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迷雾

    东南大学，9栋107室，8:55pm

    这些天来王萧总觉精力不济，疲惫难堪，日日逃课睡到日上三竿仍无餍足，到了晚间在老爹餐厅打工的时候，更是靡靡难振，精神恍惚。【】这原是厄特拉耗损过巨，从宿主体中汲取精魄塑形现世的必要历程，王萧却尚未自觉，还道是近来休息不足所致。如此忽忽数日，厄特拉也渐渐恢复过来。

    这日早上，李泽等一齐上课去了，王萧兀自在寝室酣睡。

    “嘭”的一声，寝室大门被猛地推开，王萧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正欲继续睡去，便听得苏念雪玲珑清脆的声音，匆忙喊道：“二货，快起来，出人命了！！”

    王萧一惊，遽然而起，抹了抹嘴边的口水，说道：“tadl么？！”苏念雪道：“目前还没确定，不过死的那个姑娘被挖空了所有内脏，跟百里墩发生的几起类似tadl行凶的案子一模一样。”王萧翻身下床，套上一件衣服，拉着苏念雪便奔向门外，说道：“走，咱们快去看看。”

    当王萧与苏念雪赶到学校西边小湖的案发地时，现场已地上斑斑血迹与周遭人言纷纷，听得一人说道：“这女生死的可真是惨啊，早上被食堂阿姨发现的时候，所有的器官内脏都散了一地，险些没把他吓晕过去。”又一人道：“难不成是在百里墩作案的那个凶手，跑到咱们学校来了？”那先一人道：“诶，你别这么说，怪怵人的，谁知道用这种方式杀人的家伙是一般的凶手，还是......tadl？”另一人说道：“你这小子还说我说的怵人，没想到你嘴比我更贱，要真是tadl潜伏在咱们学校，天知道下一个遇害的会是谁？”那先一人笑道：“我也就是随口说说而已，瞧你这德行，都怂成什么样了。”另一人说道：“哎，快别提这鬼事了，自从市里出了这些怪物以后，谁不是日日夜夜的担惊受怕，提心吊胆？快走，快走，多见一事，不如少见一事，自己管好自己就成。”说完便一同去了。

    王萧静立良久，一语不发，忽地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眼睛。苏念雪奇道：“怎么样，是不是瞧出什么来了？”王萧一怔，笑道：“啊......不是，不是，只是我刚才发了会儿呆，这风吹得有些舒服，忍不住就出神了。”苏念雪恼道：“二货，你少给我耍滑头，快认真瞧瞧。”王萧笑道：“我是有很认真啊，可尸体都被搬走了，我又不是名侦探王萧，还能看出什么来？”

    苏念雪白了他一眼，说道：“我是问你能看出这跟tadl有什么关系么？”王萧摇头道：“不知道。”苏念雪愣道：“不知道？喂，你好歹也是那什么什么，不会这么迷糊吧？”王萧道：“如果这真是tadl犯案的话，周围一定会有那达涅古之息的残留。可小雪啊，不瞒你说，就是因为我最近完全感觉不到厄特拉的存在，所以根本就察觉不出那黑息。”苏念雪问道：“感觉不到？这话什么意思？”

    王萧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咯，自从那天打退了骨骸之后，厄特拉就消失不见了。”苏念雪问道：“那你现在已经不能召唤那柄剑了么？”王萧沉吟道：“嗯.....那也未必，我倒觉得这只是暂时性的不灵验罢了，厄特拉多半还寄宿在我体内，只是不知沉到何处去了。就像......就像......”说到此处，却一时不知该如何措辞。

    苏念雪又问道：“就像什么？”王萧一拍手道：“是了，就像睡着了一样。”苏念雪呆道：“啊？！”随即横了他一眼，“喂，二货，这可不是你自己每天偷懒贪睡的理由吧。”王萧讪笑道：“当然也有一点啦，我最近也是觉得困得很，哈哈，哈哈......”

    苏念雪细细看了王萧几眼，只见他双颊稍陷，面有憔悴萎顿之色，知他所言非虚，不免心生怜惜，柔声道：“二货，难道你就不知道保重身子么？是不是生了什么病？要不咱们去医院瞧瞧？”王萧听得苏念雪如此温言软语的殷殷关切，当真是神酥骨软，神飞天外，别说无甚大病，就是有病，怕也是好得干干净净了，说道：“有你陪着，我还能生什么病？好了，全部都好了，虽然有些犯倦，但算不得什么事。”苏念雪见他倏然露出喜不自胜，神采飞扬的模样，心下稍安，也就不计较他率情放诞的疯言疯语了。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别人都说傻子是不会生病的，用来形容你个二货，倒是贴切之极。”

    王萧笑道：“别人还说傻子的媳妇貌若天仙呢。”苏念雪一怔，问道：“这是谁说的？”王萧笑道：“我说的啊，咱们小雪自然是美如仙子的，接着只要是嫁给我这个傻子就好了。”苏念雪这才明白这二货是故态复萌，又不清不楚的占起自己便宜起来，狠狠瞪了他一眼，恼道：“二货，你皮又痒了是吧？”

    两人眼见别无所获，便欲离去。王萧走不几步，脑中迷迷糊糊的隐隐现出剑身之形，心下一凛，暗道：“来了么？！”出神之际，脚下趔趄，“哎哟”一声，摔倒于湖边凉亭之旁，翻身爬起之时，眼角斜处，瞥见一物，却不由呆了。

    苏念雪蹲下身，搀着他道：“二货，走路你都可以摔着的？快起来，没事吧？”王萧冲他招了招手，说道：“小雪，你快看。”苏念雪顺他所指看去，但见凉亭长椅的一方角落里，正自跳窜跃动着极为细密的黑白斑点，密密麻麻，甚是怵人。若非王萧凑巧伏地在此，定然不会为人所见。苏念雪惊道：“这是什么？！”王萧探过手去，只听得“嗞嗞”声响，那黑白斑点猛地集聚一处，裹旋撕裂，形成一方极小的空洞。

    王萧凝目看去，只见空洞里头漂浮着无数瓦砾灰烬，只一眼间，那空洞起伏波动不定，急剧收缩，“啪”的一声，就此消失。王萧怔道：“消失了？”转头问道，“你见着了么，小雪？”苏念雪悚然道：“嗯......好恶心哦，密密麻麻的斑点，还变成了一块小洞。”王萧道：“啊，我刚才从那里面感受到了达涅古的气息。”苏念雪愣道：“你说那些斑点？”

    两人正说间，忽地手机铃响，王萧急忙接起，便听得疯响的警笛交杂着刘振野匆促的声音，说道：“王萧，12586骨骸出现于禅元陵园附近。”王萧应道：“明白！我马上赶到！”苏念雪还未及问话，便见他已奔得远了，喊道：“小雪，待会的课帮我请个假，我马上就回。”

    东南市，禅元陵园，9:15am等王萧骑乘瑞斯提拉从谧末诸界赶到之时，刘振野早已在陵园门口候着了。

    王萧持剑从白光中越出，下马问道：“警察先生，事情怎么样了？”刘振野道：“跟在乌木山的情况一样，整个陵园被毁，我们赶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那家伙了。”王萧问道：“那些复活的枯骨呢？”刘振野说道：“化作骨灰，散了一地。你料得不错，这家伙一定是有什么目的。”王萧收束精神，闭目感知了一会儿，摇头道：“我想他已经逃得远了，或是将黑息压得很低，所以也感知不到他。”

    刘振野道：“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百里墩犯下连环凶案的凶手就是这只tadl。”王萧一凛，说道：“百里墩？难道今天又有人遇害了么？”刘振野恨声道：“死者是几名陵园的工作人员，所有内脏被掏空，死状与在百里墩遇害的市民如出一辙。”王萧问道：“死亡时间呢？”刘振野道：“一个之前。”

    王萧喃喃道：“一个小时前......警察先生，你确定这只tadl便是在百里墩犯下连环凶案的凶手么？”刘振野皱眉道：“从抽调的监控录像与作案手法来看，应当是绝无可疑的。怎么，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王萧道：“就在......就在今天早上，我们学校也发生了一起命案，死者同样是被掏空了所有内脏器官。”刘振野既惊且愕，一时说不出话来。王萧续道：“警察先生，难不成我们的推测是错误的么？这tadl的目的根本就不存在于陵墓当中，只是刻意布置下迷雾，分散我们的注意力？”

    刘振野毕竟较为精干老辣，稍一讶异，便即沉稳下来，思忖片刻，说道：“陵园两次遭受如此具有目的性的袭击，若说只是偶然或是对方有意布下分散我们注意力的迷雾，我倒觉得可能性不大。仅凭个案否决我们好不容易才抓到的线索，再次投入毫无目的的搜查，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王萧颔首道：“这样啊......可学校那边的命案着实令人难以放心。”刘振野道：“你们学校的那起案子想必还没有划入tadl行凶的范畴之内，所以未经我手，待会我回队里后，再调上那案子的资料，看有没有什么发现。”王萧道：“那就有劳警察先生了。”刘振野点点头，随即上车去了。

    这天下午，王萧正在老爹餐厅打工的时候，便接到了刘振野的电话，听他说道：“王萧，有结果了。死者名叫张思怡，是你们学校大三环境艺术系的一名女生，经法医鉴定死亡时间是在今日凌晨2时左右，系人为作案。”王萧吃了一惊，端在手中的盘子“唰”的一声，滑落下去，好在他反应奇快，将手机夹在肩膀处，左手一抄，轻轻巧巧的便将盘子抓了回来，引得餐厅中一众食客尽皆鼓掌叹赏。他尴尬的笑了笑，将盘子收拾好，一边擦拭着狼藉的桌子，一边低声问道：“是人为作案么，警察先生？”

    刘振野道：“是的，稍一对比张思怡与陵园中遇害的工作人员的尸体，就可以发现他们所受的创伤大是不同。后者的创口不仅干净利落，而且精致细密的多。用法医的话来说，就算是在手术台上的刀工，怕也不过如此。而张思怡的尸体则是血rou淋漓，惨不忍睹，一眼看上去便能明白是对tadl粗暴简单的斧凿模仿。”

    王萧问道：“那凶手呢？有什么线索没？”刘振野道：“负责这件案子的刑警询问了你们相关的门卫保安，查看了所有的监控录像，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王萧说道：“那就是说，凶手可能还在学校？”刘振野沉声道：“应该如此。另外......从凶手的异常暴虐凶恶的作案手段看来，其精神人格可能并不稳定，不排除有继续犯案的可能。从明天起，警方会加大对你们学校及周边的巡查力度，力争早日擒获凶手。如果你有意的话，尽可能也多多留心。”王萧心绪如麻，既有为自己推断无错的暗幸，亦有为学校出了杀人凶手的忧虑，喏喏应了几声，便即挂了电话。

    晚上打工结束，王萧留在店中吃饭，眼见老爹正翻阅关于柏戈的报道，凑过去问道：“哟，老爹，你也会看着家伙啊。”老爹认真细致的将报告裁剪下来，做成剪报，笑道：“嗯，我都有一直关注他。”王萧跟着翻了翻那精美整齐的剪报，古古怪怪的笑了笑，说道：“不用做得这么认真吧？”老爹一把夺过剪报来，说道：“臭小子懂个屁，他可是一个英雄，谁能不喜欢英雄呢。”

    王萧笑道：“英雄么？”老爹满是皱褶的脸上流露出孩子一般的热切，说道：“是啊，英雄。我小的时候，一直就幻想着自己能成为那挺身而出，对抗邪恶的英雄，只是年纪渐长，明白了这不过是孩子气的痴人说梦罢了，庸庸碌碌数十年，也就如此这般了。可我没有忘记过，从来都没有，想要成为英雄的......嗯，梦想吧。现在，看着一个活生生的英雄，一个从古老遗迹里现世的传说，就站在我们面前，或是为了保护平民，或是为了正义而战，我这把老骨头也不免时时躁动起来，总会觉得，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实在是太好了。”王萧静静听着，微笑无话。

    老爹问道：“你瞧，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老是胡思乱想这些事情，是不是很可笑？”王萧笑道：“不啊，我想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人，都跟老爹一样，需要一个英雄，憧憬着、崇拜着、相信着他，在心底认可他，从他身上汲取力量，使我们相信——正义必胜。”

    老爹将剪报小心翼翼的收好，满足的笑了笑，喃喃道：“正义必胜么......”转向王萧，又道，“嘿，你觉得柏戈在不战斗的时候，会不会也跟我们普通人一样，有着正常人的体态，在这世界上的某处，正努力学习工作呢？哈哈，我是说......他会不会也跟那些超级英雄一样，也会有普通人的身份？”王萧扒了几口饭，鼓鼓囊囊的说道：“超级英雄啊，谁知道呢......”两人谈得兴起，不由相对大笑。

    晚饭结束后，王萧做好清洁，准备回校。老爹喊住了他，说道：“王萧，来，等等。”王萧问道：“老爹还有事么？”老爹从屉子里抽出一份红包，说道：“喏，拿着，听你那几个朋友说起，你前些时大病住院了一场，我也没来得及去瞧瞧你，这些钱你就拿着买些东西补补身子吧。”王萧忙摆手道：“啊，不不不，老爹平时已经很照顾我了，这些钱我可不能拿。”

    老爹一把将红包塞到他手中，说道：“要你拿着就拿着，跟我还客气个什么？晚上在这里我可以管你到饱，在学校早中两餐可别省着了，老是吃些面条馒头，那有什么营养？”王萧眼见老爹其意甚诚，也就不再客气，合十鞠躬的收下，笑道：“哎呀，谢谢，谢谢，托老爹的福，又可以好好吃上几顿了。”老爹笑道：“谢我干嘛？你要谢就谢那姓林的丫头。你是不知道啊，前些天她还来跟我说过，你刚刚出院，要我在店里的时候多多照看下，别太累着你了。看着那小丫头一脸怜惜求恳的模样，真是让整个人的心都化了，哪还有不答应的道理？我只怕你这傻小子还蒙在鼓里呢。”

    王萧心中一动，想道：“姓林的丫头？是了，肯定是说我那洛漪妹子呢。唉，这丫头这么有心，待我可太好了，我这个做哥哥却一直没能为她做些什么。等到校庆那天，我一定要让她筹划的节目大大出一番风头才是，否则实在难以回报她的一番心意。”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