头，“只是‘外表’以外的东西，我可以看得很清楚。” “哦哦，对了，你是魅魔的后裔来着？”黑音想起来眼前这个少女的血脉，“啊，亏我还自信满满的过来装成什么大小姐。不过，伊丽丝你也和罗水音她们参加校庆了？我看到你们的申请了哦。” 实际上黑音根本就没看见，那都是奇牙告诉她的。 “...黑音小姐也是吗？” “我被某人强行拉进队伍了...”黑音苦笑着，两手搭在琴键上。 伊丽丝盯着黑音触碰着琴键的手指，黑音扬起嘴角，然后纤细的手指就在黑与白的世界中，舞动起来。 惊讶。 那音乐，是与那坐在钢琴前面的少女的灵魂同样颜色的音乐。宛如在暴风雨中折了翼的鸟儿，她被这琴声淹没，窒息，沉入深不见底的汪洋。那是片翼之鸟。 然而在那一刻，琴声停止。 “...我，讨厌音乐。”黑音双手离开了钢琴，“我会想起在博得里安的时候，想起那个时候白痴一样的自己，还有连努力都做不到，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的自己。” “你明白吗？在我和艾莉娜分开以后，我决心要承担废物的名号的时候，我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吗？”黑音站起来，走向伊丽丝，这名少女却一脸恐惧的看着步步紧逼的黑音，往后退着。 “我要背叛艾莉娜的信任，欺骗所有人，然后欺骗自己，连自己都把自己当做废物，然后忍受着所有人的责骂活下来。为什么我非要忍受这些？我早就可以一走了之，早就可以远远的离开这个所谓的‘第一世家’。” 她有些寂寞的笑着。 “就像我在之后像白痴一样接受暴风城的那些人委托一样，我在期待着，期待着这种白痴一样的行为能够被人所了解，被人所认同，被人所接受。擅自对别人抱有期待，又擅自失望。这就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死神的过去，像白痴一样的魔女的过去。” 黑音，站在了伊丽丝身前。然后，她伸出手，用那残酷的笑容面对这伊丽丝，撩起她的刘海，毫无遮掩的窥视着那双湛蓝的双眸。 “那么，你呢？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