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转变

    艾琳眨眨眼，有些窘迫的搓了搓手掌，讷讷道：“这个......这个。【】”忽地怒道，“你能不能别瞎说话？烦死了！！”只是自知理亏，佯怒起来实是没什么气势，反而显得有些口不随心的腼腆。

    王萧见他羞怒娇美之态，心中一荡，笑道：“反正你打也打了，我要是不多瞎说几句，那可就亏得大了。”

    艾琳又急又怒，说道：“你不信么？你再胡说八道一句试试，看我不揍死你！”

    王萧正欲再戏言几句，忽地腹痛如烧，摆了摆手，苦笑道：“不敢，不敢，再调戏你的话，老天都不饶我了。”

    艾琳见他痛得面部扭曲，尚自言笑如常，不由叹了一口气，又点上了他的额头，稍缓他灼痛之感。

    王萧霎时又活了过来，微笑着瞧着她，说道：“冰冰凉凉的，好舒服。”艾琳白了他一眼，微一运力，王萧便如堕入冰窖之中，打了个寒颤，忙道：“我不瞎说就是了，你别生气。”艾琳皱眉道：“你这人就不能老实一些么？”王萧诚恳道：“我觉得我已经非常老实了，毕竟还有求于你嘛。对啦，我还有个地方很痛，你也帮我冰冰吧。”艾琳奇道：“哪里？”王萧将脸颊伸了过去，笑道：“喏，这里，烫死了。”

    “......”艾琳不发一语，口唇稍张，吹气如兰，一股凛冽的寒气便立时在他脸上结了一层细密薄冰。面对这么明目张胆无礼调戏的言语，艾琳竟没有稍稍惩戒一番，当真为他冰敷起来。

    王萧都准备好挨上一顿揍了，却没料到是这种结果，禁不住老脸通红起来，讪讪道：“其实你要是瞧不惯的话，打打我就是了，我皮厚，不打紧的。”

    艾琳忽地静下心来，想起许多岁月之前，就是如此似曾相识的光景，沉湎其中，呆呆出神。王萧也不再多话，静静坐在路边，待身体中痛感尽抑之后，这才微笑道：“好了。”艾琳撤回手指，叹了口气，说道：“要是息壤还在的话，他们绝对伤你不得，你也不会落到三天两头就受这么一遭罪的地步了。”

    王萧撑了撑身子，笑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后悔也没什么用。”艾琳道：“其实你与厄特拉的相性并不高，以至于总要寻些投机取巧的法子去战斗，好在屡见奇效，这也不必说了。可要你前路如果永远只是一片黑暗，难道你就打算这么一直摸索前进么？没了息壤的你，又能走得了多远呢？”王萧笑道：“这样不很好么？现在我可是柏戈，又不是模仿秀，要是都一个样了，岂不是少了很多趣味？”

    艾琳道：“并不是所有的涅古鲁都是那么好对付，而且你也见着了，还不断有新的异物诞生，你不可能一直赢下去的。就算你再怎么把生死当做玩笑，遗民的生命毕竟很短暂，你不该就这么舍弃它。”这番话中含蓄内敛的关切之意，已然表露无遗，王萧听了，大是感动，笑道：“艾琳，你这是关心我么？你对我也太好了。”

    艾琳被他戳中了心事，涨红了脸，羞愤道：“谁关心你了？你可别忘了，你的命是我的，所以只有我才能取走。”王萧笑道：“被你取走，也总比被那些奇形畸怪的怪物杀了要好得多了。你说的没错，我没了息壤，与厄特拉又不相性，就这么瞎着眼一路探索，可能走不了多远，所以我需要帮助，我那些朋友也好，警察先生也好，小白也好，还有，还有艾琳你也是，如果每个人都帮我那么一点点，柏戈就一定会强大起来。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嘛，无论再怎么可怕的困难，你帮帮我，我帮帮你，也就过去了。”

    艾琳心里又泛起那奇怪而又欣喜的情绪，只是嘴上不肯附同，说道：“哼，自以为是，我为什么要帮你？”王萧笑问：“你不帮我啊？”艾琳有些谨慎的问道：“你想怎样......”王萧道：“你不帮我，那我就去死了。”

    “你威胁我？”

    “嗯哼。”

    “......”

    子夜将过，两人且行且谈。艾琳道：“小窝囊，就算你说的再怎么乐观，事情可永远不会像你预见的那么顺利，抛开涅古鲁不谈，就目前那个骨头和黑白人，你有必胜的把握么？”

    王萧答道：“有的。只要我能好好用到新的力量，就一定能击败他们。”艾琳道：“你是说火焰？那又能怎么用？引火烧身么？”王萧比划道：“我想我能理解厄特拉的作法，就是因为火焰之力无法像水流元素一样导入体内起激化血rou细胞的作用，所以厄特拉会把它释放出来，倾注到别的容器当中。”艾琳奇道：“别的容器？”王萧用脚尖点了点地面，艾琳惊道：“你是指现世空间么？”

    王萧道：“没错，是所有的空间。厄特拉将侵掠灼烧的火元素释放出来，构制一个由柏戈主导的完全**的烈焰世界。就在哪里，我能一鼓作气的打倒他们。”艾琳愣道：“这种事情你也办得到么？”王萧得意道：“是不是很有创意，很厉害啊？所以我就说啦，树挪死，人挪活，这世上只有想不出的法子，哪有解不开的结呢？”

    艾琳讥笑道：“你要是真这么厉害，刚才缩在路边发抖的人就不是你了。”王萧脸上一红，说道：“胜败乃常事，一时打不过，也未必一辈子就打不过。”艾琳说道：“耍嘴皮子自然是你厉害了，真打起来却始终是个小窝囊。”王萧叹道：“可我已经尽力了啊，要是我像你这么厉害那事情当然简单了。”艾琳问道：“你话说的那么满，难道对这火焰元素的新力量其实并没有把握？”

    王萧搔首道：“倒也不是没有把握，只是这招式我尚未精熟，临阵对敌的时候难免有些手慌脚乱，不知从何下手。”艾琳淡淡道：“不熟？那没关系，今天回去你且好好休养，从明天起，每日子夜来找我，以我作为假想敌来练习就是。我倒要看看你说得这么神乎其神的力量，究竟是怎么个模样。”王萧喜道：“你愿意陪我试招么？那可再好不过了，咱们可说好了。”艾琳轻轻颔首，微微翘嘴，忍不住想道：“这可是你自己要来找我的，省得我没日没夜的老是跟在你后头，烦也烦死了。”

    两人计议定后，分道作别。王萧唿哨一声唤出瑞斯提拉，由谧末诸界径回寝室而去，奔波战斗一夜之后，已然倦得紧了，倒在床铺之上便沉沉睡去。

    次日醒转，四人结伴去教室上课，王萧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跟他们说了。赵航听得路小雨追踪那黑白怪人闯入了虚空当中，不由又是惊疑，又是牵念。

    午饭时，王萧还将那构制火焰结界的能力与苏念雪说了，问道：“小雪呐，你说我这种招数应该叫什么名字才好？”苏念雪笑道：“你自己构制的空间？那就叫和谐社会，你瞧这个怎么样？”王萧笑道：“那还不如叫社会主义新农村呢，你能不能花点心思想想嘛。”苏念雪白了他一眼，说道：“怎么啦，这是你自己的招数，你不动脑子还怪起我来了？”王萧合十求恳道：“嘛，我脑子可没你那么机灵好使，就当帮我个忙啊。你想想，要是以后我和某个tadl打起来了，别人三两字就能喊出自己的招式，既有气势又威风的紧，我却还在哪里念念叨叨什么社会主义新农村岂不是逊毙了？”苏念雪微笑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长长的筷子挑起几颗饭粒，微一思索，俯耳其旁，说如是。王萧听不甚懂，却也觉得这几个字简洁有力，颇具气势，连连点头称好。

    吃完饭后，王萧依约前去礼堂排演戏剧。入得后台，只见林洛漪站在一群人当中手持一叠纸张，指指点点，时不时微微而笑，那圈圈梨涡便婉约浅显，惹人怜爱。王萧觉得那在自己面前软绵绵、甜呼呼的洛漪妹子扮演着人群中的领导角色，总有那么些许违和感，忍不住微笑着瞧了好久。

    林洛漪理定诸事，长长叹了口气，这才瞧见王萧静立不远处，“呀”的一声，忙小步跑近，招呼道：“王萧哥哥！你来了好久了么？”王萧笑道：“洛漪妹子，你刚才可真是威风，瞧得我都有些羡慕了。”林洛漪自是知道王萧是来揶揄自己，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微笑道：“王萧哥哥，请注意你的身份哦，现在你也得听、我、的。”王萧一笑，双指飞掠，笑道：“是的，林大策划。”两人相顾大笑。

    林洛漪抽出一张纸来，说道：“王萧哥哥，你上次表现的很好，那些固执死板的家伙也给你本色的演出给征服了，只是还有些小小的瑕疵，我听取他们的意见，经过考虑之后，稍稍整理了一下，待会排演的时候你可以适当调整一下。”王萧接过看了，连连点头道：“是、是、是。”两人谈了一阵，林洛漪看了看时间，对远处的一个男生喊道：“李彬学长，你见到白炳鳞学长没？”那叫李彬的男生说道：“大白？没见到啊，他每天不都是来得蛮早的么？”

    王萧一凛，暗道：“白炳鳞没有来？”林洛漪道：“是啊，可现在都快开始排演了，也没见到他人呢。”李彬道：“那我打电话问问，你稍等会儿。”林洛漪点点头。不多时，李彬拨了几个电话，回转来道：“奇了怪了，问了好几个人他们都说没见到大白啊。”王萧心中一动，插道：“他会不会在寝室午休还没醒过来？要不然我去看看吧。”李彬道：“那也行，反正离排演还有十几分钟呢。他寝室就在八栋212，你去瞧瞧吧。”

    王萧点点头，径往八栋宿舍楼而去。到了212寝室时，敲了敲门，待里面有人喊道：“请进。”时，这才推门而入，只见寝室中尚有两人正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热火朝天的打着游戏，却并无白炳鳞的身影。

    王萧道：“你好，请问白炳鳞学长去哪儿了？”一人敲击着键盘，头也不回的道：“大白？你找他有事么？他昨天晚上就没回啊，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王萧心头微震，暗道：“昨天晚上......”躬身道：“谢谢，那我就先走了。”那人道：“不客气，麻烦出去的时候带上门。”王萧点点头，转身出门间，蓦地瞥见角落里一方墙椅桌床之间贴满了各式各样关于柏戈的报告与相片，上面有用不同颜色的笔划刻满了密麻方圆的古怪图案，有的地方用力过巨，甚至将纸张划破开来。

    王萧回至礼堂，只说白炳鳞不在寝室。林洛漪眉头稍皱，沉吟道：“这样么......可能学长临时有事抽不开身吧，那就先把他的戏份压到一边，咱们也不耽误时间了。王萧哥哥，今天就把你那几幕戏熟习下就可以了，跟我来。”

    直到当天排演结束，白炳鳞也没来到礼堂，亦没一丝音讯。好在他的工作早已安排妥当，排演的戏份也早已熟极而流，林洛漪倒也不怎么在意。王萧排演完毕之后，匆匆辞了林洛漪，自往老爹餐厅打工去了。当天的生意甚是火爆，王萧端碗结账、清盘擦桌，忙的不亦乐乎。待生意结束之后，就着餐厅里的饭菜好好饱餐了一顿，便开始擦洗碗盘起来。

    老爹剪着报纸上柏戈的报道，问道：“王萧啊，你们学校校庆那天是不是有一场关于柏戈的舞台剧？”王萧“哦”了一声，道：“是有这么一回事，还蛮有意思的。”老爹道：“柏戈呢，谁演的柏戈？”王萧道：“柏戈么，嗯，现在是我来演了。”

    “......”老爹抬了抬眼镜，漫不可思议的抽出一张报道上的照片，冲到王萧面前，眯着眼比了比，笑道：“你？你演柏戈？”

    王萧被老爹逼到墙角，讶然道：“是、是我来演。”老爹哈哈大笑，将照片收到剪报薄里，笑道：“他可是个英雄呢，怎么就找上你小子来演了呢？”王萧笑道：“这可奇了，难道我就长得一张恶人嘴脸，演不得英雄么？”老爹悠悠道：“他挺身而出，走在我们前面，纯粹而崇高，牺牲却长伴左右。”瞧了王萧一眼，笑道：“哪有英雄会像你这样嘻嘻哈哈，整日价的四处游荡？”王萧擦拭着盘子，微笑道：“反正只是演演戏，也没什么要紧的，任谁来都是一样。”老爹点头道：“是么......等校庆开放那天，我也去你们学校瞧瞧你演的柏戈好了。”王萧道：“嗯，我会好好扮演这个角色的。”老爹翻开剪报的一页，喊道：“王萧。”王萧应道：“嗯？”老爹看似漫不经心，自顾自的说道：“其实你啊，还是适合那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

    王萧回过头来，瞧了瞧正自翻阅剪报的老爹，又低下头去擦拭碗盘，微笑道：“说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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